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迹

“你是我见过的最穷的安切尔人。”与米鲁同为安切尔人的都对他这么说。

米鲁是人种的第九列种,安切尔种,虽然并非身居高位,然而也多为富人,也不乏一些势力庞大的。而像米鲁一般的居小屋、着素衣、食清淡的便只有米鲁一人了。

也不是米鲁没办法提高生活质量,只是自己觉得没必要罢了,便如此度过了三十年,而安切尔种的平均寿命也才120岁,虽然他也属年轻,但也是浪费了四分之一。

往常在月初是无人造访米鲁的,然而今日不同,黄昏,米鲁正喝着茶水,一阵闷闷的敲门声便传进来。

米鲁搁置好茶水,走去开门。打开门,只见一个年近六十的中年人,米鲁与他见面不多,但记得他。他叫“默莱克”,也是安切尔种,但与米鲁大相径庭,默莱克向来豪奢,资产顶的过许多著名回廊种里的大人物。不过,他怎么会来到自己家?米鲁想。

“先生,”默莱克说,他的手略过心脏,向外推,嗯,这是安切尔种最高的礼节之一,意在“推心吐腹”,以表忠诚与敬意,至于“先生”的称呼,安切尔人都很礼貌,也不怎讲辈分年龄。

“您大概还记得我。”他面露微笑,米鲁注意到他未着华丽服饰,而是穿了与自己差不多的褐色大衣。

米鲁回了礼,点点头,“是的,尚记得大人,何况大人于安切尔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默莱克笑着摇摇头,说:“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报答先生一命之恩,何况先生与我属同一人种,何必以‘大人’相称呢?”所谓救命之恩,指的大概是上个月的事:默莱克在米鲁周边的公园散步时突发结脏节,恰好米鲁碰见,又碰巧米鲁也患同种疾病,便随身携着速效药......

米鲁用手摸了摸胡茬,沉思了两秒,“那默先生的意思是?......额......话说先生是如何找到鄙人家舍的?”

“听闻先生有许些困难,因此望邀请先生与我出游一番,解先生之乏,顺便解先生之困。”他再次露出微笑,“至于找到先生的办法,只是派了些下人调查......”

“出游?”

“与我逛一圈便是。”说罢,默莱克取出一块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正八面菱块,半透明的,“这是神之意志的碎片‘时序’,就当是正式的见面礼,赠与先生了。”那八面菱块,“时序”缓缓升起,飘到米鲁身旁。

安切尔人向来不客气,米鲁便直接收下了,也接受了他的邀请。

略微整理后,默莱克带着米鲁出了门,途经旦兹街,到达米塔塔尔镇中心。

默莱克让米鲁稍等,过了一会,他回来了,握着两张精致的券,上面印刷着几个字——梅蒂角斗场。

“角斗场?”米鲁问。

“先生这边请。”默莱克并未直接回应米鲁的问题,他单是领着米鲁来到一个检票通道,不同于另一侧检票处的拥堵、喧闹,这里排队的只有三两个人,穿着都庄重而正式,米鲁明白了,这里是特许嘉宾通道。

入场检票很快,顺着嘉宾通道便能畅通无阻地直达前台观众席,米鲁和默莱克便坐在两个相挨着的座位上。

角斗场是倒圆台状,中心凹陷的是角斗区,半径有十米,在圆周的边缘围着约三米的高墙,高墙上第一排是第一环观众席,米鲁和默莱克便坐在这里,向外则每隔半米拔起一层台阶,上面再加一层座位,如此大环圈小环,约有七八环的观众席,几乎每一个观众席上都挤着人,大多为安切尔种,也有零星几个回廊种和兽人种,一共百号子人,可谓喧闹。

距离角斗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由于天色渐暗,角斗场的灯提前开了,又引起后排一阵喧哗——他们以为开始了。

“米鲁先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对三类十七种还有印象吧。”默莱克问。

“尚记得一些……嗯……三类指的是‘神类’、‘灵类’、‘人类’。然后,神类分为‘伊特种’和‘亚依种’,灵种分为‘循回灵’、‘物悬灵’……还有……”

“复散灵。”

“哦,对,是复散灵。”

他们说着话,角斗也迎来开始,随着主持人的发言结束,从擂台两侧的洞口里走出两名少女。一个紫头发,散着,红色眼镜,拖拉着一根一米长,六厘粗的钢棍,上面还凝着淤黑的血块;另一个褐色头发,也散着,不过要短一些,怀里揣着一把短匕首,上面干干净净的,反着光,映着她脸上惊恐的表情。

“人类又分为神寓种、灵降种、信使种、斯洛蒂安种、卡列修尔种、洁洛特种、回廊种、兽人种、安切尔种、梅蒂种、普秋拉种和普克种。”默莱克一口气说了下来,“这是按由高到低的等级排列的。”他补充说。

擂台上两人都一米六出头,也都是梅蒂种,刚见面便不由分说地对对方挥舞起武器。

“米鲁先生大概是不怎么关注这些吧。”

“嗯,对我个人来说,种族以及其排名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哦……那真抱歉,那我大概是选错娱乐场所了。”默莱克叹了口气,“毕竟大多数种族、大多数人都是喜欢看下等种族打打闹闹的。”

说罢,观众台上又传来一阵欢呼,如翻滚的热浪一般,压向擂台中央——紫发女孩的一棍结结实实地抡撞在褐发女孩的头上,直接让她飞跌到地上,手中的匕首也飞出几米远。

米鲁没说话,只是看着擂台上的“打闹”。

“看来第一场也不会用多长时间,先生若无兴趣,不妨我们换个地方。”默莱克说,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擂台上,已经躺在地上的褐发少女再次受创,钢棍劈头盖脸地朝她砸去,一棍,两棍……每一滚都伴着闷响,直到褐发少女奄奄一息,最后一棍砸在她脑袋上,直接破了头骨,挥出来时,也带出来血沫与肉、骨的碎块。

“走吧。”默莱克站起来,面向米鲁,米鲁这才回过神来,也站起身,跟着他走出观众席。

在他们背后,留下了其他安切尔种的狂欢。

路上,默莱克告诉米鲁:“我们很幸运,我们也应该感到幸运——因为我们并未被选为上位种族的‘玩具’……至少现在尚未。”

米鲁不语。

走出观众席,默莱克并未离开角斗场,而是在通往出口的一条小径上突然转了个弯,踏进黄土,米鲁只是跟在后面,并未多问。

没走几步,又拐了一个弯,又几步,又一弯,来来回回三四次,竟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您不好奇吗?”默莱克忽然转过身,看着米鲁。

“好奇什么?”老实说,刚刚在角斗场看到的画面仍然在米鲁脑中回荡,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跟着默莱克绕了一个大圈。

“不……”默莱克用手捂住额头,笑了笑,“请随我来吧,已经到目的地了。”

只见他向前两步,背对着米鲁,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印章,托在胸前,印章从他手心里漂浮,悬在半空,缓缓旋转……

默莱克双手交叉相握,闭上双眼,低语着。同时,以他为中心,四周的气流缓缓上升,气流扬起漫漫黄尘,卷起他的衣尾,缓缓旋转。米鲁仔细观察着,这时,气流猛然加剧,空气中的黄沙旋起涡流,打在米鲁脸上,使他有些发痛。

在默莱克胸前流出丝丝光流,互相盘绕,显出淡淡的金色印台的形状。在印台上面,飞出金色生辉的安切尔文字,竖版悬浮在空中:

“勿为旁触,勿以旁生”

“天承棋灵,印承迹铭”

“印铭……”这个词掠过米鲁心头,他瞬间明白了那个印章的作用,也想起了他的名字——印门。“印门”,这是旧时各人类种用于方便的长距离出行的重要工具,使用时只需要按步骤念诵“印铭”即可,而一个印门只对应一个目的地,且不可更改,念诵印铭后只需要将印门按印在印台上便可开启通往目的地的大门。

“承以安切尔人的信念。”默莱克抬出右手,握住印门,深缓地按在印台上。这一瞬间,风流消散,尘埃飘扬。

米鲁看到,在默莱克跟前,一块锈迹斑斑的巨大石门,伴着强烈的震动和巨大的轰鸣,缓缓升起。

震动停止,石门打开,里面只有深邃的黑暗。

默莱克转过身来,对着米鲁:

“请吧。”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