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警车一辆驶来,从南北间呼啸穿刺而过,夜幕天空中闪烁红蓝灯光,照亮了周围的草丛,车头大灯如炽亮如阳,瞪视着前方的道路,光芒在园区里显得格外耀眼,仿佛要将一切残破和黑暗都吞噬殆尽。
是就近的警局派来了警车支援,方树这才抓住了希望,安排一人守着现场,等大队和法医的人前来精准核验,另外一人则是开车去追石番,按推测,石番应该在方树上楼后就会知道自己暴露了,按他撒腿就跑的速度来看,此刻应该刚出园区不远。
于是,警车沿着外围的大路开,将远光灯的光线范围覆盖到整个湖区,就连湖面上有几只旋绕的飞虫肉眼都能看到。
如此扫射下,石番必然不敢冒然出头,只有佝偻着腰杆,将脑袋压得低低地,从树丛最密集的南边小路跑出去,园区右侧那边有一道不到三米高的篱笆墙作为围栏,以灌木林为掩,石番刚好能够爬过。
正巧对面有通隧道,是石番最好的掩体,可将自己完全掩埋在阴影里,摸着墙壁穿过隧道出来时,人已经在五百米开外了。
“就让他们在孵化园里瞎抓吧!”石番如此想着,迫不及待踏进了隧道的黑暗,视杆细胞还没有完全适应极度暗黑的环境,就被一股强烈的电流席卷全身,刺痛麻胀,全身的细胞都在无声地呐喊着,石番就这样跌倒在地,张大嘴巴抽搐着,没了反抗的能力,隧道的尽头,方树已经等候着他了。
方树把他拖出隧道:“没想到吧,这招引蛇出洞就是算准了你会往这边跑,石番,哼,你可真能躲呀。”说着就将石番反手拷上。
电话通知和他打配合的同事后,同事将警车直接开到跟前,石番被压到后座位处关了起来,开始恢复点知觉意识后就不停地求饶:“我没杀人,没……”
只是他被麻痹的舌头并不灵光,让人听得不真实,方树将他的头往里压了压:“别浪费力气了,你以为我手上枪是玩具吗?闭嘴,等一下你到审讯室,有的是时间让你开口。”
石番流下眼泪,声音颤抖也要继续争辩:“相信我,警官,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不想死而已呀。”
方树冷厉回应:“那张坚杨的死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藏尸?”
“他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死,我也不知道呀,我只是怕事情败露,肯定会怀疑我害人,所以我不想他轻易被人发现,就把他的尸体藏了起来,拿他手机给同事发微信,谎称有急事要回趟老家了,由表弟代班几天。”
方树:“所以你就以他表弟的身份冒名?”
石番悔恨痛哭着,点了点头,方树摸了摸他的脸,原来他用胶水糊过脸,还刻意抹过灰,光线不好时,看着他的脸就是皱巴巴的,显老了十岁,眼泪淌过后,方树拿纸巾擦去他脸上痕迹,就露出他原本的面目,果真五官深邃,鼻子高挺,确实是个当男模的好胚子。
可惜了好皮相,败絮其中。
今晚发生太多事情,石番被铐上手铐关在警车后座,同事在旁看守,方树默默走到马路牙子上,给领导打去电话汇报工作。
方树点燃一根烟,再甩一根给同行的警员,刚准备吸上一口,就看见前方快速开来一辆汽车,如同一头狂暴的野兽,以惊人的速度直直向他们扑来,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方树紧急跳闪到一旁的树丛里才躲过一劫,定眼一瞧,这居然是自己的越野车。
方树能够清晰地看到驾驶员狰狞的表情,以及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来的人竟然是姜藿。
姜藿猛撞到了道路台阶上,轰的一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前灯被撞到栏杆上,前灯碎片散落一地,可他没有停下,转头就加速开去,直冲撞向警车。之前看守石番的警员正站在车门处抽烟等方树,被猛打方向盘冲自己迎面撞来的汽车吓愣住了,巨大地冲击力袭击而来,将他撞倒在地,连滚了七八米远,警车也跟着被撞离车道,前盖严重变形,冒出一股浓烟。
姜藿走下车,从警车中揪出眼神呆滞的石番,他被吓得语无伦次,血从他的头部不断涌出,将他的面容染成一片鲜红,步伐摇摇晃晃,姜藿将他塞进越野车的后座,然后猛击一拳在他的太阳穴上,瞬间昏厥了过去,随后姜藿急忙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
方树捡起一块石头,扔在车窗口上,玻璃击打碎裂,他趁机踩在侧踏板上,抓死方向盘,不让姜藿开走,姜藿抄起玻璃片就用力扎在方树手臂上,方树吃痛仍然没有放手,结果被飞驰的汽车一转弯就甩飞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就见姜藿一踩油门就开远了。
没多时,全城的追捕通缉就发布了,各个要地都设了关卡,电视也播出了关于姜藿的缉拿公告。
孔枝一清早吃着早餐看新闻,这才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一通电话打给方树,一直忙线,便拿出纸笔勾勒着姜藿的心理画像:偏执,毫无社会责任,为报复可以牺牲一切,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全城市都在通缉他,他不能出现在公共区域,又没有立刻杀死石番。
那么当他掌控了报仇对象,那么他会去哪里呢?
孔枝推演着,如果自己是他,下一步怎么办呢?他不可能拖着个活人去找下个人复仇,应该会先解决石番,怎么解决呢?他没有一刀解决掉石番,而是费那么大的精力把石番带走,肯定有其他计划,那么哪里是最能够实现自己计划的地方?
那肯定是和姜梨有关的重要地方,家?那里周围都是居民,回去肯定会被人发现的。姜梨的遇害地?那里已经被封了,他应该进不去。
那么就只能是姜梨受辱的地方,以牙还牙,父亲要在原地用施害者的鲜血给自己的孩子洗清耻辱,没有什么比现场更有仪式感了。
孔枝再次拨打了方树的电话,这次方树接通了,他的声音嘶哑干裂:“怎么啦?”
“方警官,你们现在找到姜藿了吗?或者说现在有没有什么线索?如果可以,我想或许应该去排查他们几个经常带姜梨出去玩的地方?特别是隐晦的地方。”
“这个!不好意思,我不能透露给你,那你是觉得……姜藿会哪里?”方树看了下附近,思虑片刻后,给孔枝透露了消息:“我们发现姜藿将我的车丢弃在蔚然路附近,他很狡猾,提前就把附近的监控弄坏掉,我们现在还在排查期间进出过往的车辆路径。”
孔枝再次开口:“方树,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不能给我说太多,但我猜想姜藿很有可能会把石番带去姜梨受欺负的地方,在那里行刑。”
那些被凌虐的视频,方树不止看过一遍,场地也很熟悉,大部分实在朱棘的家里,也有在KTV包厢的,姜梨家里也有,公厕和荒山上也有,具体地点看不出来,还有几个比较模糊的片段应该是在教室。
荒山?结合他们几个家庭的位置揣测出了大致的山区位置是北区的森林公园,方树根据这些信息,重点把控了几个路口,姜藿是惯偷,开车锁对他而言易如反掌,果然发现了一辆报过遗失的破旧面包车不久前从姜藿消失区域开向森林公园。
方树立即安排人手重点跟踪这辆车,发现这车就停在公园一处僻静的路边,车内空无一人,却布满迸溅的血迹。
孔枝在家里惴惴不安,心里似乎遗失了某个重要的线索——学校。
此刻的学校已经封闭了,是个非常好的作案场地,没有什么新闻能比学校接二连三发生伤亡恶性事件更能引起社会轰动了,姜藿要报复的不仅仅是他们几个人,还有整个世界,他要让社会都笼罩在姜梨死去的阴影里。
在这样思考着的时候,孔枝已经驾车抵达了学校。
她恰好拥有学校大门的钥匙,此刻正是午后时分,上课铃声依然回荡在天空中。然而,校园里却不再有学生们奔跑进入教室的热闹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旷而寂静的过道和操场。
孔枝找到了仍在巡视的看门大爷,他非常尽责地来回检查每间教室的门锁,确保一切安全无误后跟孔枝碰面,孔枝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或许自己想错了。
既来之则安之,孔枝将心底的燥乱抛诸脑后,取回几份之前未完成的教案拿回家处理。当她准备离开时耳边隐约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钢琴按键声。
这声音并没有韵律可言,更像是机械般重复的按压声,仿佛有人在用琴键发出呼喊。
孔枝小心翼翼地靠近音乐室,趴在窗户上窥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回头时,震惊地发现姜藿站在他身后。
姜藿满手鲜血,浑身脏污,蓬头垢面,眼神似癫似狂,完全失去了人类该有的理智。当被发现后,他不仅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兴奋地对孔枝狂热一笑。在孔枝张口喊出声之前,提前捂住了她的嘴。
孔枝就这样被他用胶带死死绑在板凳上,不得动弹,嘴巴也被死死粘住,双脚和凳腿一起用绳子捆住,只能用闷吼的方式来救助,希望能够引起看门大爷的注意,姜藿似乎看穿了孔枝的想法,好心提醒:“你是想找门口那个不中用的老头子吗?他已经被我解决了,跟你一样,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所以……你也别这样浪费力气了。”
“你何必这样呢?警察已经找到了很多证据,他们一个都逃不掉的,即便没有你动手,法律也会惩罚他们的。”
姜藿扬眉嗔怒:“法律?法律能判强奸罪几年?坐个牢,再一减刑出来,他们还能跟亲人重逢,换个地方还能结婚生子,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人生依旧不会有太大的偏离,那我女儿怎么办?我才不稀罕他们坐牢呢。”他从嘴缝里扣出几个字:“我——要——他们——死。”
其实孔枝来学校之前,就已经给方树打过电话报备,方树不同意,可孔枝却感觉自己非走这么一趟不可,于是跟方树商量约定——自己就是去一趟拿点东西,半个小时后一定会给方树打个电话报平安。
所以,此刻孔枝手机振动不停,不用看就猜到肯定是方树发现她一直没回电话,估计是出事了,正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幸好姜藿在绑孔枝时,见她死死握着手机不撒手,也没想那么多,就连着手机一起绑住了,此刻孔枝挪动了自己的大拇指,按下音量键就能接通来电,她只能祈祷另一头的方树能够明白自己的求救。
姜藿拿出一柄小刀,在孔枝面前比划了一下,孔枝吓得不敢动弹,生怕激怒了这个十足的疯子。
姜藿见她睁大双眼警惕望着自己,满意得笑了:“孔老师,你之前还来我家做过家访,你记得吗?要不是你来了,我恐怕很久都不会和姜梨坐在一起吃顿饭了,早知道她那么早就要离开我,我就应该对她好一点,给她多买两条裙子,我……也不会再打她了!她肯定恨死我了,到死都是恨我的!你是我唯一见过来做家访的老师,我知道你是个负责的好人,姜梨这辈子遇到的好人不多,你算一个,你一直都在帮我们,我记你一份恩情,所以……我很高兴你来了,今天……我们就一起来给姜梨复仇吧。”
在这样说着的时候,姜藿轻轻地掀开了钢琴前面的一挂白布。
石番俯身趴在钢琴前面,事实上,孔枝其实已经辨认不清眼前的人是不是石番,只见他的嘴唇被针线死死封住,看到孔枝在面前,就想向她呼救,结果张开的嘴唇只能撕拉着透明的鱼线,将嘴上穿刺的孔洞更加鲜血淋漓地迸裂开来,只能改为呜呜的兽鸣,原来刚刚微弱的琴键声是他发出的。
更恐怖的,是他的双手合十被两根铁丝从掌心直接穿过,两根铁丝再从左右分来,绑住将其相互紧紧贴着不敢动弹,双腿也是如此,无数的铁丝被掰弯成鱼钩形状,勾到石番的肉里,死死将大腿和小腿捆到一处,使得双腿不得不形成一个下跪的姿势,俨然勾勒出一副罪人跪地求饶的人形钢丝雕塑。
姜藿显然对这个作品还不是很满意,将锋利小刀贴近石番的脸庞,像毒蛇吐信般凑到他耳边说:“你既然那么会用你的脸来糊弄人,那么我就毁了它怎么样?哈…哈…”姜藿一边歇斯底里地笑着,一边手起刀落就割下个石番的一只耳朵。
石番疼得原地打滚,姜藿由不过瘾,将石番拎起来,让他在原位继续跪好,摸了摸他的另外一只还算完好的耳朵,又是一刀下去,这次的力道没有刚刚的足,耳垂仍然与肉相连,半截耳朵就这样血肉模糊得悬挂在侧脸上,极其骇人。
姜藿这下颇为满意道:“不错,不错,这样看着很顺眼,就当是新款的耳坠了。”
孔枝不敢睁眼再看,只觉得浑身冰冷,冷汗直冒,手脚被吓得僵硬发麻。
姜藿继续雕刻着,脸颊上被划了几刀,深可见骨,他的目光锁定在石番那高挺英俊的鼻梁上,然后熟练地捏住他的鼻子,连同鼻梁上的脆骨一同割下,割掉的鲜肉还被扔在地上,拿脚猛踩住重重碾扁。
孔枝只能看到石番的脸上出现了两个黑乎乎的鼻孔窟窿,鲜血如泉涌般喷涌而出,洒落在姜藿的脸上。
这一刻,姜藿的复仇欲望达到了顶峰,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满足。
孔枝的双眼已经充满了泪水,她渴望离开这个令她痛苦的地方,逃离这个疯狂的怪兽。她的嘶吼声在姜藿的耳边回荡,仿佛是在为他鼓掌。
做完这一切,姜藿一脸呆滞地望着天际,空洞而迷茫,他的声音,犹如峡谷的风,萧然吹过这空荡的教室,低低地自言自语:“姜梨啊,你听得到吗?我为你报仇来了。之前都是爸爸的不对,让你承受了不该有的苦。是我害了你,我帮你报仇,你会高兴吗?哈哈哈,只要你能看见,我就满足了。我怕你看不见,我怕你看不见啊……啊啊啊!”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悔恨,对着天际狂吼,似乎下一秒就要从胸腔内爆发出无尽的怨恨来。
石番被削得面目全非,只能将全部的情绪都化为狠戾的眼神死死瞪住姜藿,好似要将他千刀万剐,凌迟而死。
警笛声从外面响起,看来是方树的救兵到了,孔枝不断用嘴的张合力扯开粘着的胶布,终于弄松了部分嘴皮,她劝告姜藿:“你听……警察来了,你自己也说过,好歹我还帮过你们,冤有头债有主,该报仇的已经报了,你是不是应该放了我。”
“不,还不够,你忘了吗?孔老师,还有一个人被我们漏掉了。”
孔枝怔住一瞬:“你是说……刘苠?姜藿,别再这样下去了,警察一来,你是出不去的!”
“不,我才不要出去呢!这里挺好的,孔老师,你就送佛送到西,再帮帮我吧,你让他们把刘苠找来,一人换一人,我就放了你。”
孔枝对着他嘲讽一笑“那你想得太天真了,刘苠是不会过来的,警察也不是傻子。“转念表情又变得担忧,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温暖和同情,语气柔和温柔地传递深深的关切:”不如……你可以把我挡在前面,我协助你逃出去怎么样?只要你能出去,你就还有机会,无论如何,先活下去吧,我想姜梨也一定希望你别在这里被抓的。”
姜藿从旁边拎出一瓶陈年白酒,他咕噜咕噜灌进嘴里,再一口气喷到石番浑身上下。
酒精浮在新鲜流血的烂肉伤口上,立刻引起一股剧烈的灼烧感和刺痛感,石番四肢被牢牢禁锢,无法挣脱束缚,只能像个无助的蛆虫一样在地上疯狂蠕动着,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呼唤着给他一个彻底的解脱。
姜藿欣赏着眼前的这副人体极虐刺激画面,将剩下的白酒一股脑倒在石番的身上,让那股痛感再深入骨髓一点。
接着,他掏出一个打火机,对着窗外喊道:“现身吧,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还想再次偷袭我吗?”见无人回应,姜藿打燃火苗,倒逼着对方:“我数三声,再不出来,我就烧死他,一……,二……,三。”
果真,还没数到三,方树就高举双手从窗户处缓缓站起,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姜藿的眼里,缓和开口:“我出来了,姜藿,你别冲动。”
姜藿大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给我他妈的把刘苠那畜生叫来,如果我一个小时后见不到他,我就叫现场所有的人来陪葬。”
方树拿出对讲机,放到窗台上,让对讲机的另一头也能听到姜藿说的话,方树补充道:“你们听得到了吧,请组织认真考虑当事人的诉求,尽快去协调刘苠过来。”
对讲机伴着滋滋电流声回应:“收到,我们已经派人去安排了。请让对方稍作等待,不要冲动。”说完,方树就走到门口,把对讲机放在地上,一把推到姜藿脚下。
姜藿又打开一瓶白酒,全部都洒在地上,地板湿了一大片,也流到了孔枝的脚边。
孔枝凄然叫嚣着:“姜藿,你疯了吧,你要报仇可以,但我和方树是无辜的,我们都在拼命为姜梨伸冤,你这样做,姜梨会瞑目吗?你一直都不知道姜梨想要什么,生的时候是这样,死了你还这样,只会用自己偏激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救赎你自己吗?真是愚蠢!你只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让身边真正对你好的人,都被你所坑害。”
姜藿拿着打火机的手颤了颤:“够了,不准再说了,否则我连你也一并杀了。”
方树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孔枝面前,继续劝说:“你们都冷静点,孔枝你也别再说了,姜藿,你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我以我的生命发誓,绝对会把真相调查清楚,难道你就不想看到这一天吗?你先把打火机放下,好不好?”
这么一通劝慰,姜藿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按熄火焰,缓缓走了过去,割开了孔枝身上的胶带,随后就颓然无力地摊在地上一动不动,方树见状飞速上前将他压制住,手铐上身,紧紧将他按在地上,打火机也被他扔道一旁地上。
此刻,从四周凭空贯入好几位便衣刑警,原来刚刚方树自爆身份就是个幌子,为的是更好掩护同事获取个绝佳的射击位置,如果姜藿没有投降,等待他的将会是被埋伏的民警当场击毙。
孔枝挣扎脱下胶带,恢复了手脚的自由,便立刻上前协助查看石番的伤势。
石番早已在折磨中痛苦不堪,形同枯骨,四肢扭曲,他的神经极度紧张,看着孔枝战战兢兢捡起地上自己被压扁的鼻肉和耳朵,血糊糊的成了一团烂肉了,再被如此围观者注视着,怜悯着,又害怕触碰着,他的心态瞬间崩溃,一股愤恨油然而生。
众人想要将石番扶起来,却见他身上全是伤,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竟不知该从何下手,很快担架就被抬了上来,正当大家手忙脚乱得准备把他挪上去,石番看似很配合的直起身子,却在趁大家没有留意到的间隙,忽然窜起一股狠劲儿,捡起了地上的打火机,轻轻一按,快速点燃,只在刹那间,火星就窜到他身上,开出一朵诡异的花火。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了,此刻的石番,就是将自己化为了一具行走的易燃物,火势一触即发,热浪翻涌而起,让所有人猝不及防地往后一退。
孔枝离得很近,一时就被燎伤,幸好方树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这才远离了刚刚被白酒撒过的地方,可肩膀和头发还是沾上了火苗,不断往上乱窜燃烧,方树脱下外套盖在她头上扑了几下,这才遏制住了火焰的蔓延。
石番全身都被卷进了火舌当中,彻底被火焰吞噬,完全看不清了人形,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即便是生命最脆弱痛苦的时候,石番依旧艰难却决然地急速翻过身,冲着姜藿一越而起,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姜藿原本身上就侵湿了不少白酒,这条肆意蔓延的火蛇就这样沿着酒痕陡然攀上了姜藿。
也不知石番是不是痛觉激发了潜力,他的双手竟然挣脱除了穿刺铁丝的束缚,死死钳制住姜藿,誓死要跟姜藿同归于尽,眼见姜藿的皮肤被烈火灼出一块块水泡,火焰吞噬了他的全身,二人就这样紧紧包裹在一片热浪中,警察们想上前把他们分开,可石番抓得太紧,当下有没有专业的隔热设备,无法将二人扯开。
方树在孔枝的指点下去玄关处拿到了灭火器,冲着房间没熊熊燃起的大火就喷了过去,火红的烟火瞬间就被白色泡沫覆盖,其他同事也纷纷前去其他楼层的玄关处拿取灭火后,在消耗了三个灭火器后,大火才终于被扑灭。
地面被火焰燎得一片漆黑,两个被烧伤的患者均已失去了常人该有的力量和身形,石番还在死死牵制着他,等大家定睛一瞧,发现石番将手掌的钢丝头插进了姜藿的颈部,姜藿只能死死按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气,双手乱舞着,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救护车依讯而来抵达现场,将两人一同送往医院,学校保安大爷也只是被敲晕了,并无生命危险。
石番的伤势尤为繁复严重,身体经受着极大的痛苦,在病床上耗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离开人世,尽管医疗专家们竭尽全力,但仍无法拯救他,走廊间随时都能依稀可闻他痛苦地哀求着想死的呼唤声。
姜藿的情况就要略微好一些,全身百分之八十烧伤,幸好保住了一条命,喉咙被刺,无法开口讲话,可方树还是在电脑的辅助下,趁他神志清醒时录了个简易的笔录,大致交代了自己作案的过程。
姜梨去世后,他无意间了解到女儿和那几个男生关系不一般,由于之前和警察们起了冲突,再加上自己不好的经验,导致他不太相信方树他们,于是就想自己去打探情况,之所以最好盯上朱棘无非是他家离自己近,又独居,方便自己最先下手,于是就拿起偷盗的本事趁他不在去搜他屋子。
可是没想到半途朱棘就匆匆回来了,还不停跟姚蔓通着话,对方说什么别让人看到视频,赶紧删掉之类的,朱棘却不以为然一边嘴上敷衍,一边却打开了视频欣赏起来。
姜藿躲在衣柜里,刚巧视线就能看到了屏幕,姜梨的遭遇就这样被他赤裸裸袒露了出来,姜藿也是一时气愤,不慎弄出了声响,就被朱棘察觉到了,二人就这样扭打了起来。姜藿本就含着冲天的恨意,下手自然是把控不住力度,最后就将他拖到浴室里活活打死了,他以为对现场一顿破坏,警察就发现不了线索,可终究是百密一疏。
走之前他记下了姚蔓的电话,当时正好封校,姚蔓整日待在家里不出来,姜藿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她,于是只能隔三差五地给姚曼打去骚扰电话,搞得她心神交瘁,直到她终于出门,姜藿就远远地跟了上去。
果然看到方树他们警察也跟在她后面,证明姚蔓其实也并不无辜,于是就趁姚蔓落单,就把她拖到桥底阴暗处。姚蔓凄厉交代了事情经过,尤其是以石番为首,他们这群男生总是以少女懵懂的爱意为诱饵,一步一步蚕食女孩的尊严和自我,姜梨就是被这的小技巧给骗了,听之任之,最后把她折磨得面目全非。
姜藿听了就无法抑制住手里的愤怒,再加上方树他们几个正好找了过来,情急之下就像捂住姚曼安静一下,结果一时失手就杀了姚曼,经此后,姜藿手染的人命不止一条,他知道自己死路难逃,既然已经活不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身殉仇,将剩下的三个男生都处死。
夏川侥幸被方树所救,算他命大,很难再有第二次下手的机会了。
姜藿就换了个目标,蹲守在孵化园旁,亲眼看着方树进去找人,他则是麻雀在后,果真瞧见方树在埋伏抓人,于是他撬开方树的车,直接来了个虎口夺食。
事情记录到这里姜藿就口吐鲜血,方树只好叫来主治医师查看伤势,医生保险起见就给他按上了氧气罩,方树的问话戛然而止。
方树拿着供词,应上级要求,录入了结案报告。
学校将音乐教室重新翻修,焕然一新后就筹备学生上课的事宜了,孔枝本应要忙复课事宜,可学校领导担心她遭遇匪徒挟持后会有所心伤,影响后续工作,还是强行放了她三天假期修整身心。
孔枝趁此机会就来医院体检一趟,不知怎么想的,她来再看了姜藿一眼,心中有万千思绪需要解答。
可当方树将她带到姜藿面前时,孔枝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或许所有问题都失去了意义,最后化为一句感慨:“你做这些,真的值得吗?”
姜藿拔下氧气瓶,气若游丝地解释道:“我和姜梨两相依为命,本就无人在意……换了三人命……怎么说呢,也算值了吧。”说完这句,姜藿眼角一行清泪缓缓下坠,闭上眼,呼吸缓缓,不再说话。
孔枝转头走出门去,回头神情万千复杂地补充一句:“既然你觉得值了,想必就没什么牵挂了,就放下吧。”
方树不想让孔枝多被牵扯,拉了拉孔枝的衣袖,示意她该走了,孔枝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目光已恢复清明,对着方树微微一笑,便走出了门。
方树正处理着后续事务,目光追随着孔枝离去的背影。
他发现她此刻的姿态比初见时更为坚定,不再像那个稚气未脱的高中生模样,他点开孔枝的微信,想要发送一些话语过去,却在最后一刻删除了内容,关闭了聊天窗口,其实这个姑娘什么都懂。
孔枝走后,姜藿的病情急转直下,在ICU病房里抢救了一夜,最后不治而亡。
主治医生非常遗憾表示:“都已经费了老大力把他从鬼门关里就出来,可惜他自己没了求生意识,再好的技术也没用呀。”
姜藿一死,无亲人愿意过来认领他的后事,尸体就这样冰冰凉凉地被关在停尸房里,跟着姜梨的骨灰一起,成为了这个城市里无人打理的一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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