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冲天灵盖的耀眼白光！
无虞法阵刚刚画完，眼睛也才失焦，刹那间被充斥天灵的白光闪走了魂，她甚至一瞬间怀疑是自己法阵运转出错了。
此时此刻的心情，竟然近似当初刚下山见到那没有一丝光明的黑暗时的茫然。
“奇了怪哉……”无虞呆呆念叨着，确认自己问题的时候，也从问天状态里退了出来，“我问了无灵之物对摧毁天子剑的意义，竟然……”
“竟然是彻头彻尾的白昼！”少女回过神来，兴奋不已，几乎要尖叫起来。
南离保持冷静问道：“我看法阵只有一道血丝，难道此问所泄天机……很少？”
“也不一定，爹爹以前说过，这就叫问对了！”无虞手舞足蹈，“如果我们拿着正确答案去问天，就会被视为‘确认’问题，天机既然都已经掌握在我们手里，问天也不过表态而已。如果我这个提问的人对可能的答案也两眼一抹黑，或者穷举以求解，此等由天解答的问题，就免不了劳心伤神啦，哦，还得费血。”
“这或许，就是我们来麟华的那扇白昼门了。若不是遇到蓝色石花海，我们又如何问出无灵之物？”南离释然一笑，“总算是有了点方向。”
无虞一下躺倒在床上，“啊……这神算还真是奇妙。”
“这不该是我感慨的吗？”
“我这辈子也没用过多少次，小时候爹爹只让我算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可能是为了保护四甲神卦的卦象吧。”
担心少女又起了心事变得忧郁，南离起身正欲扯开话题，却见无虞又腾跃而起，“南离南离！
九霄先生送来这么多衣物，咱们得挑挑吧？这次不用跟在麟华一样那么素了！”
南离笑笑，任凭她翻箱倒柜起来。
“放心，我也不会挑太华丽的衣服，但是咱们手里有九霄先生给的驿站通票，也不能太寒酸。还有你头上那个布条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嫌弃我当时随手撕的不好看是吧，换了绑头发的，然后披头散发了那么久。我承认，当时撕的布条又脏又难看，所以这次你束发的东西得精致些，我找个铜冠，再找一根丝带……待会我给你搭配，你不许提意见。”
“好好好。”南离看着无虞絮絮叨叨的，心里倍感安宁。
“等我挑好了，你就点点灵。我怀揣着爱意，细细挑选，定然对我们甚好。要求不高，时时光洁如新，防水挡风、保暖御寒，咱们可没啥条件浣水洗衣。就跟你庙里穿了百年那件白袍一样……姑且如你所说算是光彩如新吧。”
“好好好。”南离苦笑。
这个下午就在无虞反复试穿衣物替换首饰中度过，南离除了当试穿模特，便是不停给铜炉添柴，保证屋里暖和。
无虞好不容易挑好了衣服，那边谭明又送来了两箱“日后游历所需”的各种衣物，南离说着二人行路也无法负担如此多行李，无虞却全盘接下开始了新一轮挑选。
直到第二天，无虞才终于确认好了服装首饰，又把不需要的衣服收拾妥当放回木箱。也是这一通换衣下来，她才注意到南离身上除了海神虚天双鱼莲纹镜以外，还有穿着红绳的银色护心锁。
只是一眼，无虞都被蕴藏其中的灵气安抚了心神，只觉得心海泛柔波，整个人通畅无比。
这护心锁明明银光闪闪，却有古朴气息，一看就不是凡物。
“你果然藏着宝贝！”无虞没忍住感慨道。
“自小挂在身上的物件。”
“这得是……得是……”
“认主了。”南离笑了笑，“不像给你的那个银镯，护心锁只认一主。”
“你这说的，我又不是要你给我，你家人留下的这等宝贝，我多看两眼都觉得不对了。”无虞红着脸摩挲着手腕的银镯，“你这护心锁，灵气太盛，连我都能感觉到。它有啥功用？不会也已经跟人一样了吧？”
“那倒不会。”南离道，“护心锁也就百年，镜子听你这么说又要生气了。至于他能有什么特殊功用，希望这辈子都不需用上吧。”
麟华传承了千年，礼制古老，衣物样式也古朴。开天疆土一千七百年历史，各地自然存在文化差异，余邦以金色为尊，青国信仰青绿，流河独爱蓝绿……而麟华，崇尚黑色。
在开天五百一十九年之前，黑色曾经是这片大陆的主题色，贵为余邦十三司司长，穿的便是黑底金纹蟒袍。
所以九霄送来的衣服基本就两种风格，古朴的黑与白，或尊贵乃至激进的金与红。思量再三，无虞还是选了白色。
白色，在所有国家都多少带点尊贵的意蕴。
无他，易脏而已。习惯穿白色的人，权位如何暂未可知，想必都不是有金钱之忧的。
既不显眼，又能给人一定的威慑，少去许多麻烦。故而南离对无虞的搭配很是满意，任凭其安排。
最终无虞上穿白玉色莲花暗纹直领大襟长衫叠水绿玉竹纹披袄，下穿素雅银灰马面裙，脚着加了棉绒的黑色翘头履，披了件隐约可见牡丹暗纹的红色披风。
挽了发髻，插着一根白玉簪子，腰间挂着九霄跟韦三千给的玉佩，肤白胜雪，眼如墨玉，怎得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
无虞虽然瘦，却不矮小，四肢修长，纵使冬天穿了厚实的中衣，还是藏不住细柳扶风的腰身，想到这等柔美身姿却有一身好武艺，南离都禁不住多看两眼。
相比之下，南离穿着就寻常许多。
一身织有白鹤纹的月白道袍，再系着一根嵌有翠玉的黑色腰带，披一件深蓝色大氅，着一双黑色高筒靴，便是全部了。
亮眼的，是这天生朱红的唇，蒙着水雾的眼，精致如画的眉眼。
无虞给南离安了个造型小巧精致的铜冠，又牵引着缕缕发丝，用水绿色缎带绑起来，如此看去，何等翩翩公子哥。
装在箱子里的，南离还有一件黑色道袍，无虞也有一件水波纹蓝色两片裙跟象牙白花鸟对襟衫袄——这箱子还装了点内衬衣物，自然以后是南离背，套娃似的放在装食物的竹篓里。
只是眼下这一身新衣服还没多少人能瞧见，因为他们正在麒麟古庙的西边，那座日常闭锁的“玉虚宫”里，跟白骊学习神行功法。
这玉虚宫是谭氏族人执行族规家法之地，开放次数比麒麟古庙还少，正好拿来当秘密练习的场地。
无虞身为钟离后人，对阵法本就有堪称无师自通的天分，修习速度令白骊瞠目结舌。
倒是南宫就跟被封印了对阵法的感知一般，死活不得要领。
时间如此流逝，转眼四天过去，无虞已经够到了出师门槛，而南离才刚刚入门。
白骊银丝面具下的表情看不真切，语气是温和的，“神行功法其实玄妙非常，不过我当初在钟坤师父那，也就学走了远途急行这一门功夫……不过想来，也正是你们最需要的。无虞实乃天才，五天时间，竟然就够到了出师的门槛。
“你已经理解了神行法阵，在这方小天地也学不了什么，该去远行，自会有所感悟。至于南离……确实不是这块料，苦修也无意义，好歹入了门，可以加入无虞驱动的法阵，只是如此无虞负担会重些……”
“无惧！”无虞昂首道，“南离，回头你给我的鞋子也点……”
南离惊讶的目光传来，无虞也急忙刹住了车，“点……点工钱！多出了力，我一份，鞋子一份。”
白骊莫名其妙，继续说道，“这神行功法，阵法入经脉，超脱于现世，维持阵法运转劳心伤神，无虞应该深有感触。故而虽可日行千里，也务必注意心神损耗。神行还有结合炼体派系的瞬移神技，但极为深奥玄妙，我参悟不得。我跟夜骏受了圣尊恩惠，得以金光强化神行阵，强行催动至法阵可随心瞬起，才有今日虚名。能授予你们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罢，白骊深深作揖，“我知二位是麟华贵人，所图之事也非我所能思虑，愿二位此去福随心至，得偿所愿。”
南离跟无虞也深深作揖回礼。屋外天色渐暗，白骊领着二人出了玉虚宫，却见身着红装、摘去一身首饰的谭霜月笑意盈盈，站在门口挥着手：“今晚这顿饭，你们可不能不来哦！”
今日是除夕，是相聚，也将是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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