一
时光最后一次回到2008年。
棋牌室布置成了灵堂,当中摆着一副棺材,杨雪华的照片挂在墙上,旁边写着一副挽联:“无路庭前重见母 吾儿在冰入梦来。”
“哐当”一声,棺材板突然掀开,一个身着寿衣的中年男人坐起来,大口喘气:“憋死我了!”
中年男人正是假扮杨雪华的潘成龙。
金斗和郑坚强闻声出来。金斗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一顿埋怨:“你怎么起来了呀,放在战场上,这叫临阵脱逃!”
潘成龙既委屈又心酸,辩解道:“我又写挽联,又装死人,棺材盖的密不透风,我是一个活人,总得让我出口气呀!”
金斗不耐烦地回道:“气出好了吗,躺下!”
潘成龙刚躺下,又猛然坐起,满腹怀疑:“不对呀,金sir,三天了,林在冰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到底行不行呀?”
郑坚强也觉得奇怪,说:“小林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妈妈死了,不可能不来。三天没出现,难道是被警察抓了?”
金斗想了想,觉得不会,以自己对牛道义的了解,真要抓到了林在冰,早就大肆邀功,闹得尽人皆知。现在一点风声没有,证明林在冰依然在逃。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
金斗冥思苦想,突然想到医生的话,农药是假的,死不了人,心中一个激灵:
“下毒的不是傅文武,是林在冰!”
潘成龙大吃一惊,惊呼怎么可能呀?他给亲妈下毒?金斗说因为他早知道是假农药,死不了人,下毒的目的是引出傅文武。潘成龙想了想,又问那他为什么要冒充郑坚强?不直接冒充傅文武?
金斗一时哑然,对呀,为什么要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郑坚强凄惨一笑:“他连我也想杀。我藏在乡下,没人知道。他找不到我,用冒充我的方法,逼我出现。”
潘成龙恍然大悟,感慨万分,一场巨变,将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缜密狠毒的凶手,天知道这十年林在冰经历了什么!金斗说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林在冰之所以不出现,是因为他知道杨雪华没死,他在找傅文武,傅文武有危险!
事不宜迟,金斗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牛道义,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的推理。
牛道义吓了一跳,金斗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林在冰给杨雪华下毒,布局杀傅文武?让潘成龙装死,引林在冰上钩?搞什么名堂啊,香港警匪片看多了吗,一个比一个荒唐!金斗老糊涂也就罢了,潘成龙怎么也跟着胡闹,怪不得越混越差,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师傅,年纪大了,要定期体检。”牛道义岔开话题,“前几天我老亲娘得了脑溢血,医生说得过脑溢血的老人,特别容易得那个阿兹海默症。”
金斗一愣,反回道:“阿兹猫症?我他妈还格格巫病呢!”
潘成龙在一旁听到,解释说:“金sir,他说的是阿兹海默症,通俗来说,老年痴呆。”
金斗一下怒了:“放屁!你才老年痴呆!”
潘成龙委屈地说:“不是我说你,是他呀。”
金斗对着手机,硬邦邦地发问:“牛道义,你小子少给我绕圈子,我就一句话,傅文武在哪儿?”
“呃。”
自从上次林在冰被刺伤后逃脱,像是人间蒸发,牛道义查遍了小镇所有的宾馆、旅店、招待所,一无所获。牛道义担心林在冰是住进了熟人家里,安排联防队员盯防重点小区,依然没有踪迹。牛道义没找到林在冰,却查到了傅文武,住在城南的一家小宾馆。牛道义吩咐只布控,不抓人,目的是引出林在冰。但这些情况,牛道义不想告诉金斗,扯些事关机密,不能泄露的由头。
金斗一听火了:
“人命关天!林在冰聪明绝顶,一旦让他得手后跑了,想抓就难了!”
见牛道义犹豫不决,金斗又说:
“你担心么斯啊,怕我抢你的功劳吗?”
一直没说话的郑坚强突然开口:
“怕抢功劳,你师傅当年不会把转正指标让给你!”
牛道义最烦这句话。十年了,总是有人有意无意挂在嘴边,好像没有了金斗,自己就得一辈子当临时工似的?金斗是对自己有恩,可十年了,明里暗里没少照顾他,说句不好听的,金斗那张嘴得罪过多少人,要是没有自己的面子,腿早被人打断了。
“呵呵,你是郑师傅啊?”牛道义笑了笑,继续说,“郑师傅,当年就算没人把名额转给我,最多半年,我等得起。还是那句话,查案是警察的事,老百姓别插手。行了,我要开会,等有空了,请你和师傅喝酒。”
牛道义挂掉电话,金斗愣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他这是在说我啊!”
郑坚强心想废话,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嘴上还是安慰:“说我呢,他是你徒弟,哪敢说你?”
潘成龙直言不讳:“姐夫,他明明是在指桑骂槐,明摆着的事,你是不是打工打得脑子退化了,这都听不出来?”
郑坚强一下怒了,敲了一下潘成龙的脑壳:“你才脑子退化,我看得老年痴呆的是你!”
潘成龙也急了:“我属马的,才四十二,说人到中年都嫌老,怎么就老年痴......”
金斗摆摆手,打断道:“行了行了!都别说了!”
潘成龙把话咽进肚子里,赌气回道:“金sir,你说怎么办吧?反正这棺材我是不睡了,谁爱睡谁去!”
金斗一下火了,举起巴掌,要打潘成龙,郑坚强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老金,记得你以前的队长叫王金鹏,跟你的关系不错?”
金斗不明所以,点点头,说他是我的战友,过命的交情。可惜退休了,到上海抱孙子,他要还在,轮得到牛道义抖威风?
郑坚强伸出手:“手机?”
金斗一愣:“要我去求王队帮忙?他中风了,我说不出口。”
郑坚强回道:“我来。”
金斗满脸疑惑,将手机交给郑坚强。郑坚强拨通电话,像变了一个人,捂着电话,瓮声瓮气地说:
“喂,王队,我是老金啊!啊?哪个老金,金斗啊,对对,一起当过兵,过命的交情。是我是我!能吃能睡,好着呢。”
对面回了一句。
郑坚强继续说:“您在上海还好啊?啊?带着孙子跳广场舞,哎,您是对的,中风就得多活动,跳跳广场舞,打打太极拳,半年肯定能好。”
对面又回了一句。
郑坚强接着说:“王队,托您找个人。哎,瞧您说的,虎老雄风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不行,没您的面子大。噢,傅文武!没错,就是十年前被撤职查办的傅文武!他提前释放出狱了。”
对面问了一句。
郑坚强正色道:“王队,还是跟98年的投毒案有关。按说我不能瞒着您,可实在不能说太多。行,您放心,等案子破了,我一定亲自去上海,向您解释!”
挂掉电话,潘成龙露出惊恐的表情。
郑坚强瞪了他一眼:“干吗,见鬼了呀?”
潘成龙不由感叹:“姐夫啊姐夫,知道你的变化大,但没想到会这么大,你的演技太好了,可以去拿奥斯卡。”
金斗也很诧异,曾经老实巴交的郑坚强,怎么扯谎张口就来,要不是亲眼目睹,根本想不到是同一个人。
潘成龙感叹道:“究竟是我们改变了生活,还是生活改变了我们。”
郑坚强心中一动,刚想开口,手机响了,来电的是赵小丁。
二
夜深了,潘成龙独自睡在棺材里,翻来覆去,想起第一次和杨雪华约会的一幕。
那是一个冬天,潘成龙经郑坚强介绍,认识了杨雪华,两人约在小卖部见面。途中下了暴雨,潘成龙忘带雨伞,衣服湿透,一路冲进了小卖部。本来身体有点不舒服,这下浑身发抖,天旋地转,脑袋像裂开一样。杨雪华不顾男女有别,拿来儿子的干净衣服,给他换上,又煮了一锅红糖生姜水,放了三个荷包蛋。吃完喝完,潘成龙浑身暖融融,舒服许多。闻到杨雪华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像稻花盛开的味道,不由让潘成龙想起了姐姐。自从姐姐死后,他再也没有闻过同样的味道。潘成龙敞开心扉,杨雪华问什么,他答什么,一聊便是三个小时。
哎,要不是毛翠莲横插一杠,两人或许早就结婚,何来后面那么多风波?毛翠莲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知道自己被撤职以后,拍拍屁股走人,再无音讯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异响。金斗和郑坚强去找傅文武了。潘成龙孤身一人,不敢大意,提心吊胆,摸索着爬起来。
探出脑袋的一刹那,潘成龙眼前一黑,被人击倒。
金斗从赵小丁那拿到了傅文武落脚的地址,小镇南边的“盼盼”旅馆。金斗这才知道,赵小丁是王队的一个远房亲戚。
“盼盼”旅馆的服务员是个河南来的小姑娘,昨晚没睡好,顶着一双熊猫眼,面对金斗和郑坚强的询问,说傅文武下午出门后,再没有回来。
金斗跟服务员软磨硬泡,要去傅文武的房间,先说自己是便衣办案,见服务员不搭理,又强调自己是返聘,专门替公安局查办疑难杂案,没想服务员更加疑惑:
“我表哥在派出所当协警,没听他说有返聘呀,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金斗还想纠缠,服务员却不耐烦,说再不走我报警了!
郑坚强默默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服务员:
“就看一眼,三分钟出来。”
服务员左右打量,见无人注意,飞快收下钞票,递上一把钥匙,小声交待:
“有人问,你们说是打扫清洁的。”
郑坚强连忙答应,看得金斗目瞪口呆。
傅文武的房间空无一物,连行李都没有。金斗不甘心,仔细勘察起现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子上一尘不染,洗手间里的洗漱用品没有动过,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金斗仔细查看洗手间的镜子,突然发现了什么,瞳孔剧烈收缩。
那是一滴血迹,像一朵蔷薇花。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脑海,蔷薇花是杨雪华的最爱,傅文武难道是要对杨雪华下手?金斗越想越怕,拉着郑坚强,赶回棋牌室。推开门,漆黑一片,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金斗连忙开灯,两个男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地上一摊血迹,一个是潘成龙,另一个竟然是傅文武。
金斗马上报警。
牛道义带着法医赶来。潘成龙被打晕,头部受伤。傅文武已经气绝身亡,他被凶手刺中了心脏,当场毙命,死亡时间大约在一个小时以前。
金斗调出监控,和牛道义一起看,发现傅文武先进入房间,打晕了潘成龙,正准备下毒手,林在冰进来,将傅文武一刀毙命。
看完监控,金斗气愤地说:“叫你抓人你不听,非得弄出人命!”
牛道义不服气,傅文武去年才被放出来,无凭无据,凭什么抓他?说他刺伤林在冰,有证据吗?可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牛道义只得像个小学生,被金斗一顿教训。
教训完牛道义,金斗说林在冰的下一个目标是郑坚强,去他家里设伏,抓住林在冰。牛道义半信半疑,说要全盘考虑。金斗一下怒了,指着牛道义的鼻子:
“等你盘算好,凶手早跑了!我跟你打赌,要是搞错了,从今往后,我叫你师傅!”
牛道义只得答应。
三
昏黄的灯光下,郑坚强翻开一本相册,记录着郑雅丽从小到大的照片。
半岁那年,郑坚强带着第一任老婆,一家三口拍了全家福。郑雅丽坐在婴儿车里,胖乎乎,雪白一团,抱着一个毛茸茸、脏兮兮的玩具熊,笑得像年画上的大头娃娃。郑坚强的脸上却带着一丝苦涩,那个时候厂里已有流言,妻子潘艳芳和车间主任有染。
三岁那年,郑坚强带着第二任老婆,一家四口拍了一张全家福。郑棋的亲妈抱着襁褓里的郑棋,郑雅丽瘦得像根竹竿,穿着空荡荡的公主裙,站在郑坚强的旁边,面无表情,死死盯着镜头。
十岁那年,郑雅丽拍十岁生日照留念。正值八月酷暑,蚊子都热死了,郑雅丽却穿着长袖长裤。就在前天,两姐弟打闹,郑棋拿着火钳,在郑雅丽手臂上烫了一个疤。
十六岁那年,郑雅丽初中毕业,拍了班级集体照。郑雅丽留着刺猬一样的短发,穿着吊带衫和牛仔热裤,嘴里嚼着泡泡糖,按下快门的一刹那,刚好吐出一个大泡泡,遮住了半边脸。
十九岁那年,父女俩在青山镇医院门口,拍了一张合照。这是父女唯一的一张合照。郑雅丽刚刚参加工作,穿着一身雪白的护士服,怕弄脏衣服,有意和郑坚强保持着距离。一个青涩的少年无意中闯入镜头,那是刚刚从外地搬来的林在冰。
二十二岁那年,郑雅丽、金建、和林在冰拍了一张三人合照,地点在青山向阳的山坡。蓝天白云下,三个年轻人意气风发,笑得像蔷薇花一样绚烂。
郑坚强想起撤销控诉石涛的前夜,他找到郑雅丽,说自己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报警,报警会影响去省城医院深造,家里无权无势,这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不能错过。郑雅丽抓起枕头,狠狠砸向郑坚强,大吼一声:“滚!”
想到这里,郑坚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流满面,喃喃自语,当初要是我不答应傅文武,所有人的命运都会不同,万般皆是命,错在我一人。
灯光闪烁,一个黑影若隐若现。
郑坚强闭上了眼睛。
清晨时分,郑坚强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鼾声震天。
金斗蹲了一个通宵,脑袋像炸开,涌入了一万只马蜂。难道说之前的推理错了,林在冰不想杀郑坚强?那他为什么要嫁祸给郑坚强,逼他现身?
潘成龙揉揉通红的眼睛,说会不会是金建没死,回来替林在冰报仇?金斗断然否定,自己亲眼看到了金建血淋淋的尸体,那一幕,一辈子都忘不了。
牛道义心中一动,警方一直在找林在冰,可找来找去,始终找不到。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根本就不是林在冰?
金斗同样想到了,不是金建,也不是林在冰,那......
沉默片刻,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一个名字:
“郑雅丽!”
四
青山上,一簇蔷薇花怒放。
郑雅丽抱着林在冰的骨灰盒,向阳而坐。这是她和林在冰、金建最爱来的地方。十年前,三人曾在这里合影留念,记下瞬间的欢声笑语。
一阵微风袭来,郑雅丽起身,拿出锄头,挖了一个小坑,将骨灰盒埋进去。
做完这一切,郑雅丽走到悬崖边,拿出林在冰的身份证,嘴唇轻轻碰了一下,藏入怀中,闭上眼睛,一跃而下。
突然,她被一只手拉住。
金斗冲了过来,一把拉住郑雅丽的胳膊,竭尽全力往上拉。毕竟年纪大了,体力不比当年,不但没拉上,自己却朝悬崖滑去。慌乱中,金斗一脚踩到了坑里,露出林在冰的骨灰盒。危急时刻,牛道义赶到,一把拉住金斗,大吼一声,一口气将两人拉了上来。
郑雅丽坐在地上,喘息过后,交待了案情。
十年前的投毒案告破后,林在冰本来有机会可以重新开始,可他不忍心抛下我,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选择和我逃亡。我们四处漂泊,去过四川、云南、甘肃,最后去了贵州六盘山的一个小镇,他当小学老师,我在美容店打工。他一直说我们要放下仇恨,重新开始。可是上个月我们出了车祸,为了救我,林在冰被撞下了悬崖,肇事司机是傅文武!他害了我们一生,到头来也不肯放过,我要报仇!我回到青山,傅文武却没有露面。回忆起十年前的投毒案,突然想到引傅文武现身的办法。我学过美容,知道如何改头换面。我化妆成傅文武,买了假农药,给杨雪华下毒,至于后面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
牛道义继续问,你是不是还想过杀郑坚强?
郑雅丽承认杀掉傅文武后,潜伏进了郑坚强家,见到郑坚强的忏悔,放弃了行凶,当年是妈妈出轨在先,不是郑坚强的错。
不知什么时候,郑坚强和潘成龙悄然出现。
听完女儿的陈述,郑坚强老泪纵横,说你妈妈没有错,错的是我!
牛道义感叹道,幸好你迷途知返,可惜还是晚了,傅文武纵该被千刀万剐,也应该由法律来制裁。
金斗沉默良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金建是杀人犯吗?
郑雅丽摇了摇头,一五一十,还原了整个过程。当时郑雅丽为了救林在冰,失手杀了郑棋。金建抢过凶器,让林在冰和她快走!
金斗泪流满面,十年的心结,在这一刻,终得释怀。
往事历历在目,郑雅丽下定决心,交待了所有案情:
“金建和林在冰从头到尾没有杀过一个人,没有犯过一次法。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要还他们清白。郑棋是我杀的,石涛是我杀的,邓凝也是我杀的。那天晚上我冒充石涛,打电话给邓凝,把她约出来,推下河。我为了报复石涛,用女网友的身份约他见面,把他推下悬崖。”
其他人默不作声,心中感慨万千。年轻人一腔热血,为了友谊和爱情,甘愿付出一切。
潘成龙捧出林在冰的骨灰盒,抹去浮土,露出一张黑白遗照。潘成龙捶胸顿足,痛惜万分,杨雪华终究没能见到儿子的最后一面。
郑雅丽一言不发,捡起一块石头,一下接一下,砸着骨灰盒上的同心锁。潘成龙目瞪口呆,刚要上前阻止,被金斗拦住。
“砰”地一下,锁被砸掉,盒盖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林在冰、郑雅丽和金建三人的合照。
五
杨雪华、金斗、郑坚强和潘成龙一起,带着几个福利院的小朋友,拿着一束蔷薇,来到床前。林在冰的头上裹着纱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个小女孩问:“奶奶,他是谁呀?”
杨雪华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潘成龙替她回答:“天上的一朵云。”
一个小男孩问:“他是人呀,怎么变成了云呢?”
郑坚强叹了口气,说人的命运就像天上的云,风往哪里吹,云就往哪里跑。
小男孩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金斗打开电视,正在播放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体操王子”李宁身吊威亚缓缓升入空中,绕场一周后,李宁点燃了祥云火炬,照亮了夜空。
金斗的眼睛湿润了,这一刻,他想起了死去的儿子金建。
一滴泪珠,从林在冰的眼角滑落。
(全文完)
(别走开,后面有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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