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在哪?”路西法用力一拍护士站的桌子。
当班的护士吓得立马拿起电话,呼叫保安。
路西法烦躁地一咂舌,集中精神寻找缥缈的红色香气。
他循着微粒来到病房,加藤正在登记病人情况,病人则完全没把他当回事。
加藤缓缓转过身,咧嘴浅笑:“还满意吗,我的礼物。”
路西法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就往外拖行,病房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然而加藤却丝毫不做反抗,痴痴地笑着任由路西法摆布。走廊的人们见状吓得紧贴走道两侧,无人敢上前阻止。
待保安赶来,路西法已将手术室的门反锁。
路西法像丢垃圾一般将加藤甩了出去,加藤重重地撞在手术台边缘。然而加藤却仍用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方式回击,他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是不是很想杀了我,动手啊。”
“无药可救。”路西法却意外地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被人当空气对待一定很寂寞吧?所以想尽办法让我注意到你,真就这么满足吗?我可不是你的爸爸。”
加藤表情闪过一丝惊慌,或许是因为长期没有表情,他的五官看上去有些不协调:“你怎么会……不许提我爸爸!”
“那说说你的妈妈。你的妈妈是个荡妇,生下你才一个月,就跟小流氓厮混,名声传便整个镇上。后来更是抛弃了你们父子。”
路西法打了一个响指,加藤身边忽然冒出六名雾状的小孩,拍着手围着加藤打转:“加藤的妈妈是荡妇,加藤的妈妈是荡妇……”
“住嘴!住嘴!”加藤疯狂攻击六名孩子,但根本不起作用。加藤掏出手术刀,猛地刺向路西法。
路西法微微一侧身,轻巧躲过,他以极小的后摆打出一记勾拳,正中加藤的腹部。拳头的冲击力穿透加藤身体在天花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
加藤干呕着蜷缩在地面。
路西法高举右手,打了一个响指:“Game start。”
顿时手术室里腾起迷雾旋涡,将他俩团团围住。路西法也露出了他原来的面目。苍白如雪的皮肤,漆黑的落肩长发,如剑一般利落的眉毛,如星辰般幽怨的双眸,以及头上那恶魔独有的两根尖角。
耳边响起拍打篮球的声音和球鞋与地板摩擦的声音。迷雾渐渐散去,四周看台响起观众的助威声。加藤置身于青山中学篮球馆内,现在正在进行小升初篮球测试赛。
“加藤!”队友将球传给了他。
时间仅剩3秒,比分54:55,加藤所在的队落后1分。
“空篮,快上啊!”
可加藤双手打颤,视线却移向了场边的父亲。他僵硬地起跳上篮。篮球离手飞向空中。
“啪!”
严严实实一个封盖。哨音响起,全场比赛结束。
欢呼声之下是来自本方亲友团的叹息声。加藤呆呆地望向父亲的方向,只看见一身失望离去的背影。
父亲的声音忽然响起,过去的景象随之浮现。“连这都做不好,你还有什么用?真是废物。身体晃动幅度再大一点,愣着干什么……”
365天严苛的训练。每天他都处在高压之下。只要一输球,他还是会像旧家具一样被父亲丢在角落。他没有体验过母爱,更感受不到父爱,他不被人需要,像空气一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路西法轻轻一吹,幻象消失,两人重回迷雾旋涡之中:“怎样,重温旧梦的感觉还好吗?”
加藤蜷缩着身体,靠在手术台边瑟瑟发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路西法笑了笑:“只是一个魔王而已。”
“魔……魔王?”
路西法搬来一张椅子,倒坐在加藤面前:“我有一个疑问。你之前杀棚户区的穷人男性是为了引人注意,那杀同科室的小松护士又是为了什么?”
加藤立马露出厌恶的神情:“因为她也是个荡妇。”
“哦?”
“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男人。而那些臭男人就像苍蝇一样,成天围着她转。最可气的是她竟敢喷和我同样的香水!”
“你感觉她在用这种方式羞辱你,取代你的存在?”
加藤爬起身,上挑眉毛:“你也懂这种感觉。”
路西法笑着又打了一个响指。这次他们出现在医院的走廊,以上帝的视角看着之前发生的事。
小松热情地和加藤打招呼,询问他最喜欢哪种风格的音乐。加藤的答案是古典乐。随后另一名男医生插足进来,亲昵地叫走了小松。加藤不确定小松是否听见了自己的答案。
看到这里的加藤,语气里充满不屑:“看,她就是这种到处沾花惹草的女人。”
“认真看完。”
加藤不耐烦的继续观看,走廊上的自己转身离开,他记得自己生了闷气。而让他意外的是,另一头的小松却回头望了他三次。
加藤不再说话。画面一转来到护士站。依然是小松主动找他说话,依然是半途中被人叫走,依然是小松频频回头。一次又一次,加藤从上帝视角看到了自己当时看不到的景象。
“她……”
路西法没有搭理他,将画面变幻成小松买香水的那天。
“你好,请问您这有没有一款茉莉和柚木混合香气的香水?”
店员一听描述便对应上了牌子:“您是说出云绿邂逅?”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那是男士香水,您是想买来送男朋友的吧?”
小松害羞地摇摇头:“因为我喜欢的人用的是这款,所以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加藤微张着嘴,痴痴地看着小松。
一声响指。中世纪风格的厅堂赫然出现在眼前,奢华的长桌前路西法坐在主位上,加藤则和被复活的小松面对面坐着。他俩想寒暄,可路西法抢先开了口:“我们玩一局生死游戏。规则是一人说一个自己最痛恨的人,并说出原因。然后开始投票。得票数第一和第二的玩家脖子上的项圈炸弹将会引爆。三人平票则算平局,游戏将重新开始,直到只剩一名幸存者,都没有异议吧?”
加藤额头冒起冷汗,十指交错着仿佛要互相掐断彼此。他连续做了几下深呼吸:“我最痛恨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生下了我。”
“我最痛恨的人……”路西法看向加藤。
此时的加藤却不敢与路西法对视。路西法知道他是担心小松听到答案后的反应。
于是路西法改了答案:“是我自己,因为我时长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小松一脸纯真,沉思了半天才开口:“我是个孤儿,我不痛恨父母,也不痛恨自己。我想不出痛恨谁,这算不算答案?”
路西法满意一笑:“当然算。那么我们来投票吧。在卡片上写下对方的名字。”
加藤和小松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在卡片上写下名字。随后卡片自动飞到了路西法的面前,堆叠整齐。
“在公布票数之前,先让我猜猜。”路西法竖起食指,在半空绕着圈,“加藤你投的是我,同时想让小松小姐也投我,我得两票必死无疑。而你猜我必定会投你,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保住小松小姐对吧?”
“看来你不傻。”加藤自信满满。
“那结果会如你所愿吗?”路西法翻开第一张卡片,“魔王一票。”
路西法将第二张卡片的答案亮给加藤,上面写的是小松的名字。
加藤一拍桌子,失控般吼道:“你为什么要投她?杀死目暮的是我,你应该投我才是!”
路西法并没有动气,依然摆着和蔼的笑容:“稍安勿躁,还有一张呢。”
加藤愤怒地将桌上的卡片撇开,痛苦地敲打桌面:“还有什么意义,混蛋!”
然而最后一张卡片却自己飞了回来,落在了加藤面前,上面的答案竟是——小松。
加藤错愕地看向小松,小松则只是略带悲伤地冲着他笑。
“为……为什么,你要投自己?”加藤怎么也想不通。
小松眼中噙着泪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加藤医生你的安全呀。”
“你……”
“其实我一直,一直都喜欢……”
“砰!”小松话未说完,炸弹引爆。她的血浆溅满加藤的全身。加藤悲痛欲绝,紧抱着小松的躯干痛苦哀嚎,仿佛要将小松嵌入自己的身体。
“加藤医生喜欢什么风格的音乐?”
“加藤医生喜欢吃甜食吗?”
“加藤医生的香水是什么牌子?”
“你的生日是几号?”
“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
“有好好吃饭吗?”
过往小松对他说过的话如急风骤雨般在耳边响起,加藤痛苦得近乎疯癫,哭喊着直至嗓子沙哑。
一声响指,幻境消散。加藤仍跪在地上抱着空气哀嚎。
路西法从椅子上起身,走近加藤:“这就是那些受害者的亲人所感受到的悲痛。你明白了吗?”
加藤已哭成泪人,目光呆滞地抬起头。路西法伸出右手,掌心生成一个黑洞,加藤体内的黑色邪念便顺从地钻了进去。
路西法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两张古典音乐会的门票递给加藤:“这是小松的遗物。在她随身携带的方包里找到的。”
加藤一看门票时间——正是他杀害小松的那晚。加藤没再哭喊,他握着门票倒在地上,眼中除了泪,不再是从前的空洞,只是仿佛他的灵魂自此又缺失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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