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寒意正悄悄地吞噬着这座城市。于位于城市中心的高级中学对面,有一家小咖啡店,的门面向南,比较清闲。柔和的光线从玻璃窗透到一张小桌上,一张白净的脸正埋进一本二手课本中,久久不抬头。一字眉下的桃花眼时而眨动,瞳孔里映着一汪泉水,鼻梁左边的一颗痣在格格不入的肉白色皮肤上有点显眼,不淡不浓。
“江洲!”宋嘉佳在门口搬着货物腾不开手,一嗓子把他拉回了神,“来啦!”江洲将课本放进了椅子上的小包里,便加快脚步干活了。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面相不太好,让人非常不舒服。江洲和善地问他能帮他点什么,他四处张望,没有回音,直到江洲提高了嗓门又问了一遍,他才坐下不屑地说:“来杯卖得好的吧。”江洲看出了来者不善,“打包吗?”江洲依旧保持服务态度,那个同学没好气的吼了一声:“打包,快点的!”很快便将刚调好的生椰拿铁装进了打包带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却在他刚转身要离开时,那位同学搓着袋边撑在桌子上轻蔑地场声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一个女生在外边干重活,笑死人了。”
江洲一愣,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回头却看到宋嘉佳板着脸向这边大步走来:“呦!这是哪个好学生披着校服来这当大少爷啊!”她的个子较高,骨架大,显得略壮,站在那就有种练家子的感觉,坐在边上的人故作镇定道:“不是,我说话你插什么嘴啊,再说了,我是在帮你。”“我谢谢你”宋嘉佳白了她一眼:“在这店里,我说了算!你爱喝喝不喝滚出去!再说了,我们自己的事儿你管那么宽干什么啊!”这下她是真急了,那个同学也是吃软不吃硬的,看到她气场较强灰溜溜地提着东西就离来了。
“宋姐,谢谢你。”江洲站直了身子,垂着头。宋嘉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这是我的店,我能容忍有人闹事儿吗?下次遇到这种人替你宋姐怼回去,记住了吗?“江洲点点头,小声嘀咕着“知道了”。她忙完了回柜台玩手机,抬头时便望着他回座位的背影。
其实这个小店是新开张不久,宋嘉佳很早就想开家小店做老板娘了。在此之前,她是个普通一本毕业的大学生,四处求职,不是应聘不上就是不感兴趣,因此想独立地做经营。
那年夏天,她刚毕业不久,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一个老人坐在路边脸色惨白,一个小男孩正扶着他给他塞药。她出于好心上前想问问能帮上什么忙,小男孩眼泪汪汪地,老人摇头拒绝了,她也没有多管,便离开了。
不到一个月,她在街上又看到这个小男孩了,只不过这次他是孤身一人,迷茫地往前走,宋嘉佳追上了他:“是不是走丢了啊,阿姨帮你联系家长怎么样?”这次小男孩面无表情,他问姐姐有时间吗,她有点懵地点了点头,小男孩便带着他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进了一间破旧的出租屋里。那个老人安详地躺在木板床上,毫无血色,她也看出来了,征了一下,小声问:“这是……”“我爷爷,他死了。”她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孩子能够这么平静地直视死亡。“我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姐姐能帮我的,对吧。”男孩冲她挤出一点苦笑,她也不忍心放任不管,便在男孩的协助下把过程和手续处理完了。
在一翻寻问下得知,男孩叫江洲,自小就与爷爷相依为命,现在成了孤儿。她的父母也去得早,是亲戚抚养她到高中毕业。她不忍心丢下这么可怜的孩子,便收养了他。在收养后不放心,发现有精神问题的倾向,这让她更加下定决心要疼爱这个弟弟了。
生活中他们仅有对方作为姐弟相互照顾,而打工所赚的生活费供应不了一个学生上学,宋嘉佳便将自己的书给他并教他学习,现在即使条件好了些,但江洲深知自家财力还不够,会给姐姐带来巨大压力,便没有想进学校读书,一直由姐姐教导至十五六岁。在宋嘉佳的帮助下,江洲的情况也有好转,敢于接近他人,没做过什么过激行为,平时也能笑一笑,不总是冷着脸的,就是有点自卑。她也对他关爱有加,比亲人还亲。
“小宋,他人呢?”一个中年男人进来四处望了望。宋嘉佳发呆被叫醒,看到刚刚发消息通知的人到了,调侃道:“嘿,老王,跟您说的时候已经走了,好像是去网咖的方向,怎么,上课时间都能有个漏网之鱼跳出来啊。”宋嘉佳原就是这个高中的学生,以热情好学受到全班同学的好评,和主任王志军关系不错,都可以称兄道弟了。“既然来了就坐会儿吧,我问了学弟,你今天剩余时间也没什么课了。”宋嘉佳绕过柜台将还站在那的王主任按在了座位上,便又去调杯美式去了。“唉,那小孩是哪家的?看着应该上学了怎么还在校外啊,看着学习挺用功的,应该很聪明吧。”王主任闲来瞟到了正在做笔记的江洲身上,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宋嘉佳笑了笑,:“噢,他呀,是我弟。您也知道,我一个人打拼出一个小店铺也不容易,只让他上到了小学毕业,之后怎么说也不想上了,估计是怕我有负担,我力所能及的也就是把我毕生所学传授给他了,只可惜,没法混个文凭,委屈了他自己,这些年还在为他的前途操心呢……”说着便把美式端到了桌上,她也顺势坐在主任对面。王主任喝了一小口,叹了口气:“这孩子看着也是懂事勤奋的,那这样吧,我最近几年手头还比较宽裕,供一个高中生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他本人的意愿如何。”
宋嘉佳听了后也不客气,把正在那学着的江洲拉到了他面前:“自是高兴还来不及呢,快,小江,谢谢王主任!”江洲被宋嘉佳拍了拍肩膀,“快谢谢王主任”,江洲的嘴角露出点笑容谢了声。王主任办事也快:“好好好,我找找办法,过几天小宋带着这小子跟我我去办一下手续,刚开学不久,赶赶进度就差不多了。”宋嘉佳的嘴都要笑咧了,这块一直压在她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望着快有她高的小伙子:“你呀,好好学,有什么事跟我说知道吗?你的小脑袋瓜是很聪明的,不要有太大的压力,等到考上大学,就能为姐姐我呀,分担负担了。”王主任打断了她:“欸~还没上学,怎么就成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的。”“是是是,瞧我这张嘴,”宋嘉佳做了个扇嘴的动作,语风一转“唉,这些年又当妈又当姐的,还要当小老师,到时候没了他在眼前,心里就要空荡荡的啰!”江洲听着有点怪,沉声道:“我是去对面学校,还会回来的,又不是死了,至于吗。”
刚说完,宋嘉佳便气急败坏了:“嘴这么毒干什么?还是说自己,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么毒的话,可就要动手喽!”说着便站到江洲后面轻打了下江洲的头。江洲嘶了声,捂着头,“嘿,我还没用劲儿呢,你这小崽子,学坏了啊。”宋嘉佳笑了起来。主任终于在这两人的打闹中找得了空:“行了,我也坐了好长时间了,我回校转转,再查查那闹事的小子,你们别忘了啊,有事联系我!”说完便把拿铁一口闷了,便场长而去了。
是日早晨,“王主任不愧是王主任,办事就是快!”宋嘉佳边帮江洲整理衣服边吐槽到:“蹲一点儿,都比我高了。”江洲也是言听计从,任她摆弄。今天是江洲第一天去学校,宋嘉佳格外重视,又想开启老妈子模式,又被自己劝回:“我自己都嫌烦,干嘛还祸祸他啊。”
在宋小姐的精心摆弄后,江洲终于在迟到前几分钟进入了学校,王主任在门口也等候他多时了。跟着王主任到了教育部,领了课本和练习,说校服得过几天才能拿到,便领他去认班级。在路上,江洲时而垂眸专心看路时而四处张望,他是第一次进入高校,紧张又兴奋,王主任也给他讲了学校的一些重要的规定和安排:“我们学校是一年级上学期九门课先学着,下学期再分班……”他也是认认真真地听进去了。
到了教室门口,这个课间挺安静的,刚早读完的同学们该睡的睡了一片,还有偷吃早餐的,有人看到门口的主任后立马老实了,还不忘撞下边上的同学,大家都精神了,坐在位置上不是看书就是问问题。班长看主任迟迟不肯离开,就抖胆上前想问一下,刚到王主任面前就看到了大半个身子被挡在主任身后的江洲。“这是新来的同学,我带他来熟悉一下班级。”主任先开了口解释道,“进去吧,选个位子坐下吧。”主任把江洲从身后拽进教室。当江洲进去时,大家齐刷刷地抬起头,将视线全落在了他身上,还有人小声嘀咕,这倒让江洲掌心都出汗了。教室能占的好地方都有座儿了,只有后排有几张闲置的桌子。他看了会儿,心里开始吐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没吱声,带着刚领来的书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最靠边上的那张桌,将书轻放在桌上,转头看着王主任。主任心想干事也挺麻利的,就点头走了。
他拉开凳子摆书,刚蹲下就听出教室似乎正常点了,吵吵嚷嚷的。前桌任恣主动凑过来,蹲在江洲边上,十分热情:“同学,我叫任恣,任达不居、恣行无忌的任恣,怎么样,好听吧,认识一下呗!”江洲停下来看了他一眼,低声回了句:“江洲。”“江洲……江哥!那我们就是兄弟啦!”说着,任恣就上手帮江洲整理起来,江洲也没阻拦。周围有女生转头盯着江洲挤成一堆,小声讨论着江洲,江洲能听得清她们说的内容,只是懒得管。两个人办事效率就是快,在课间短短七分钟内就把大半桌的书收拾好了。
铃响了,江洲高中生涯中的第一堂课要开始了。真不巧,是班主任秦洪斌的。他教英语,仅管课上没什么被认为可圈可点的知识点,课上还是没有人敢开小差,安静得很,连问题都没几个人接,一节四十五分钟的课,愣是拖到了五十多分钟,课间仅剩个一两分钟换桌上的课本。“上K哥的课就像是领导听课似的,大气不敢喘一个。”任恣趁着那点空闲掉头向江洲吐槽。“K哥?为什么?”江洲也是好奇。任恣一脸狡黠道:“你刚来不久,以后你就知道了。”“哦。”江洲冷冷回了声。任恣看到江洲的反应后傻笑了一下便回了头抓紧时间为下节课做准备了。
中午,江洲在认了半天人后,终于可以去食堂吃饭放松了。看着一下课像投胎似的那些飞奔者,他无动于衷。作为已经把江洲当成好哥们的任恣,和江洲勾肩搭背的,江洲肩较窄,虽然一米七八了,可看起来还是很瘦弱的,任恣一米八
,搭着江洲还算舒服,江洲没说什么,任恣也搭着他走得很自在。
“江哥,你不跑吗?我跟你说啊,去晚了可就没饭吃了!”任恣歪着头看着江洲,江洲左右瞟了眼,周围剩余的同学所剩无几了。原本江洲是不愿急忙向食堂赶的,但由于第一天没准备什么吃的,也没带钱以致于有小卖铺也无济于事,只好压着性子带着任恣加快脚步往食堂赶。不出所料,仅剩几口饭了,根本填不饱肚子,“没事儿,到时候找陆爸爸要吃的,给你也带点儿。”任恣随便吃了几口就拉着江洲回去了,路上边江洲也不怎么说话,任恣想起江洲人生地不熟的,想了一会儿:“哦,陆川是我们班学委,也是我们公认的义父。他人可好了,待会碰见他带你认认。”江洲依旧是只嗯了一声。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