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指挥调度声里又是一阵掌声。可是成都537研究所会议室一片寂静,个个面面相觑。
马来西亚海滩边上的帐篷里,华立强僵直在那儿。沉思了许久,他站了起来,此时帐篷在旋转,像风口浪尖的小舟,颠簸摇晃。那道道冷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胸口。
经过十几年的打造,数万次测试,这个“硬件—软件—硬件”铸成的铁拳,尤其是最后备份模式的7个频点、7个波束,我抛出去的,可是七把利剑,就是动1显示屏上的“红橙黄绿青蓝紫”七道闪电,那么胆敢挡我利剑的,那“白黄青绿紫红蓝”七道冷光,是何等可怕的不速之客?
华立强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一夜之间,他嘴唇破了3个口子,从心里钻出来的痛,与表皮的痛,产生了强烈的共振。前晚脑海中闪现的鲜花、绶带、奖牌、奖金、升职,变得那么遥远,又是多么可笑!
次日回到宾馆,华立强的手机“嘀”的一声,是邮件提醒短信,537研究所总工刘院士发来的。打开邮箱,是绝密件。他把密电拷贝到另一台便携电脑,插上贴身的解密U盾,屏幕上显示的是夹杂若干视频的图片文件,首先是一段惊心动魄的记载,似乎与无影剑没啥关系,当立强把这些文件看完,惊得目瞪口呆,也因为刘院士的这封密电,开始了华立强5人小分队奇特、诡异的人生。
那是阿富汗的贫瘠山区,绵延的崎岖公路上,尘土和黑烟遮天蔽日,烟尘下面,是一长串咬着屁股摇晃着前行的,小山包一样的钢铁乌龟,轰轰隆隆的,大地为之震颤。
躲在乌龟壳里的,是一个个疲惫不堪的大兵。长在乌龟壳顶上的,除了虎视眈眈的炮口,还有无所畏惧的导弹发射筒。这是一场大人打小孩的战争,不需要快刃利器,只是偶尔逮着个活目标、活靶子小试过牛刀。小编队战机群,频频低空域嗡嗡叫着,呼啸而过,一路巡护。
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被烟尘淹没了,他们捂着嘴巴鼻子,不断地用上翘的中指在说,“去你妈的!”。不用问,大军在鸣金收兵,打道回府。这支精锐部队自从进入阿富汗,从未遇到有力抵抗,所向披靡,夺占城池无数,但是占领日久,频频遭遇冷枪,实在消耗不起,再赖在此地也是赔本的买卖,他们正从战争泥潭里抽脚。
长龙一般的钢铁乌龟群中间,醒目地夹着一只钢铁王八,那是一辆未经历战火的中型吉普,铮亮的墨绿色铁皮顶棚下面,两排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分坐左右,目不转睛地对视着一个黑色的箱子,路人猜测,这是何等宝物?路上衣衫褴褛的贫民之中,老幼都谈之色变的激励组织探子混迹其中。盯着黑箱子,他们深不可测的双眼里发出了道道绿光,一组视频和报告,通过卫星传到了激励组织总部。
在一望无际的沙漠边沿,有一个濒临干枯的,月眉形状的小湖泊,不远是一片参差的丛林,湖泊与丛林之间,有一片篮球场大小的空旷平地,近水源又可避沙尘,正是入夜宿营首选。林木枯黄,谈不上茂盛,但也是密密麻麻,林中乌鸦、雀鸟喳喳,与死寂的黄沙形成巨大反差。经过红外、微波、原子射线扫描,林中最大动物不过千克,无任何金属及爆炸物。
入夜,载着黑箱子的中吉普驶入这片空地,布上哨兵巡护,风尘仆仆的大兵们,钻入了帐篷,疲惫地进入了梦乡。
他们不知道,魔鬼的利爪在悄悄地逼近。凌晨2点,数枚炮弹呼啸着划破寂静的夜空,落在了宿营地,帐篷血肉横飞,幸存的大兵被爆炸声惊醒,鬼哭狼嚎。他们看到,中吉普车陷入一片火海。灭火中,只见一群黑衣侠溜入了丛林。紧接着,熊熊的大火把丛林吞噬。一顿饭功夫,过火林木全部成了灰烬,明火熄灭后缓缓地冒着青烟。那些黑衣侠,恐怕烧成了灰,可是中吉普也成了一堆废铁。
惊魂初定的大兵突然发现,他们誓死守护的黑箱子不翼而飞了。对林木灰烬地毯式搜寻,一无所获,他们掀起了一块巨大石板,下面是一个黑洞洞的地下坑道,士兵紧握突击步枪,循迹追踪,一直到了连接茫茫沙漠的出口。只见满天繁星下,一对一对蓝色的灯笼在晃动,那是一群饿狼的眼睛,它们争扯着一具什么动物的残骸,发出呜呜的嚎叫。低矮的树枝上,一个女人的胸罩在微风中飘荡,两道车辙伸向莽莽沙漠。
十分钟后,美国总统拿起电话,长长的脸扭成了一团,下令立即启动特级行动,黑箱子绝不能损毁,限时内追回。
劫匪认定黑箱子必是宝物,试图打开,却始终未能如愿,不敢敲也不敢撬。他们辗转巴基斯坦、印度。
这天,在印度孟买郊区换车转运,四周突突的声响四起,子弹嗖嗖如同暴雨,4名护送的劫匪应声扑倒。扑在黑箱子的两名毫发无损,其余两名再也没有爬起来。他们用两条人命的代价,换来了敌方不敢射击箱子的认知,而且更加坚信了箱子的价值,在箱子上绑上高烈度炸药,保箱子借以保命。他们狡兔三窟,行踪诡秘,一路求助,一路叫卖,想换些军火食品,终于到了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
其实黑箱子的定位和发射功能,让他们永远也无法摆脱追踪。这晚,他们发现,所落脚房屋的四周,睁着一个个贼溜溜的猫眼。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恐怕只是在别人地盘,不是十拿九稳,不轻易扣动扳机。还好没有扣动扳机,否则枪手也死定了,劫匪的当地分支,在那些追踪的美军特工背后,有更多黑洞洞的枪口,正瞄准他们。况且,吃过亏以后,劫匪的衣着均能防弹,携带的枪弹,足以维持一天的巷战。
街头巷口的闲人也渐渐奇怪地增加,情况复杂。劫匪焦急烦躁,坐立不安,盘算着下一个逃匿方向、下一个落脚点和推销处,最终盯上了中国。
密电最后,是一屏大号的黑体字,内容简短明确。
华:
经尖兵19C侦察卫星发回数据提取解读,攻击无影剑的不速之客,来自吉隆坡,断续无常。监测显示,是美国的电子对抗系统,其核心是一个叫 “暗刺”的黑箱子,它发出的一道道看不见的闪电,受控于美军电子战司令部。该箱子已落入激励组织匪手。4名劫匪已经买了NS370航班机票,3月9日从吉隆坡飞往北京,意欲运入我国。军代部、李将军指令,务必赶上该航班,密切追踪。
刘 。2014年3月5日
尖兵19C是中国第3代侦察卫星,它像高空中的一盏探照灯,时刻扫视地球表面。90分钟扫一圈,就像削苹果一样,15个小时,把地球的每一片表皮都扫描一遍。无影剑失效事发后,537研究所总工刘院士与军代部, 就是军方派驻军火研发机构的代表李将军,他俩进入了尖兵19C侦控室。黑箱子的身世、轨迹,及其惊心动魄的故事,在大数据综合显示屏上展露无遗。
其实,在后来的搏杀中,华立强追踪到,暗刺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加阴险毒辣的黑手,瞒过了尖兵19C侦查卫星,和一流科学家刘院士,甚至把华立强的小组逼上了绝路。
刘院士、李将军就是昨天为华立强向指挥长请求,额外加入备份环节的两个人。刘院士是华立强的硕士、博士导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近20年来就是在刘老师的答疑解惑中,华立强从一个小毛孩,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新一代军火研制专家。
看完刘院士的密电,华立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恨不得立即把那个黑箱子“暗刺”大卸八块,看看肚子里究竟藏着什么魔鬼,胆敢搅局我的无影剑。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刘院士的指派,带领弹弓队匆匆改变行程,登上了NS370航班。只是他们不知道,暗刺给他们带来的灾难此刻才拉开了序幕。
立强的脑海里,反复解读刘院士的“密切追踪”指令,除此之外,却没有给出更加具体的任务或者方案。立强想:无外乎“盯住,接近,缴获,破解”。托运处,有十几件托运行李,跟刘院士描述的黑箱子“暗刺”有些像,却不大像,到底哪一件才是,立强心里没底,不过,到了北京,自己的地盘,有的是办法。
想想昨天对李剑南的破口大骂,心中一股歉意。他瞧不起保障人员,感觉牢骚最多,溜须拍马,不学无术。但现在想起来,人家比谁都勤快,一路吃喝拉撒全靠他,作为领队,应该讲团结。好吧,等队里小聚,三杯小酒下肚,再开口道歉,那时脸皮厚得像墙,兄弟亲得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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