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可以藏人,却不能藏笛声。
常昭仪满心兴奋,想象着皇帝被他的笛声吸引,移开芦苇,见到她的场景。
她轻轻地拨开芦苇丛到了地方。
芦苇刚一撤去,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无数的黑影从芦苇中浮现出来。
她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逃跑,但更多的黑影却躁动起来,扑在了她的脸上和身上。
还没等她发出惨叫,她就感觉胸口一痛,趔趄着趴在地上。
她的胸口已经不再疼痛,但她无法挣扎起身。
没过多久,她看到一名侍卫走过来,惊讶地喊道:“常昭仪!”
不久,刘景淮也到了。
他身穿玄色长袍,头戴玉冠,手握金弓。
他真是好看又威风。
原来刘景淮喜欢晚上来御花园射蝙蝠。
她垂下眼帘,看着胸口的羽箭,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受了重伤。
虽说她是将军之女,但她只是一个养在闺中的女娇娥,所以她才感到害怕。
在这个没有亲人的大后宫里,在她自信地选择的后宫里,她被箭射中了。
她的泪水无法控制,只有眼前的男人,才让她感到安心。
但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快耗尽了,只能绝望地呼喊:“皇上——”
“赶紧去传太医。”刘景淮冷冷的说道。
他的眼里有担忧和震惊,但他并没有屈服于成为常昭仪的救命稻草。
他依然笔直地站着。
他就是九五之尊,怎会为了区区妃子。
虽然他琴棋书画诸才多艺,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最喜爱的是射箭。
他还会玩连环箭。可以连续射出三支箭。
看到一只只被箭射中的蝙蝠从天而降,他心中就觉得畅快。
御花园的水榭是绝佳的射箭地点,下面的芦苇丛中藏着许多蝙蝠。
他们不知道常昭仪为什么在这里?她还被箭射中!
愤怒大于怜悯。
因为常昭仪不是普通的后宫妃子。
站在她身后的是她的父亲,常将军。
此次选秀,也是为了让她们能够进宫,所以也一并纳了一些妃子。
但当她刚刚进入皇宫,就发生了这些事情。
皇帝看着地上受重伤的女子,心中盘算着今后朝廷的态度和局势。
唯一跟随他练习射箭的侍卫,去传了太医。
他终于蹲下身子,伸出手,按在常昭仪流血的胸口,帮她止血。
这时,太监总管杜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赶来。
杜公公看到眼前的情况,连忙吩咐小太监替下皇帝。
刘景淮站起来,从杜公公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红手指。
刘景淮这才看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
杜公公连忙说道:“那是昭仪娘娘身边的宫女,她在御花园外鬼鬼祟祟守着,是奴才带她来的。”
乾清宫。
常昭仪的贴身仆人跪在地上,惊恐万状,说不出话来:“……娘娘……到水边的亭子去……吹笛。”
刘景淮微微蹙眉说:“为什么要在那里吹呢?
“娘娘……是和宁妃学的。”
宁妃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皇帝了。
她衣着得体,乌黑如鸦羽的头发盘成高髻,露出一张亮丽的小脸。
莲花步,步步生花走进大厅。
宁妃轻声说道:“常昭仪的确来见过臣妾,问臣妾喜欢吹什么曲子,臣妾就教了她一些。臣妾也不知道常昭仪为什么突然想吹笛子。”
刘景淮神色冰冷,心里已经知道,常昭仪受的伤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厌倦了后宫的龌龊心思,冷冷地说道:“把这个宫女拖下来,施以杖刑,直到她说出真相。”
这位宫女此前只是常昭仪闺房里的贴身婢女。她刚刚进入皇宫,哪里经过什么世面?
她一口气把常昭仪想吹笛子的原委讲清楚了。
她哭哭啼啼说:“娘娘听了皇后的话,说皇上喜欢文雅的东西……皇后说宁妃吹笛子很好。还说宫里的人听了都心动……昭仪娘娘才想学。奴婢和宁妃一起去御花园吹笛子……因为昭仪娘娘……知道皇上……喜欢晚上去水榭。”
大殿外,李太医求见。
宣进来后,李太医向皇帝行礼,说道:“禀告皇上,常昭仪伤及心肺,失血过多,已经殁了。微臣无能,请皇上责罚。”
已经卸了妆的皇后,终于反应过来,得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冲了过来。
刘景淮看了她一眼。
以前皇帝的目光也投向过她,总是漫不经心,毫无波澜。看见她就像没看见她一样。
她希望皇帝看她的时候,眼里能有一些情绪。
但现在,当皇帝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的心突然一紧,许多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当然,面对宫女们的指责,她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但她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跪下。
余光之中,她看到了宁妃那窈窕纤细的身材。
文锦说:“臣妾是说了这些话,但臣妾不知道常昭仪要在御花园里吹笛。臣妾所说是句句属实,请皇上明鉴。”
常昭仪殁了,面对功苦劳高的常将军不得不给出一个解释。
因此,贵为皇后的文锦被罚禁足三个月。
半个月后,就是腊八节了。
宁妃看着儿子吃完一碗腊八粥,这才屏退了屋里的宫人。
她拉着儿子的手,轻声温柔道:“宴儿,咱们娘俩到了要紧时候,过了这一关,咱们就可以翻身了。”
“如果浪费了这个机会,我们就只能等待皇后来迫害我们了。所以,宴儿,我想让你做件事儿。”
“母妃想要儿子做什么?母妃,宴儿觉得皇后娘娘对儿子和母妃很好,并没有迫害咱们。”
“宴儿,你还小,不知道人心是隔肚皮的。为什么你的父皇不喜欢母妃和宴儿?怎么没来母妃宫里?那是因为皇后陷害了母妃。”
宁妃用手帕擦了擦儿子的嘴角,声音依然轻柔,说道:“当年她还不是皇后呢,尚且如此。如今已经是皇后,我们以后又如何能过得好。宴儿,你知道的?”
皇帝的长子刘承宴年仅六岁。
他稚嫩的脸蛋被外面的寒冷天气冻得通红。
他低下头,默默想了想,说道:“宴儿知道,母妃想要做什么,宴儿就可以去做。”
宁妃道:“母妃让你偷偷学游泳,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有用了。一会儿你离开母妃宫里,路过那片水池,你就跳进去。”
“你放心,母妃会安排人去拿东西的,很快就会救你的,只是把你冻着,但也只有这样才有效。”
“如果你父皇问起,你就告诉他,你是被推进去的,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母妃会安排的,好吗,宴儿?”
刘承宴眼神震惊。在皇宫里长大的他,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
他看着母妃瘦削白皙的脸,摇了摇头。
“老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害人之心不可有。”
听了儿子的话,宁妃缓缓说道:“宴儿,你读的书在宫里是没有用的。”
刘承宴看着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宁妃的泪水此时从眼角滑落,如同一串珍珠从线中滑落,看得六岁的刘承彦红了眼眶。
宁妃虽然哭了,但看上去却一点哭泣的丑态。
她依然温和地说:“如果书有用,那你就不用从小提心吊胆了,宫里的人不会对母妃无礼的。”
宁妃道:“宫里是什么地方?你不跟人争斗,不压过别人,别人就会找机会打倒你。如果你不懂这些,你就会成为宫里的第一个任人鱼肉的人。”
刘承宴肯定是知道的。
虽然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也是皇长子,但是宫里的人对他都不好。
隆冬时节,母后的钟粹宫寒冷如冰。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宁妃不再劝他,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八仙桌前,与他背对着坐。
他朝母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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