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折花真相

新的一天到来,景象依如往昔。

嬉闹的笑声和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洒满了整个校园空间。姜梨双臂趴在书桌上,把头半埋在中间,侧目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出校门,心中却翻涌出莫名的躁浪。

孤独的,被抛弃的情绪在她心海中滋生,越是如此,她越是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落寞,人潮中她无处可去,只能让人们先走,才不至于过分寂寞,她将头偏向一侧,对着墙壁继续发呆。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她的头顶上,姜梨抬起头来与夏川的目光相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审判和压迫的锐利光芒。

姜梨嘴唇微动,吓呼出声来又立刻哑住,两人陷入了一种压抑而难以言明的对峙之中。

等教室的人散尽,夏川才低声道:“我知道是你。”

姜梨自顾自收拾书包,眼神在夏川脚边游离:“什么是我?你说什么呀?”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也被他们欺负过,为什么还要站在他们一边来害我?”

“我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姜梨起身准备走,却被夏川挟制住胳膊,将她往后逼退,姜梨吃痛,奋力甩手却无济于事,被直直逼到窗台边上。

姜梨瞬间红了眼:“你知道我被欺负,却冷眼旁观,怎么啦!现在自己成了受害者,就开始怪别人啦,你就都只会从自己利益角度看事情,昨天又没人逼你去KTV,你自己……”

夏川截断她:“我有提到KTV吗?是你自己说出来的,那个人果然是你。”说着怒极就摁住姜梨喉咙,将她上半身被悬空在窗台上,双脚被迫离开地面,失重的恐惧感使她双手无措地乱舞,手心冒冷汗,全身肌肉紧绷至极。

她从未见过如此狂乱又狠绝的夏川,印象中他总是温文尔雅跟人保持三分疏离,是女孩们梦寐以求的范本男主。

夏川紧咬牙关,发出冷酷的咒骂声:“贱人。”

王齐竹从夏川背后出现拦住了他,担忧道:“夏川,你干什么?!”

夏川冷冷地回瞪了王齐竹一眼,没有回答,继续紧抓姜梨的胳膊,不顾她挣扎得越厉害,身体就越往下坠落的危险,就在几乎无法控制时,夏川将姜梨提了上来。

双脚回地,姜梨立刻瘫软跪下,头发散乱地覆盖在脸庞上,狼狈不堪,待到麻木的四肢逐渐恢复身体控制权,姜梨就立马拿上书包奔跑出教室。

王齐竹指向姜梨仓皇逃离的背影,焦急问:“夏川,你知不知道刚刚差点杀人了?”。

然而夏川并未理会他,问急了,也不过是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王齐竹一脸惊愕,他快步追上夏川,再次质问:“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到底怎么回事呀?”

夏川的步伐未停,只是冷冷地回答:“我过分?哼!”王齐竹愣住了,他看着夏川决绝的背影,没有跟上继续追问,心中慌乱不安。

夏川独自走在狭窄的巷子小道上,这并非他通常回家的路径,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找不到该去的方向,隐约感觉到有人默默地跟着自己。他环顾四周,除了偶尔风吹过飘落的树叶,就是背后晃动的人影显得格外突兀。他加快了脚步,猛然拐入一条幽深的小巷时,故意提前躲进了居民楼入口,心想不会是刘苠他们一伙人又在耍什么花招吧?

正想着,就看到姜梨出现在视线中。

原来她没有走掉,而是远远跟着自己,夏川从暗黑深处里走了出来,姜梨的眼神充满了歉疚和不安,问道:“夏川,你没事吧?你刚刚……突然变得好可怕,我有点担心你。”

夏川愣了一下,她?竟然关心自己,果真的受虐体质吗?他嘲讽看着姜梨:“我为什么这样,你会不知道吗?”

“我……”姜梨无言以对。

夏川深吸口气,试图抚平内心的波澜,然后恢复了平日里的理智,提议道:“让我们一起报警吧。我整个晚上都在研究类似的案件,对于我这种情况,至多算是偷拍威胁,于他们的处罚力度可能并不大,而且还有很大的辩解空间,而你不同,你是女的,只要你承认不情愿,又有视频作为确凿证据,已经可以立案了。我们一起去警局说明情况,就一定能将他们严惩。”

姜梨犹豫了几秒钟,去报警吗?那她父亲肯定会知道的,即便没有她爹当场打死她,那多半未来跟姜藿在家相处的日子也跟地狱好不到哪里去。

别人会怎么看她呢,或许同情居多吧,其中会不乏有骂她不检点的,那些唾沫加起来成海,在沺市这个小地方足够把她淹死了。

于是她坚决地摇了摇头:“被欺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报警把事情闹大,你就当我懦弱吧,我没这个条件去处理这事,我们不一样的。”

夏川陷入了沉默,他们的纠葛有些微妙,他也明白姜梨的顾虑,看到姜梨因为激动而深深起伏的胸口,夏川像是什么刺中了,眼神闪躲,透露出失望决然:“希望你不要后悔。”

姜梨目送夏川渐行渐远,他的背脊有着少年该有的纤瘦笔挺,与自己总是弯腰看地的卑微形象完全不同,是她亲手将他拖入了肮脏的世界,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扭曲不堪。

每天,夏川在晨光拂触下睁眼,意识却还沉浸在噩梦的余韵中,他的内心从未安宁过,那夜屈辱经历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心头,他连动一根手指都需要无穷的勇气,那些嘲弄的面孔、尖锐的嘲笑声和邪恶的眼神,无形地重锤击打他的尊严。

在接下来的日子,夏川复现了与王齐竹初时类似的磨难,甚至更为严峻。

孵化园的研究室彻底变成了他们的凌虐场,他们在里面像逗猫戏狗那样肆意玩弄着夏川。

他们会把他绑在实验室的桌子上,用尖锐的工具划破他隐秘部位的皮肤,让他感受到持续的疼痛,他们很小心,不会弄出大的伤口,只是细细密密的,如蚂蚁啃噬的小伤,疼痛感并不会减弱半分,表面却是不小心刮伤的样子。

有时当觉得他碍眼,就会将他的头套上黑布后锁在实验室的竖柜里,四肢都局限在逼仄空间内,无法得到正常的伸展,很快就会麻木僵痛,一根根尖刺不断地刺入他的神经末梢,做法类似于中世纪的棺刑。

夏川忍受着没有发出一丝呼喊,他知道,这样不会停止对他的虐待,求饶只会强化他们的施虐,将自己彻底沦为玩物。

他时常闭眼说服自己,试图将耻辱的记忆从脑海中驱散。然而,这些记忆画面却像铁钉一样牢牢地钉在他的大脑中,无法剔除,他逐渐变得沉默寡言,内心深处的屈辱经历让他夜不能寐。

他们欢聚时,他们将夏川的伤痕视为勋章,并以此合影留念。

或许肉体上的折磨已无法满足他们的欲望,一次刘苠逛超市,看到了母婴用品在促销,忽起恶念,买了一套婴儿奶瓶,唆使夏川叼着奶瓶吮吸,瓶子里黄色透明的液体散发出骚味,显然是尿液,这触犯到了他最敏感的神经。这一次,他反抗了,这场抗争并没有持续多久,拳头和脚踢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实验室。

夏川单方面被他们三人围攻,石番挥起一拳重重地击中夏川的脸颊,鲜血立刻从他的嘴角淌出。姚蔓觉得他毫无威胁,也加入了殴打行列,她揪住夏川头发,用力拉扯着,脚尖猛踢他腹部,朱棘则用厚实的工具书拍击背部。

刘苠冷眼旁观了一会儿,看到夏川像只丑陋甲虫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布满了淤青和伤痕,扶额埋怨:“你们把他搞得一身伤,我要做善后很麻烦的。”

房门外,王齐竹的脸在缝隙间一闪而过,却只是在地面上投下一束阴影后,就这样消失了。

夏川因疼痛发出凄厉的惨叫,回应他的唯有窗外微风下轻轻摇曳的枝叶,微弱而遥远。

王齐竹?你听到了吗?快点回来救我吧!

听到了吗?能不能伸出手来!

怜悯我一下吧!让他们住手一下,我只想要喘口气,否则我真的快死掉了。

就在夏川濒临绝望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夏川抬头望去,居然是?姜梨?怎么会是她。

刘苠几人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姜梨,纷纷停下来手上的动作。

姜梨的眼眶里全包着泪光,咬紧嘴唇,鼓起巨大的勇气才踏进房间,对着几人开口求道:“请放过夏川吧!”语气充满哀求和无助。

他们并没有被打动,反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只去而复返的猎物,姚蔓讥笑道:“姜梨,你在说什么?放了他?你以为你是谁?是不是搞过一次,居然让摩擦出了感情?我们凭什么放过他,就凭你在这里哭唧唧吗?”

姜梨:“如果你们愿意,我……愿意交换他,就当之前的交易不成立,你们能放过夏川吧。”

几人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你对姜梨提议的兴趣,朱棘口无遮拦说:“你怎么来交换?我们又不是没玩过,好嘛,一次值钱,后面就不值钱了,怎么能跟我们清清白白的小川川比呢。”说着就死死抓住夏川的头发,逼他抬起头,轻拍他的脸颊。

夏川与姜梨对视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姜梨从他深邃的瞳孔中捕捉到了无声无尽的哀伤,似有寒风透过心房,让她感到窒息,如果不是因为她,夏川或许不会陷入如此凄惨的困境。

“那你们要怎么做才能放过他,我……我都听你们的?”姜梨颤声道。

“这可是你自己求上门的哟,别说我们几个不怜惜你,以后叫你你要随传随到,知道吗?”

姜梨吓白了脸,微微点头。

“叫你来不是让你哭丧个脸的,要给老子笑,知道吗?对嘛,就这也没事了,我们以后只会越来越疼你的。”朱棘由不过瘾,捏住姜梨的圆脸,将她脸颊上的肉挤到成一坨:“怕什么呀,现在就给我笑一个。”

姜梨嘴角艰难挤出一抹弧度,蓄满泪水的眼不敢直视他们,刘苠对这个笑并不满意,他要求姜梨笑得再妩媚点。说着,就在夏川的小腿上猛踹一脚。

姜梨惊叫:“别打他,我笑。”可泪水往外汹涌得更厉害了。

她的嘴角向上翘起,眼睛尽量笑出一眯缝,仍旧没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刘苠从姚蔓的包里翻出口红,将它涂在姜梨的嘴唇上,捏住她脸上的肉向上挤出个娇艳的弧度,再把姜梨向后一推,倒在石番的怀里。

石番紧逼道:“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们的吗?那你吻我一口,我要湿的,你懂吗,牙齿别闭太紧了。”

姜梨没有反抗,开启齿贝,任由对方粗肥的舌尖进入自己的口腔内肆意入侵,忍着呕吐的冲动,石番没吻过瘾,掐着姜梨的脖子道:“那么僵,你是石头吗?给点反应行不行。”

朱棘凑过来将姜梨救下,拂背安慰:“石番没什么情趣,太用力了对不对,没事的,我们以后有时间教你。”姜梨一听这话褪去血色,一脸灰白,挣扎片刻后,只是木然地站着。

石番:“最讨厌她这半死不活的德性了,刘苠你想想办法呗。”

姚蔓还在看好戏,没想到火烧到自家头顶,反问石番:“刘苠也跟你们玩过了,他碰了这个贱人没有?”

看对面几人不说话,姚蔓愤然跳脚:“好你个刘苠,说什么身体不好,还不是喜欢骚的。”作势要去打刘苠,却被其余两人开着玩笑拦住了,于是姚蔓就把怒火延伸到姜梨头上,扯头花,扇巴掌,泼卸甲水,脸上红肿一片。

动静惊动了孵化园看门人张坚杨,他在楼下吼了几嗓子,石番只好下楼当面敷衍了过去,几人不想闹大,这才作罢离去。

人走后,夏川艰难地挣扎着起身,用纸巾为姜梨擦去脸上的泪水,抚顺她的秀发:“你还好吗?”

姜梨低着头,默不作声,泪水婆娑,地砖冷冽而潮湿,夏川将她从地上扶起说:“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去报警,我们身上的伤还可以佐证。”

姜梨摇了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要,就当是我的报应吧。”

夏川咬牙:“该遭报应的是他们!不是你。”

这个傍晚,他们相互为对方舔舐着伤口,彼此的痛楚隐忍交织在一起。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跟在录制的视频里看到的那样,姜梨不得不伪装成十分乐意的模样配合着他们,继续被那几个人虐待,稍有不慎,他们就会对夏川进行惩罚,让他站在旁边目睹这一切。

这种双重的折磨会让他们的报复欲得到极大的满足,姜梨瞧见了夏川就这样看到赤身裸体的她,最后的一点尊严也被撕碎,撕心裂肺地恳求:“让他走,别这样了,让他出去。”

事后还会让姜梨反复观看她的露骨视频,姜梨看的很认真,神情从无措到茫然,再逐渐有些癫狂,看似毫无所觉,可脑海里掀起一阵风暴,让她迷惑自己是否真的很沉浸这场游戏。

当然,姜梨并非没有尝试过反抗,但结果总是令人痛心,等待她的往往是更加残忍的惩罚。

有一次,姜梨被激怒了,她哽咽了两句,便遭到他们的连番辱骂。愤怒之下,姜梨决定报警,然而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就被刘苠狠狠地扔下了楼,摔得粉碎。

姜梨看着满地的零件,无助地伸出手在空中乱抓,试图挽回破碎的一切,却只是徒劳无功。

校园里面没有秘密,想要将一个纯真灵魂推向了深渊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她的笑声、她的梦想、她的希望,都在这流言蜚语的魔爪之下破碎,孔枝是有且唯一主动提供帮助的老师,她拦住了姜梨的去路,问她到底怎么啦,整日里魂不守舍的,姜梨的眼眶瞬间充红,嘴唇轻启之间,就看到走廊的角落处,刘苠拿出手机轻晃了两下。

姜梨心一横,说:“关你屁事”,就头也不回跑掉了。

当姜梨跑到操场上一个僻静的角落时,她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情绪,蹲在地上抽泣着,将头埋得低低的。

最终,她失去了追求自由的勇气,无法继续前行。

当姜梨抬起头来,夏川已经将手机递到了她的面前!这款手机是个二手货,已经用了近五年。尽管如此,姜梨一直坚持不换新的,机身早已经开裂,按键也有许多失效了。夏川废了很大的精力去寻找合适的零件和维修工具,最终将这部手机修好了。

“拿去试试吧。”夏川说道。

姜梨按下开机键,熟悉的开屏铃声响起。尽管外表看起来破旧不堪,但这部手机却承载了她无尽的情感寄托。

因为在手机里面,有一张她母亲生前最后拍摄的照片。

姜梨将照片点开,交到夏川手上看。

照片的像素很低,大致能看出大概轮廓是个缠绵于病榻前虚弱的女人,她的身体已经被消磨得只剩下皮包骨,锁骨凹陷明显,眼睛深邃如黑洞,吞噬着她所有的活力。她的眼皮松弛,嘴角挂着无力的笑容,皱纹如同被岁月侵蚀的水墨画,充满了倦怠和无奈,可偏偏眼神里透着一丝温柔的光泽,就那一点的光,就提亮了整副画面。

“你跟你妈的五官挺像的,一眼就能看出是母女。”

“我妈对我挺好的,我经常想她,她一走,我就只是孤零零地活着,家里之前拍的纸质照片都被我爸烧掉了,我都没有保留,手机里的这一张,是我唯一的留恋,差点就失去了,谢谢你。”姜梨说到后面,都已经泣不成声了。

夏川拍了拍她的背,帮助她顺口气,在姜梨渐渐平静下来后,她冷冷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脏?”话语透露出卑微。

夏川感到一阵心疼,温柔地看着姜梨的眼睛,轻声回答道:“不会的,你并不脏。你都是被逼迫的,真正脏的,是逼我们无路可选的人,那你会不会怪我无能?”

“不会。”

“是啊,这就对了,我们都不会怪对方,那就熬过去吧,时间一到我就要出国,我会想办法让你脱离他们的,相信我。”

姜梨看着他决绝的眼神,回应一句:“好。”

为了这个承诺,夏川开始策划存钱,他一向花销都很有规划,他妈在这方面从不过问太多,只要理由恰当,基本上开口要多少给多少,他在网上变卖点物品套现,逐渐就凑齐两万多的现金交给姜梨,嘱咐她结业考试一结束,就找个周边一日车程的小县城躲一躲,这钱省吃俭用足够她一年的吃喝租房。她也可以选择找份工作来养活自己,或者选择复读一年,剩下的交给他处理就行了。

姜梨接过钱,内心思绪百转千回,从没有人帮她考虑过未来,就算是她父亲也不过只是给她温饱的费用,让她吊着一条命在世间徘徊,没有爱好,没有朋友,没有追求,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苟延残喘。

夏川却愿意为她的未来去深思和筹划,她在黑暗荒行太久了,久到心已经被无尽的孤独所侵蚀,有一盏灯点亮,这点光迷得姜梨的眼一阵模糊,泪水流淌出框。

然而这一叠钱却没能逃过姜藿的魔爪,他早就察觉姜梨背着他在外面搞了些混账事情,就趁她不在家翻箱倒柜想找证据,偷放在床垫下的现金,还有衣柜里没有用完的保险套,全都被他掀了出来。

等姜梨一回家,东西就被狠狠地摔在了她的脸上。

"这是什么?"姜藿的声音冷冽而尖锐,仿如一把冰冷的匕首刺入姜梨的心脏,姜梨无助颤抖着,她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求救毫无用处。拳头如暴雨一样击打在姜梨摇摇欲坠的身体上,每一下都让姜梨感到生不如死。她的嘴角溢出了鲜血,她的衣服被撕裂,她的身体疼痛难忍。

然而,她没有哭泣,也没有尖叫,只是默默地捂住脑袋承受着这一切,等姜藿累喘了,姜梨才低语嘶哑说:“把钱还给我。”

“你哪儿来的钱?卖的?”

“我朋友给我的。”

“朋友?你哪儿来的朋友,无缘无故的,你也叫朋友给我两万试试呢?”他坐在破旧的沙发上,一只手捏扁烟盒,嘴里吐出的烟圈里满是恶俗:“你跟你妈很像,都是耐不住寂寞的货色。”

烟雾愈发浓重,整个家都被刺鼻的白气笼罩:“我就说钱怎么越花越少,是不是你趁我不在偷的?”姜藿得了钱就没个章法地挥霍,心里没个数,总惦记着还有大把银钱兜里,等到口袋见空就开始疑神疑鬼,之前就搜过几次没有实证,如今掂了掂现金数额,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钱被没收了,安全套也被一把扔到了火里,等到朱棘他们下一轮讨欢时,姜梨拿不出任何备用品来应对。

他们竟然比平常更兴奋:“你就是故意的,想来次肉贴肉的感觉,对吗?”说着就把她往床上推。

“不,我不玩了!你们找别人吧。或者出去买一个。”姜梨拼命地试图向门边冲去,却被健硕的石番紧紧抱住,无法逃脱。刘苠站在一旁,毫不犹豫地将房门锁紧。

夏川买完饮料回来,就发现自己被阻在门外,屋里是传来了姜梨凄厉的哭喊声。

这次的伤害很严重,她的气色变得如同秋天的落叶一样黯淡无光。

那次活动后,夏川得知姜梨怀孕了,这个消息是孔枝最先发现的,孔枝担忧着替她思虑,而夏川则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没有多说一句话。学校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只当夏川是热心帮忙。

手术持续了很久,姜梨的身体反复感染又清宫。每一次的感染都让她痛苦不堪,但她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夏川一直悄悄陪在她的身边,他为她送羹买药,当无人时,他会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都会好起来的。

渐渐地,姜梨重拾希冀,她以自己的身体要挟,不断向刘苠他们讨钱。一部分用于支付医药费,其余的则被她存起来,积攒了足够的五千块后,姜梨就下定决心要离开。

夏川提醒她,别太操之过急,可姜梨将这次离别视为一场胜仗。她此生从未有赢过,唯独这一次她想要早点结束,去迎接全新的曙光。

临走时,有些遗留的物件被她扔弃,夏川依旧为她保留了,看到姜梨的消息说她在旧厂房等他,夏川便去了,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

姜梨背包里的物件被他们毫不客气地翻出来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衣物上沾满了脏污,破烂不堪,扯裂得破烂不堪,手机也被刘苠缴走,以她的口吻给夏川发去约面消息。

姜梨魔怔了,有些呆滞,依旧是胜利者的姿态,嘲讽着世间一切的虚伪,她说要高飞去青云,夏川伸手想要拉住她,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只听到沉闷的钢铁轰鸣,接着地面上绽放出一朵鲜红的血花,映衬着夏川震惊的表情。

他没能救下姜梨,逝者变得寒骨,肇事者无偿,都说“天理循环,恶有恶报”。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弱者被碾压,无法挣脱束缚。

这个世界的底色就是用残酷规则编织的,生命一边成长着,一边被剥夺,夏川站在天台上这样想着。

刘苠当时也远远瞧见了姜梨坠落,他知道出事了,提前给朱棘和石番通了气,撺掇着他们出逃,可另一方面,他也找到了夏川,希望他能保持缄默,将一切都归结在其他两人身上就行。

夏川对刘苠的抛出的示好并不动容,也对随后而来的王齐竹毫不在意,他甚至是故意用言语刺激王齐竹,其实他知道自己在实验室里被他们欺虐的时候,王齐竹有在旁偷看,可他选择了漠视,就如自己当初对他做的那样。所以,这也是自己活该吧,报应。

花盆被王齐竹不小心推落,夏川看到它迸裂的瓷片散落如花朵盛开的那一刻,他闭眼了,若从两人交织的动作来看,会误认为是王齐竹推攘的,但真正使力跃下的是夏川自己,即便落到地面的那一刻真的是痛彻心扉,却也是由衷的畅快,他们肯定会很后悔吧,母亲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对自己的遭遇毫无察觉,她会窥探一下自己除了成绩以外的其他世界吗?姜梨的父亲也一样吧,哪怕施舍微毫的温情,让姜梨过上几日正常女孩该有的生活,或许会让姜梨笑出不一般的花容。

等他醒来时,已然不知昏迷了多少日夜,夏川的意识昏昏沉沉,天旋地转,周围人来回抢救的脚步声,仪器滴滴答答的机械音,还有医生的诊断称他脑震荡很严重,有认知错乱和失忆的风险。

开始来关心的人很多,他都不想回应,后来就逐渐离去,只听见孔枝和王齐竹在门外交谈,从中得知朱棘死了,被人凶杀在家里,死状残忍至极,石番也失踪了,真的是太好了,夏川终于决定不再隔离真实世界,他睁开眼睛,房外众人纷纷凑近他面前,焦急万分。

孔枝问他是怎么坠楼的,他忽然想到个有趣的设定,牵起嘴角说是姜梨鬼魂干的。果然,这样一说,在座都毛骨悚然。

既然姜梨生前没有办法直面仇恨,那么你事后,就以你之名,来完成这次对人性的威慑吧。

事实上,鬼魂复仇的传闻早就甚嚣尘上,如野火燎原般蔓延开来,一切都有夏川的精心策划,王齐竹事后从愧疚中醒悟,并协助夏川,两人共同成立了“花影”,通过网络激起同学们的公愤,并召集了一批同仇之人。

他们策划了许多灵异事件,待旁观者发现后再进行第二波发酵,使舆论热度不断攀升。

然而,夏川并不知道刘苠会因此丧命,他很擅长利用病症去伪装,通过濒死的假象来逃脱,夏川很难判断他的惊恐阈值在哪里。他承认自己确实不想让刘苠好过,但并不是真想要刘苠的命,但事情的发展并不总是能被所有人所预测到。这次刘苠真的被吓死了,很难想象一个自负贪婪的人最后会死在扑朔迷离的传闻上,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捉弄。

夏川交代到这里就停止了讲述,一切因他而起,夏川愿意承担相关的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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