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老根和方树的调查结果出炉,主要责任落在了老根身上。他因过于轻视流程制度,急功近利,意气用事,甚至不惜借用鬼神之说来恐吓嫌犯,所以记一次大过,并被排除在专案组之外。
而方树则被留了下来,毕竟他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在众人眼中,方树只是被老根连累罢了。正好借此机会摆脱,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尘埃落定后,二人傍晚相约在烧烤摊前,老根给方树满上一杯啤酒:“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哟,小事一桩啊,小事一桩,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退休啊!省得临了老还一身伤病,你呢,也别被我影响,该怎么办案还是不变,盯死刘苠,尽快抓到石番,两人都不是什么善人,对峙一下,就能突破一大截。”
方树点点头:“已经安排下去了,石番一旦在公共场合出现就会有消息,刘苠一直躲在家里,我也派人去盯着了,放心吧,对了,听说姜藿已经领了姜梨尸体回老家准备入土安葬了,还是你说服的,真不打算继续办了?”
老根听及此,神色突然变得落寞了许多:“我真的是不该不服老啊,以后都是你们的天下了,现在有天网监控,有基因检测,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科技,可我还是拿着老一套方式在做事,哎!出事也是迟早的,哪怕没有这次,下回我……也一样。”
方树拿酒杯碰了碰老根,开口:“没有的事,我在你身上还是学到了很多。”
老根保持着苦笑,忽然脑袋向前探了探,眨巴两下眼皮,就牢牢盯着远处望去,方树回头看去,就见一女生鬼鬼祟祟地在路边走着,即便她面戴口罩,身穿校服,二人还是辨析出了她就是姚蔓,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又长又黑,她警惕回头张望,就快步跑入下一个街口。
方树给他递了个眼神,老根立马干掉最后一口啤酒,让老板记下账,二人手拿烤串边走边啃,不紧不慢地远远尾随在姚蔓之后,却见她回头张望了好几眼,最后一闪身跑入公园小道里。
公园沿着小溪河筑建,绵长七八里,很多路灯年久未修,昏暗幽深,步行的石板小道蜿蜒曲折,分叉交错得让人无从分辨,更别提跟踪追人了。
老根摇了摇头,打燃火机,深吸一根烟:“真是的,怎么跑到这种鬼地方,看都看不清,不过她应该是临时打算变道的,那么目标地址应该不是这里,她无论怎么绕,始终都要回大路段上去,方树,你去外面大路上包抄,我在里面探路,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方树闻言就侧身上了马路,沿途一边留意姚蔓的行踪,一边抬头观察着监控铺设的位置,惊讶发现这里居然有一大片的监控盲区,正在思索之际,背后跑来一个人,擦身而过时还不小心撞了下方树,方树看清那人的身影似乎有点熟悉,不确信叫了一声:“孔老师?”
孔枝闻声回头,焦躁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安心:“方警官,你怎么在这里,哎呀,这下我算放心了。”说着,拿出姚蔓给她发的微信讯息:“孔老师,我感觉有人跟着我,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我在浣水公园的东门这里。”
孔枝后面回复了她:“好的,我马上过来。”之后就是共享位置的记录,姚蔓并没有点共享,孔枝就打了通语音过去,也没有接,连续又发了七八条微信,都毫无回应。
后来听人说,公园的东门其实有两个,一个是出口东门,另外一个是廊桥东门,出口东门没有人。
说着,方树如疾风般紧紧握住孔枝的手,向廊桥的方向飞驰而去。远远望去,还以为是一对热血恋人在浪漫狂奔,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老根独自站在桥头,冷漠而狐疑的身影。
老根说他亲眼看到姚蔓往这个方向跑来,但他跟过来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只有一枚蝴蝶结发夹在地上。
孔枝接过发夹,环顾四周,高声呼唤着姚蔓的名字,只虫鸣风萧在回应着她,水湾不知名处蛙叫个不停,孔枝再弯腰向桥下浅浅看了两眼,漆黑无光,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希望。
于是,孔枝有些许恼然地看向老根:“原来她说被人跟踪,是指的你呀?大晚上的,你们这不是在吓唬人吗?”
方树连忙解释:“我们确实是跟了一下,不过也是巧合,想着或许能碰个什么线索也不定,我们并无恶意的,就是想搞清楚,她这么晚出来究竟是为了见谁?”
孔枝双颊红彤彤,气鼓鼓道:“哼,见谁,还能见谁,她约的我呗,这下好了,她肯定以为我跟你们串通好的,这才不回我消息,这下我该怎么解释哟。”
老根问:“那她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约你见面呢?”
孔枝敲了一下脑袋道:“哎呀,我的包还在店里放着呢,要不然我们回去边走边说吧,反正人都已经跑了,这里黑不溜秋的,怪渗人的。”说着,瞥了眼桥下水光映出的圈圈涟漪。
他们进入一家甜品店,老板正准备将包锁柜子里打烊,孔枝重新点了一份套餐,招呼他们坐下,勾起一勺甜品轻抿唇齿,慢慢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姚蔓作为班级心理委员,经常会协助孔枝完成班上的心理辅导工作,二人互加微信,却交际不深,事情发生后,孔枝出于职业感,给姚蔓发去了安慰讯息,让她不要困扰,如果有需要随时来找自己。
几天后,收到姚蔓发来的讯息:“我快撑不住了,想说出来,这样我就解脱了。”
孔枝回拨了语音过去,姚蔓一个劲儿啜泣,词不达意,孔枝知道这样沟通肯定无果,于是就约晚上见面聊。
按照惯例孔枝提前到,想着若是真能从姚蔓口中挖出线索,这次的波折能平息,之所以没有给方树通消息,是不想拿还没判定的事情来耽误他的时间,谁承想,就这么巧,姚曼被他们在路上给碰到了,误打误撞就吓跑了。
双手抱胸的老根却皱眉疑惑:“孔老师,我有个人问题想要请教你。”孔枝嗯了一声。
“为何一个杜克大学留学的高材生会在我们沺市不知名的中学里当老师?你明明可以去更大的城市,或者更好的学校,为什么?你是有什么关心的人在学校吗?”
孔枝笑着柔声解释:“我家对我一直很宽容,允许我按心意去生活,求学也好,当老师也罢,在别人看来会有些不合理的地方,其实不过都是我任性的结果而已,我在学校没有特别对待的人,来这里只是单纯看这学校缺乏心理建设,多数学生浑浑噩噩不知光阴为何,他们即便身体长大了,心智却不足以改变命运,或许他们的孩子始终会重复着类似的轨迹,所以我想打破这个链条,好似在一片荒芜之地,若我能开垦出全心的新愿景,让这里变得花团锦簇,岂不是很有成就感?”
若是其他人说这番话,老根肯定会觉得文绉绉,酸溜溜。偏偏孔枝秀而不媚,杏眼透亮,让人不由敬然,若是此处有一杯酒,老根肯定要自满一杯敬她:“对不住,孔老师,别介意哈,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问一嘴,我职业病就是这样的,凡事凭感觉,有想不通的就憋不住,一定要问出来才行。”
孔枝摇摇头,笑得摇曳生姿,斜眼看方树:“没事的,你们这种的个性还是挺有趣的。”
二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便相互道别而去。
这种松弛感一直延续到方树回家后,躺在床上,白皙的顶墙不再让他感到冷清,一夜沉沉的睡眠让他的头脑感到畅快,方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心地睡过了。
第二天,方树刚到警局,就听闻姚蔓的噩耗,这让他全身被悚然席卷,汗毛倒立。姚蔓死了,死在昨天他们碰面的东门廊桥桥底,尸体冷冰冰在河里待了一夜。
据推测,遇害的时间应该就在他们跟丢之后,是被人活生生拿手闷死的,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被害者生前为了求生,死死咬住了凶手的手掌,组织保留完整,只要比对DNA结果,就能锁定凶手。
方树将发生的一切都写了份报告给领导,领导将报告狠狠地摔在方树脸上,痛斥:“我曾告诫过你多次,老根做事全凭一时感觉,毫无头脑。难道你也如此轻率?方树,你还年轻,姚蔓在你眼皮底下被杀,你有多少前途可以赔?”
方树紧紧咬住腮帮子承受着领导的愤怒。离开办公室,同事们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似同情似探究,方树打量回去,他们又立刻转向手头的工作。这让方树有些促狭,于是他走到走廊边,点燃一根烟,看着烟雾在空气中袅袅上升,渐渐弥漫,让他眼前迷离模糊,定神一看,发现孔枝正站在楼下望着他。
她的眼眶泛起了红晕,眼睑下笼罩着一层阴影,显得无比忧伤。
方树下楼问道:“莫非是为了姚蔓的事情而来?”
“是的,你的同事让我来作一份笔录,记录昨天发生的事情。”孔枝的话音很低落。
“别太难过,我们都不希望如此,笔录写完后我送你回学校吧。”回去时正是饭点,方树就顺路将孔枝带到他平常最爱去的明兴饭店坐下,点了几道家常菜。
孔枝问他:“老根呢?今天没看到他?”
“他已经被派走了,暂时……不回来,哪怕回来了,估计我和他的工作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哎,那只是工作层面,你们相处了那么久,依然也是朋友,这点不会改变,而你……你没有做错什么,没有恶意地去伤害任何人,这不过是命运弄人,我们一起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明明她的眼里还残留着些许脆弱,却那么坚定地给他鼓励。
长久以来,方树很久没有被这样饱含深意的目光所凝视过了,他的心中燃起了一种别样的火花,让他回想起无数个梦中的夜晚,那些同样坚定的眼神,他难得的褪去了平日里的坚硬外壳,脸上流露出疲惫又感激的神情,向孔枝表达了他的感激,又带着一丝自责:“我想如果我昨天能早些发现不对劲,或者再跟紧一点,那么结局就会完全不同。哎!你……别对我这么好,我其实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孔枝将他完全包裹在自己的视野中,凑近些说:“你怎么会差劲呢?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警官。”刚出口,就意识行为的不妥,急忙拉开距离。
餐厅老板的女儿,年约七八岁,用塑料纸精心制作了许多花朵样式的手工发夹,她计划在店面前摆个小摊,将这些发夹卖出去,全当一种乐趣,便热情地上前向他们推销,还误以为孔枝不过是大她几岁的高中姐姐。
孔枝看着她递过来的那些幼稚发夹,感到有些尴尬,可方树却觉得有趣,便先把钱付了,撺掇着她选一个试试,孔枝看他们一大一小打着配合,不情愿地挑了一个白色黄蕊的花夹子,别在头上,别有楚楚动人的美,女孩捧场夸道:“姐姐真好看,比花儿还要美,谢谢光顾。”说完就跑去推销下个顾客了。
孔枝瞧方树一副害羞又别扭的模样,笑了笑:“谢谢你送我礼物,你知道这个花叫什么名字吗?”方树摇摇头,“叫回眸花。我记得以前一个长诗里,就有一句:缘体分殊昔,回眸宛异常。意思是“缘分不同,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回头望去,一切都变得很陌生,所以我们不用太在意过去事情,在当下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就行了,其他就静待因果吧。”
饭菜纷纷上桌,两人的目光时不时在空气中交汇又错开,方树品味着“回眸”二字,细细回想起和孔枝相处的短暂过程,竟有种她已经扎根已久的错觉,这是种微妙的情感。
于是,方树放下筷子,斟酌了一番言语,开口问孔枝:“孔老师,你是心理咨询师,我能找你做咨询吗?”
孔枝牙齿轻轻咬住筷尖,戏谑又为难地说:“我应该和你算是朋友吧,我们这一行很讲究私密性,所以有个行规,熟人不能做咨询,会因为现实牵扯的因素太多干扰咨询效果。除非你可以做到以后我们不会在现实中有任何交集,我可以替你做咨询,你愿意吗?”话虽这样说,可孔枝还是很喜欢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
方树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了,那就不做咨询,我们从朋友的角度聊聊呢?跟你交谈我感到很舒适,你总是能够理解他人的内心世界,或许你能帮我理清思绪。”
既然方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孔枝只好笑看着他,雏鸟般点头,示意他说。
于是方树将心事袒露:“我离过婚。”
孔枝吞咽的动作下意识怔住。
他深吸了口气,徐徐说:“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很孤僻,福利院环境很好,并没有让我吃太多苦。前妻跟我是小学同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们拥有相同的朋友和童年回忆,我当时不懂太多,就觉得这个小女孩笑起来的梨涡特别美好,还有一对小虎牙。她家里有个比她小五岁的弟弟,基本上全家都围着弟弟生活,有时候她过得比我还像个孤儿,我特别心疼她,也庆幸只有我发现了她的独特,所以她很信赖我。
方树将头凑近孔枝了些,继续讲述:“高中时期我们谈起了恋爱,写过很多情书,双方都舍不得,就把大学考在同个城市,毕业后我来沺市上岗实习,她也就顺其自然跟过来找我了。我们同居在一起,相互照顾对方,哈,准确来说,是她照顾我多一点,我们在这座城市扎根生活,承诺彼此不会分开,所以结婚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即便是离婚已经两年,我从未真正放下过我前妻,她就像生在我骨子里一样,基本上每周我都会去找她。然而……,她依旧坚持离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默默陪着她,我曾经对她发过誓,此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绝对不会。”
孔枝心漏了一下,扯动嘴角问他:“既然你那么爱她,为什么又要分开呢?”
方树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涩意,思绪随着孔枝的探询回到了他与前妻的那段时光。
那时,他们初来乍到,全新环境,一切都显得新鲜且充满活力。城市在蓬勃发展中不断壮大,方树年轻气盛,在警察这个岗位上赋予了绝对的热情,渴望在这钢筋水泥的森林中奋力前行,成为这座城市中一颗坚韧的种子。
前妻叫孟若栀,毕业于国内知名大学的金融专业,但很不巧,金融业在沺市并不发达,基本上很长时间都找不到对口的工作,正好那几年房地产火爆,她就做起了楼房销售。销售工作虽然门槛较低,但却需要费心费力,挑眼力劲儿。
若栀骨子里就透着一种江南女子的婉约温秀,当然,在社会中你也可说是退缩懦弱,她极不愿跟人争执,为规避掉冲突不惜损害自身利益,于是总把握不住机会,客户资源零散,职位上积累的无助越滚越大,无处宣泄下只有对着最亲的爱人埋怨,方树自己也有工作压力,并不能很好理解若栀的烦忧,只会索取若栀的温柔,二人在此总归是有些摩擦。
后面岗位调整,领导就安排她去做了文秘行政,若栀开始是乐意的,对工作也有了新的期待,做得很用心,可没想到,杂务工作并不轻松,要安排领导的出差,对接客户,甚至是陪领导去客户的酒局。
她负责跟菜送酒,结账开票,有时候抹不开面子也会喝上两杯,饭局常常九十点才结束,领导第二天能睡到酒醒,可若栀还要赶九点上班,若栀身体哪能吃得消,早上起床萎靡不堪,难以睁眼,迟到多了人事要扣她工资,被老板通融了过去。
也不知是她缺乏应变能力还是同事爱跟她找茬,老是出了些不大不小的疏漏,领导找她谈了几次话,大致意思是信任她,愿意保下若栀,但同样,若栀也要尽快成长。
若栀开始是真认为领导是为她好,好几次酒局后,领导总会找尽机会跟她独处,有时候若栀给客户买礼品,商场送些赠品,领导会很大方地让若栀自己拿去用,若栀没有长期都没有领悟领导的用意,随后领导就换了一副强硬的嘴脸,经常对若栀的工作强硬批评。
孔枝听到这里,心中了然。
这就是领导者通过奖赏和惩罚来驯服女性的手段。在职场中,许多隐秘的规则并非简单的权力交易,而是徐徐诱之,先将你纳入他的势力范围,让你变得孤立无援。然后,他就像上帝一样伸出援手,让你体验到他的控制力以及赋予你一些特权。接着,他收回这些特权,让你再次陷入危机,这种循环往复几次后,让你自己在困境中领悟那条他早就为你设定好的生存之道,他就能像操纵一只还没吃饱的小狗那样,让你向他摇尾巴,讨好他,他才会喂给你一块肉。所以你只有不断地去诱惑他,主动一点,再奉献一点,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许多意志不坚定的女性为了生活,总是会舍弃点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而已。
而那些设计规则的特权者们,他们只是被动的接受者,依旧是一尘不染地站在高地,或许还会被人视为是被小人攀附利用的可怜虫。
当然,若栀也逐渐品味懂了这个道理,她想过离职,方树是支持的,可她舍不下自己耗费的几年光阴 ,为了证明自己不靠任何人就能拿下合同,她不惜干了一瓶白酒,导致酒精中毒,在不知情下用了对胎儿不利的药品,不得不听从医生建议引流。
那时候,方树请了一周的假,来医院陪若栀动手术,若栀抱着他哭了一下午,方树心中有埋怨,可他更心疼妻子遭的罪,他就坐在走廊上,听着妻子疼得凄厉哭喊,声音在长廊下回响得格外穿透,一道道刮在若栀体内,也剜在方树的心间。
等手术做完,若栀的腿都站不直,在医院输了三天的液,回家后卧床了六天,那几天方树时刻陪她聊天,做好她爱吃的饭菜喂她,闲暇时,二人就靠在沙发上看看电影综艺,翻出高中时写过的情书相互取笑对方,两个人躺在床上休息有说不完的话。
若栀终于下定决心离职了,过来跟若栀办理交接的是个实习的女大学生,比她活泼嘴甜,活力十足,仅凭一条短裙和红色细高跟鞋就能压过她一头,领导踩一捧一地拱火夸耀新来的人年轻有为,若栀这才看清这些人伪善的面目,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面,若栀也面试过几家企业,可她心里总是怯怯生畏,没试用几天就退缩不想干了,相较而言,方树的职业之路倒顺利得多,这年还被评级优秀,年底比别人多拿一万块的奖金。没工作时,若栀在网上做起了兼职网店客服,说是学着以后也想开加自己的网店,既已如此方树干脆让若栀在家备孕,当全职太太。
上次手术的效果并不是很理想,若栀后面又发炎了一两次,吃了很多的药来调理身体,再次怀孕已经是第二年了,孩子还没到三个月就自然流产,若栀的母亲就从老家搬了过来,照顾起居,也帮若栀调理身体,她妈老是尖利着嗓子惋惜她命苦,女人底子都坏了,这辈子该如何是好呀。
而方树自己,总觉得他是包容的那一方,做好丈夫在外赚钱养家的责任,不要求若栀跟他一样奔波。
方树说到这里顿了顿,喉咙处被热浪中哽咽住了,他看着孔枝质朴又包容地眼光,有点说不下去了。
孔枝向他递过去一杯茶水,柔声安慰:“没事的,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说,顺其自然,为所当为,我们还有时间,下次你想说了,我会慢慢听你说的。”
方树苦涩一笑,却又有些释怀:“认识孔老师你,我真的很幸运,不管怎么说,谢谢。”
“行呀,下次你请我吃饭呗。时间不早了,你要回队里吗?”
“我今天不忙,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孔枝上车后,临时变了主意:“我下午要三点后才有课,这样吧,你送我去医院,我想去看看夏川好点没,或许能有什么线索。”
方树调转了车头,将车开到医院,征求道:“你应该耽误不了太久吧,我今天不忙,要不等等你也行。”
在车上午休一下也好,孔枝想着就让他在楼下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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