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仲春。午夜已过,残月如钩,海风凛冽。十里海滩,人迹已绝。但见几道黑影,在嶙峋的礁石之间,匆匆穿梭。一处沙滩上,黑影停下了,一片方形荧光闪烁了几下。一缕蓝光照亮了一张男人的脸,紧接着,一星光点忽明忽暗。
随着轻微的马达声,影影绰绰中,一叠薄片张开,形成一个暗灰球体,在夜色中似有似无,慢慢涨大。
黑影中,传出几句抱怨。“这么偏僻的鬼地方,深更半夜的,累死了……”华立强用领导的口吻,把发牢骚的陈波压了下去,“时间到了,动作快点,最后一击了,赶紧噼啪两下收队,明天还得采买一点南洋货”,华立强摸摸小腹,微光中,一个腰包隐隐可见,那腰包从不离身。
华立强,是个中等个头,40多岁的研究员。他带领的,是中国537研究所海外试验小分队。春节前夕,是万家团圆之际,但他们为了任务,告别家人,从成都出发,辗转多地,最终来到了这里,—马来西亚的丰盛港。
这个试验小分队,这几个貌似游客,而又神出鬼没的书生,就在昨天和前天,隐匿在马来西亚的莽莽棕榈林中,不可思议地,分别击落了一百多海里外,高速穿梭在万米高空中的,高度仿真的靶机,创造了天下奇迹。
更令人难于置信的是,创造这个奇迹的,不是眼下时髦的兵器,导弹!而是华立强腰间,腰包里的那个匣子,这个神匣,叫“无影剑”,是一种新型便携雷达的心脏,像平板电脑。
据说“无影剑”是继导弹之后的绝杀利器,——电磁脉冲武器。是超大功率、高度聚焦的数控电磁波搭载了17代黑客技术。从它发出的,那看不见的纤细的金色闪电直击目标,像无所不能的金刚钻,击穿其层层防护,直至其心脏,战机上的主控电脑立即死机,透出糊味,冒出青烟,主板翘角,烧了芯片,当然立即坠毁。要是导弹遭遇这个“无影剑”,被它的“金色闪电”触击到,将变成空中一枚巨大的爆竹。
忙碌中,传出了女队员谢玲英那甜甜的、浪漫的联想:“当年陈毅外长说,美国佬的U2侦察机是竹竿捅下来的,今天,不管U几,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上游的,不管隐形的、巡航的、洲际的,等待它的就是我们这把弹弓。几句话,激发了华立强胸中满满的自信。
他们自誉是打鸟的,自称“弹弓队”,所说的弹弓,就是他们的无影剑。
“强哥,您说我们打下的那几驾靶机是不是纸糊的?”华立强说:“哪能是纸糊的?我在沈飞的同学说,装备了两台涡扇9型航空发动机,X7全天候主板,鹰6飞控平台,比美帝F35领先一代,否则能飞出那个高度、速度和机动性吗?咱击落了它,我同学肯定心疼死了。话说回来,要真是纸糊的,我倒奈何不了它,没有金属,没有芯片的。”
“金属、芯片!您可别泄密哦!”谢玲英用那铃铛一样的欢声笑语,给小分队缓解了沉闷的氛围。她与丈夫李剑南同是小分队成员,他俩结婚5年了,至今未育。
华立强说:“别扯了,你登录厦航网页确认一下,明天下午的机票”,谢玲英回答说:“放心,误不了您的鼓浪屿之约”。他们先回厦门,与其它4个小分队汇合,进行试验小结。立强的老婆和孩子已经先飞到厦门,急待明天的团聚。
陈波的言语带有一分妒忌。“归心似箭啊,娇妻那温暖的被窝……”,他是小分队最年轻,也是唯一未婚队员。
他们忙碌地重复着前两天的程序,谈论的却是回家的事情。离家两个多月了,试验顺风顺水,压力突然间没了,特别想家。
夜幕下,暗灰色球体高过了人头,边上有一个门帘,看得出是巨大的帐篷,掀开门帘进入,大家七手八脚,熟练地忙碌开来。室内空间不小,墙上一圈台子,他们卸下背包,各自取出仪器,有些像便携电脑。搁放中间平台上的,最为厚实的那一台,接上了华立强腰包里的匣子。
李剑南踩灭烟蒂,把一根小指粗的电缆接到棚外,那暗灰色的形如放大的莲蓬,又像玫瑰的东东。完成了仅有的操作,他在帐篷外不停地转悠,远远望着那闪烁出微微荧光的巨球,似乎无所事事。
帐篷内,4个人同时戴上了送受话器,开机,自检,“动6报告,30分钟准备完毕!”,“动腰明白!”,动6是华立强这个小分队的呼号,动腰是远在北京的指挥部。他们的对话通过卫星传递,被延迟近1秒钟,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了。
远处传来 “动2报告,30分钟准备完毕!”,“动腰明白!”。过会儿,动7、动3、动5、动4相继报告,华立强这个动6小组并不孤单,虽然远在天边海角。
实机演习已经是第三场了,除了靶机增加到5驾,没有太多新的内容,连续试验的圆满成功,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各号注意,10分钟准备!”此时李剑南掏出了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一部旋翼无人飞行器缓缓起飞。掌上小屏幕显示,红外巡视结果,除了他们自己,周围没有“热血动物”,万径人踪灭。他负责警戒。
“动6报告!发现目标!”,“动腰明白!调度转常通状态!”此时动6这个帐篷内,连一个眨眼的细节,都会上传到万里之外的北京指挥中心,动腰。
丰盛港海滩上那个灰色球体,除了微微闪着的荧光,什么也没被看到。可是动腰指挥大厅满墙的大屏上,清晰的显示告诉您,这里却不同寻常。从动6这个球顶,发出一道纤细的闪电,如一柄金色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深邃的夜空,精准地刺向了高速穿梭在一百多海里外,万米夜空中的目标。
突然,意外发生了,几乎同时,不远处冒出的一道蓝色冷光,使金色闪电顿时扭曲,华立强脱口而出。“啊!目标丢失!丢失了!”华立强头脑嗡的一声,强迫自己冷静,“动6请求更换频道!”,“动腰批准!”,“动6锁定目标!”,动腰指挥中心屏幕显示:橙色闪电直击夜空,可是1秒之内,青色冷光再次扭曲了它。
两度失锁,就是目标从瞄准镜中消失了。动腰指挥长指示:动6关机退出。冷汗浸透了华立强的后背,他用颤抖的声音,“动6请求启用备份模式!”,动腰指挥大厅内,调度参谋边转向指挥长,边说:“哪来备份模式?难道华立强这小子藏着秘密武器?”
指挥长说:“不是有备分队吗?他备什么份,没他的份!”动腰指挥参谋加大了嗓门:“重复!动6关机退出!”立强用哀求的口吻再次请求,后排的院士站起,说:“是否让他试试?”,指挥长说:“不行!横生枝节,不能开这个头!”。立强用哭号般的嗓门再次请求,目标马上飞出有效空域了。紧接着,后排少将站起插话:“让他试试如何?”,这时指挥长才松了口,说“好吧!”
调度喊:“动腰批准!”,动6激动万分地高喊,“动6锁定目标!”,动腰屏幕显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道闪电直击夜空,指挥长吃惊地站了起来,后排都站了起来,大家瞪着大眼,看着这意外的精彩,空气凝固了。
可是也才5秒, “白黄青绿紫红蓝”七道冷光袭来,目标再度丢失!动腰指挥室不耐烦了,“动6立即关机退出!立即关机!立即!”华立强已经蒙了,他什么也没有听到,后面的回答和关机都是其他队员代劳。“动6明白!”,“动6已经关机!”
动腰下令启用预备队,“动4进入阵地!”,“动4明白!”,“动4锁定目标,目标D被击落,目标A、B、C、F成功抵挡了攻击!”,动腰再次下令“目标A、B、C、F返航!”,“动3明白!”,目标D被成功击落,另4驾装备特殊护盾的无人靶机,安全地返回了位于中国南海永兴岛的基地,就是呼号中的动3。
担任主攻的华立强败下阵了,预备队动4取代了他。安全返航的4驾靶机上装备的,那特殊护盾,叫“固码仪”,是无影剑的配套,战机装备上它,就可以躲过狙杀,按时返航。用于消灭敌人的叫“斩码仪”,用于保护自己的叫“固码仪”,两兄弟是一对“矛和盾”,是无影剑的两半。战争无外乎消灭敌人、保护自己。
帐篷外,拆卸设备的李剑南报告,发射头烫手。华立强看了看小屏幕,显示温度正常!华立强愤怒地说:“几十天来,一路演练都跟你说电缆必需插到位!”,李剑南辩解:“刚才拆卸时复检,明明插得牢牢的”。一向斯文的华立强今天变了个人,像一头盛怒的狮子。“插!!插!!插!!你娘的!”他双手颤抖,满脸黑暗,沟壑顿生,额头、脖子、青筋都凸起了,似乎喘不过气来。李剑南拧起了拳头,冲华立强喊:“你再说一遍!”还好,李妻谢玲英挡在了俩人之间,揉开了拳头。立强还是骂骂咧咧,“真他妈邪门,那么多小年轻不让来,让这种老油条来。腐败渗透到军火研制,迟早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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