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无赖穿过芭蕉林,一路狂奔着。
漆黑的夜空似乎飞过什么。
他抬头,一群受惊的乌鸦扇动翅膀,穿行在惨白的月光中,溶入清冽的夜色中。
——摘自《怪物的爱情》
——————————————————————————————————(以上为每章节的题记,应为楷体)
静中芳瘫坐在马路边,任雨水肆意冲刷着沟壑纵横的脸庞。
当她听到余锋说那两个字的时候,那种瞬间失去一切的绝望感,让她不禁感到两腿发软,至今心有余悸!
这个可怕的人,仿佛能看透她内心深处所有的黑暗!在这个人面前,她一直节节败退,面具被他一把扯下,踩得粉碎。
余锋说的没错!她根本不关心丈夫被杀的真相,她只想要那笔巨款,因为,那个晚上她悄悄跑去野鹤岛,是为了离婚而捉奸,是为了冠冕堂皇地摆脱这个家!别人不会说她为了摆脱这个可怕的家,才离婚的。她只是想重新返回舞台。她想要一份新的生活,一个健康的孩子!在丈夫死后,在内心深处,她感到的是一种轰然倒塌的解脱,所以,潜意识里厌恶看到尸体,甚至还做了指甲。
她害怕那双看穿一切的目光,她觉得对方的眼神,就像蜘蛛在看落入网中的猎物一样。所以一开始不敢承认自己案发当天到过现场。真不该自作聪明,应该早点听文夫的话,早早就向余锋坦白去过现场。
她拖着女儿,冒雨走回家中,感到身体开始发烧。
自杀骗保——她知道,余锋说的是实情,如果他继续追查下去,一分钱赔偿金都拿不到了……她不敢继续设想下去。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可怕的想象不断膨胀。她甚至开始盘算如何在家里烧炭自杀。如果在家里倒是方便,可这栋楼就真成凶宅了!她们娘俩自杀后,邻居会唾骂不说,她唯一的亲人——娇娇的外婆,如果想卖掉这个破房子,可就难了……这样胡思乱想着,晚饭也没吃就睡着了。
手机铃把她从噩梦中惊醒,她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接通电话。
“喂?”
“是我。”
又是这个人!她努力睁开眼睛,把冰冷的手放在滚烫的额头上,她要让自己迅速清醒,保持警惕。
“身为他最好的朋友,我不忍心毁了他的遗愿。”那个可怕的声音接着说:“我想告诉你的是:我选择,永远严守……秘密。”
秘密……她喃喃自语。
她的秘密就是:她一直都清楚地知道仇甲丁根本不是凶手。因为,丈夫遇害的那天晚上,她去了现场。
当丈夫提出要去野鹤岛露营的时候,她根本就不相信,却装作毫不怀疑的样子。案发那天晚上,她把娇娇托付给外婆照看,路边拦了一辆黑车悄悄赶到野鹤岛。她知道那个露营点的位置,他们一家曾带娇娇来这里野餐过。
悄悄摸到露营点,她恶狠狠地一把撩开帐篷幕布,却见到单人帐篷里只有丈夫一个人,她心里反而翻涌着一种奇怪的失落感。
“你怎么来了?”丈夫并不吃惊。
她注意到,他的胸前挂着一幅夜视望远镜,刚才可能已经看到她了。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娇娇谁照顾?”
“你心里还有她?丢下我们,一个人跑来这轻松自在……”
丈夫似乎根本心思吵架,而是用焦急的语气说:“刚才你上山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一个男人下山?”
“是,怎么了?”
文夫眉头紧皱,从帐篷里拿出一个充电宝,递给她。她接过来,但旋即他又伸手夺了回去。
文夫把充电宝又放回帐篷里,却没拿稳,充电宝掉在毯子上。
“你喝酒了?”
“没有。”
“怎么感觉你……迷迷糊糊的!”
文夫没有解释也没有辩驳,而是焦急地说:“记住,如果一旦警察追查到你头上,就直接承认你来过这里,但只是说是来送充电宝的,千万不要承认见过那个男人!”
“警察?追…查?你什么意思?”
“那个人,”他指着仇甲丁下山的方向,“将很快会被逮捕,那是一个黑社会头目。”
“啊!”她吃了一惊。当时,她把丈夫的话理解为丈夫在举报黑社会,为女儿筹钱。之前,她隐隐约约听文夫说过要举报黑社会领取奖励的想法。当时情况紧急也没容她多想,现在看来,她理解错了!
“你快走!现在就走,快,快!”文夫脸色潮红,趔趄着上前一步,双手晃着她的双肩,激动地说。
“你必须在那个男人之前离开野鹤岛!”
“我比他迟下山,怎么赶得上?”
“他从承曦亭下山,这要花20分钟,你从唱晚亭下山,是近路,只要13分钟。”
“我走不快……”
“他脚有毛病。我查了他的鞋,他是扁平足!肯定可以!”
她回忆着刚才在山路上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难怪他的步态那么缓慢而奇怪。所以,后来在公安局的走廊,她凭借步态一下子就认出了仇甲丁。当时她大惊失色,担心被这个男人认出来,那么她那晚去过现场的事就暴露了!她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仇甲丁下山后,丈夫还好好活着。如果自己被列为嫌疑人就更麻烦了,她太想得到赔偿,太想开始新的生活了!她轻轻抚摸着手上在黑暗中闪着微光的大红色指甲油。
黑暗中,丈夫那双眼睛闪着熠熠的光,她清楚地听到他的牙齿因激动而发出的清脆碰撞。那张洋溢着希望的脸庞感染了她,她匆匆忙忙逃离野鹤岛。在深一脚浅一脚仓皇逃离的路上,她忽然想起了丈夫的另一张脸。那是从日本回来的当天,丈夫的神情就像死过一回似的。而现在,曾经呆滞的眼神亮起来,像是山风吹醒了灰烬中深埋的火光。
“今晚之后,我们的娇娇……就得救了……”隐隐约约,她似乎听到飘在呼啸山风中的最后一句话——这是她的幻觉,还是丈夫真的在她身后说过?她越回忆就觉得越模糊。但是,就是这句模模糊糊的话成为她的精神支柱,让她撑到现在。
跑下山的那一刻,静中芳回头向山上望去。一群受惊的山鸟,忽然从山林里飞起,黑压压飞过夜空。穿行在惨白的月光中,溶入清冽的夜色。
“文夫他自己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静中芳将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声音颤抖着,每一口呼吸都让她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他觉得,保留那个出轨丈夫的形象,可以让你心安理得地——”电话那端的声音远远传来,“投入下一段感情。”
通话挂断的嘟嘟声消失了。
静中芳死死搂住身旁的娇娇,对着无声的话筒大声痛哭起来。
车上余锋说的最后一句话轰雷般回荡在在她耳畔,那句话让她体验到凶手一样的罪恶:
“其实,文夫是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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