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奇怪?”青鸾公主道。
林陌远道:“公主所言之事,白道的人知道,黑道的人知道,要报仇的人知道,要领赏金的人也知道,偏偏犯了事的人不知道,这还不奇怪吗?”
随后,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啪一声置于石桌之上,问道:“你们说是他做的,有什么证据?”
青鸾公主看看林陌远,又看看叶缚雨,眼中露出奇怪的眼神:
“传言果然不可信,天摩教的林大公子,原来真的不是来追杀你的,而是来救你的。”
林陌远和叶缚雨都没有说话,两人的沉默证明她说的确实没错。
就在这沉默中,先是那个特别美的笛郎君冷笑一声,手中把玩着他的玉笛,斜着眼道:“证据?没有证据,我们怎么敢随意污蔑西方第一大教的人?太子殿下腿上的落月刀法就是证据!放眼江湖,普天之下,除了落月刀叶缚雨,还有谁能留下那样的伤口,还有谁有那么快的刀!”
他说完之后,接着是那个特别丑的佛面鬼僧,也瞪着双眼,捻着佛珠顺势插了几句:“阿弥陀佛!青州张家、越州顾家、景州萧府,还有方才那夏家少主的锦夏山庄,等等,不足十天就犯下如此多大案,换成是洒家,洒家当然也不承认,也说不知道。”
叶缚雨用余光瞥了瞥身后的两人,握刀的手青筋暴出,冷冷道:
“你,不是我。”
双方手上都已蓄满真力,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而此时,小院的外面开始不平静起来。
先是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又闻几声刀剑撞击声。
院中的人,谁都没有动。
过了片刻,小院外重新归于安静,而院中双方还是继续僵持着。
“金统领,笛统领。”
青鸾公主打破沉默,抬抬手示意那两个手下先退下。
然后她仍旧眉眼带笑,脸上带着询问的神色,对叶缚雨道:
“叶公子,你看到了,本宫的人,刚刚在院外替你击退了一波袭击,你再好好想想清楚,就目前的状况,你可愿意随本宫走一趟赤澜城?”
叶缚雨没看她,也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林陌远身上,而林陌远正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屈起,脚踩在圆墩上,显然坐得十分舒坦。
林陌远捏着酒杯,目光一直落在叶缚雨身后那两个特别的人身上。
经过片刻沉默,叶缚雨像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走一趟,也不是不可以,公主若能击败我手中这柄刀,就能带我的尸体去赤澜城。”
“公子说笑了,本宫不能,”青鸾公主回答得非常快,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刚刚在外面,本宫已经听笛统领说过了,叶公子的杯酒封万霞神乎其技,就本宫这三脚猫功夫,在公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而且,我也不想让这两个人白白送死。”
“但是,”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本宫有个提议,两位公子不妨听一听。”
叶缚雨看了林陌远一眼,林陌远撑着下巴点了点头,目光转到青鸾公主身上。
“林公子方才说得不错,”对面美人声音悲切,面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刚才的那套说辞,的确是从刚刚那个什么山庄少主那里学的,但是,我朝太子被人砍断双腿这件事,却是真的。”
月色如画,桂花飘香,美人如玉。
林陌远和叶缚雨喝着酒,听着美人儿公主讲起事情的原委。
“青鸾是朱雀王朝的公主,本朝太子是我一母同胞的皇兄,原本定于下月初五举行登基大典,却没想到……”
难过的事涌上心头,青鸾公主哽咽着说不出话,星眸般的眼睛里渐渐起了雾,凝结成珠,仿佛马上就要滴落下来。
她身后的星辰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低低地唤了声“公主”,把锦帕塞进她手里。
她半转过身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自今年七月以来,太子 宫多次遭袭,尽管第一次发现刺客之后,宫内就整顿宫务,严肃宫防,然而毫无成效。就在本月初五当夜,刺客终于得逞,我皇兄双腿被砍断,时至今日,也没有任何关于刺客的线索,那刺客就像个幽灵,在宫内来去自如。”
说着说着,青鸾公主的眼睛又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话不成语:“如今,朱雀朝中废黜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本宫已无力保护皇兄。”
“如公主所言,那刺客不仅能半夜偷偷混进皇宫,还能准确地找到太子睡觉的地方,还能动手砍断他的双腿,然而你们没有一点线索?”
林陌远脚下踱着步,说完就停住了,转身紧盯着青鸾公主的眼睛,继续提出疑问:
“还有,就算真有刺客,你朝太子的遭遇,与叶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与他有关系。”
青鸾公主背过身去,擦干眼泪,又转过身,斟酌着语句道:“那就是——,不知本宫能否先问叶公子一个问题?”
林陌远道:“当然,公主请问。”
青鸾公主察看着叶缚雨的脸色道:“如今,叶公子的境遇也不太好,被黑白两道盯着,深陷各种麻烦,别说调查真相,还自己清白,恐怕就算出得门去都寸步难行,除非叶公子能隐姓埋名,一生遁世。”
叶缚雨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在本宫看来,叶公子是绝不会选择隐遁的,否则,叶公子也不会接下这几日来的大小十几战。”青鸾公主扫了一眼叶缚雨的脸色,试探着继续道,“你若想溜走,办法多的是,那些人根本拦不住你。”
对青鸾公主的这种说法,林陌远是认可的,他相信,以叶缚雨的本事,若他想藏,没人能找得到他。
于是,他疑惑地看向叶缚雨。
面前的人,就在刚刚不久之前,对战小少主夏英麒的气势已消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眼圈发黑,双眸充血,一脸疲惫样的男人。
然而,这个男人的神情却是放松的,就好像院子里的人跟他没关系一样。
林陌远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生气又心疼,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懂得先逃命再计划别的?”
叶缚雨自己却毫不在意,仿佛命是别人的,轻飘飘地回应道:
“懂,但是,我在等你。”
说完,憔悴的脸上竟露出一抹笑容。
难得一笑的人,笑起来仿佛冰雪初融,茉莉盛开。
林陌远无奈苦笑,对着叶缚雨将酒一饮而尽,烈酒辣得嗓子疼,胃里却极暖。
“本宫能让叶公子摆脱这些麻烦,”青鸾公主看着两人表情,像看着两个傻子,皱起眉头问道:“我说,你们愿意听吗?”
林陌远点下头:“公主殿下,您请讲。”
于是,青鸾公主拿过桌上的酒壶,倒了一些在桌上,伸出青笋般细嫩的手指,在桌上写了四个字,然后问道:“如何?”
“你要助我脱离困境,是有什么条件?”叶缚雨并不想跟这些人有什么瓜葛,他看着桌上的字迹,不带一丝情感地问道,“你是堂堂一国公主,身边又有佛面鬼僧和笛郎君,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
“这正是我要说的,这件事和叶公子你的关系。”青鸾公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其实,正因为本宫身为公主,所以才有种种不便,太子与我一母同胞,腿断之后自顾不暇,镇溟司追查凶手也不得章法,处处受阻,本宫手下这两位,金晟阳和笛洛白两位统领,在皇宫中又是熟面孔,谁都知道是本宫的人,实际做起事来并不方便。反观叶公子,与他们不同,虽然名扬四海,但真正见过叶公子的人其实极少,更别提是在我朱雀异国,更是无人识得公子,做起事来定会十分方便。”
林陌远和叶缚雨对视一眼,两人顿时心领神会,对方说的是有些道理。
青鸾公主观察着他二人神色,继续道:“另外,叶公子一身功夫受天摩教主亲传,对各种杀人手法了如执掌,熟知各派武功路数,毒药暗器机关也都不在话下,先前又破获金玉堂大案,所以——”
“所以,其实你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请他去破案?外加像他俩一样,做你的皇家护卫?”
林陌远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林大侠果然聪慧,本宫正是为此事而来,”青鸾公主对叶缚雨抱腕行礼道,“希望叶公子能助我朝抓到刺客,并护太子顺利登基。”
“这听起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林陌远道。
“那是自然,简单的事,哪里还用得着来此劳请叶公子?”
“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不简单......”
“当然,”青鸾公主眨着眼睛道,“叶公子所能得到的,绝不仅仅是脱离当下的困境,就算你日后想成为我朝堂上之臣,也是可以的,如若公子不愿受禁锢于朝廷,想在江湖有一番作为,我朝也一定会鼎力支持的。”
青鸾公主赶在林陌远说完之前打断了他,并赶紧抛出了诱人的橄榄枝。
林陌远愣了一下,笑道:“高官厚禄,名声地位,公主殿下有心了。”
“叶公子,你认为呢?分析眼下境况,实属你我双方合作最佳,”青鸾公主顿了顿,目光流转,“不知叶公子意下如何,这买卖可做得?
叶缚雨面如冰霜,沉吟片刻,道:“买卖倒是可做,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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