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骁迎着无数道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当天下午，方凯带着专案组成员驱车前往希尔庄园。希尔庄园是隶属于晴海大酒店的露天宴会厅，于经理早早就在晴海酒店的门口恭候了。
于经理年纪约三十五六岁，光头，小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两只耳垂异常肥厚，个子不高，身材却圆滚滚的，活脱脱一个弥勒佛。
弥勒佛看到他们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了，“诶呦！领导们总算来了！”说着就领着他们往里走。
寒暄了几句过后，他的嘴就像是开了闸的堤坝似的，滔滔不绝，拦都拦不住。
“领导，我们宴会厅什么时候能营业啊？明晚可以吗？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关门一天那可是损失惨重啊！”他试图做出一副哭丧脸，挤得两腮的肥肉都颤巍巍地抖动着，可是无奈长得太喜庆了，一脸耍宝逗乐的滑稽相。
“还有那些预约的客户，哪个是好惹的？我这刚通知有可能暂停营业，已经有好几个打来电话来骂人了，把我骂的那叫一个狗血临头啊！还威胁我说如果我这次搞砸了，以后就不合作了。诶呦喂！别的行业咱不知道哈，咱们做餐饮的，那顾客就是上帝，是祖宗！得罪了祖宗那不是要了命了吗？”
他侧着身子弓着腰，亲自为方凯等人挡着门，等一行人都进来之后自己才小心翼翼地挤进去。
“话说回来，如果真是在我们这里出的事儿，那咱咋地都行，别说暂停营业就是让我们关店整顿那咱也得认！可是领导，别的咱不敢说，咱们这的食材，”他竖起两根像小莲藕般的手指说，“我发誓！不可能有任何问题！多少人把着关呢！”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您也知道我们这里隔三差五地就得接待一次大领导、外宾啥地，哪敢不谨慎，每天都悬着心呢，挑食材的时候恨不得用上显微镜……”
一行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向酒店的后门而去，后门就是希尔庄园的入口。
方凯大步走在前面，于经理迈着小碎步紧随其后，继续喋喋不休：“我就敢这么跟您打包票，要真查出是我们食材出了问题导致了……那个……那个出了什么事，我把我脑袋揪下来给您当球踢！”
一直沉默不语的方凯，终于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脑袋，又亮又圆，还真像个球。
于经理忽然觉得脖子一凉，下意识地往边上躲了躲。
过了一会儿，又巴巴地凑了上来，“所以说领导，您看看……如果今天检查没问题，能不能尽早让我们营业啊？”
他四下看了看，又压低嗓门说道：“如果需要……我让我们领导给李局打个电话？”
方凯停下了脚步，冷着脸看着他，“怎么？以权压法？不想配合？”。
“诶呦喂，这谁敢呐？协助警察办案，那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啊，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配合！”
说着他加快脚步来到了后门口，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服务人员手里拿过钥匙，亲手打开了门。
希尔庄园很大，能容纳大概二三十桌，干净整洁，纤尘不染。方凯皱了皱眉。
于经理赶紧解释道：“领导这可真怨不得我们啊，上午一接到通知我们就把现场保护起来了，可是那些食品垃圾哪能过夜啊？当天就得处理掉的啊！不过您放心，昨晚剩下的没有使用的食材我们都没敢动，您随便查！”
方凯在宴会厅里走了一圈，眉头也越皱越紧，太干净了，估计不会有什么收获了。方凯挥了挥手示意同事们四处仔细查，转头对于经理说：“当晚的监控录像麻烦帮忙拷贝一份，还有当晚所有当值的员工也都召集一下，我们得做笔录。”
于经理赶紧答应了一声说这就去安排，就急火火地走了。
正如方凯所预料的，十几分钟之后，同事大都无功而返。
他叹了口气刚想叫人，回头看到任修一正在同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说话。
那人个子不高，精瘦，身材有些佝偻，手里拉着一个看上去比他还高的大垃圾箱。
两人看上去已经聊的差不多了，任修一跟那个人道了谢后快步向方凯走来，眼睛亮亮的。
方凯挑了挑眉，“有收获？”
任修一点了点头，走近几步，刚要说话，就见佟骁也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方队！我跟你说……”
方凯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赶紧闭紧嘴巴，压低声音说：“我有重大发现！”
方凯眼露笑意，对其他的同事说道：“看看人家两个新人，你们好意思不？”
站在身后的刘大勇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方凯将他们往角落里带了带，笑着说：“佟骁先说吧。”
佟骁轻咳一声，略带得意地说道：“我打听过了，他们酒店垃圾都是运送到城南那个垃圾处理场的，事发到现在才十几个小时，我觉得有可能还没来得及处理，我们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能搜到点啥。”
方凯原本上扬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要去垃圾场？”
“对！”
“去搜什么？”
“嗯……还没想好，什么都行啊，食物残渣？用过的餐巾纸？”见大家都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他摸了摸鼻子，嘟囔道：“范围是有点广哈。” 突然他打了个响指，说道：“我们可以去问问死者生前都吃了什么？然后就能缩小范围了。比如说他啃过的排骨？吐出的鱼刺？嗦过的小龙虾壳？”
这次连任修一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周围有几个年轻一点的同事已经崩不住笑出了声。
佟骁忍不住问道：“有那么好笑吗？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方凯忍下想骂人的冲动，呼出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佟啊，我觉得你要不考虑考虑去隔壁户籍科？”
佟骁还真认真地想了想，说：“不去，户籍科不刺激。”
方凯像是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对任修一说：“你不会也想去搜垃圾场吧？”
任修一想了想那个场面，赶紧摇了摇头。
他轻咳一声说道：“这里的垃圾清理是外包出去的，刚刚那个人就是外包公司的，我跟他了解了一下，他说他们每天上午6点和晚上9点到这里收垃圾，几年来一直没变过，有几次例外也都是因为赶上了暴风雨等恶略天气。可是昨天，”他顿了顿，“却要求他们凌晨2点又过来收了一次垃圾。”
方凯皱了皱眉，“会不会是因为昨天宴会结束的太晚？”
任修一摇了摇头，“我刚跟几个服务员聊了聊，她们说一个月怎么都会有那么一两次加班到凌晨的时候，昨天结束的时间算早的了。”
方凯点了点头，“嗯，是很反常，可以去查查，不过尸检报告还没出，低调一点，不要声张。”
“好的。” 任修一想了想转身向庄园外走去。
因昨晚的晚宴请了几个小有名气的歌手，导致有许多粉丝和其他一些非酒店的工作人员都偷偷混进过庄园，给警方的调查工作增加了很大的难度。直到暮色四合，警方才勉强做完了笔录，可仍有二十几个人的联系方式还没有取得，需要回警局继续调查。
而于经理也以最近总部下来检查为由合理地解释了任修一的提出的疑点，任修一又随机走访了几个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证实了于经理没有撒谎，总部的检查人员昨天确实已经到了。晚上8点，一行人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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