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20日。
褶皱的衬衫、宽松的运动裤、脚上踏着一双粘有泥土的运动鞋,逐浪坐在离家最近一条街上的餐馆里。如果作为普通的一次个人用餐,没人会在意周围的肮脏环境、大众炒菜的价位低廉。
逐浪确实喜欢在不陪母亲吃饭的时间,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享受小吃美食的乐趣。每周一次到两次改善伙食,平均六元钱一盘的小菜价格,完全满足他作为普通职员的消费水平。
今天的场合的确有些不同,连饭店老板都变得吃惊:晚餐时间,这个其貌不扬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用餐的回头客,竟然带了一位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进来。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异性间的合理距离,能判断出不是太亲密的关系,挑了一张宽敞的大桌,他显得很害羞,谦让着对方先坐。
“服务员,点菜。”
老板好奇之余亲自来到了桌子旁边,嘴里叼着烟,把手中沾满油腻的菜单递了过去:“小哥,今天吃点啥?”
逐浪微笑地询问着坐在对面的女孩儿:“你喜欢吃什么,有忌口吗?”
女孩儿摇了摇头,低着头回了一句:“随便,都行。”
那声音羸弱,飘进耳朵里痒痒的。老板近距离观察她时,第一眼算不上多么的惊艳。但尖尖的下巴很清秀,两侧的秀发挽在耳后,刘海不长不短,令人看着很舒服,归为生活中耐看的一类人。说实在的很为女孩儿陪伴这样邋遢的青年小哥一起吃饭感到惋惜。
饭店老板对这位常来的年轻男性食客印象深刻。
每次基本就是一碗米饭搭配一盘最便宜的素菜,额外加点免费的咸菜,偶尔来一瓶啤酒,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在这里打发时间,用餐的时间平均在一小时左右。反正坐在角落不耽误生意,人多的时候会介绍其它客人和他拼桌,从不被拒绝,时而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行人发呆。
一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今晚的逐浪比较兴奋,着装搭配上与过去相比已经提高了许多,毕竟是参加工作那年买的衬衫,虽然过去了四年,现在套上还蛮合身的。他连续点了四道菜,一瓶果汁,若不是对坐的女孩儿连连回应“够了”,可能还要继续点下去。
饭店老板记录了菜品内容,说了声“稍等”。多年的待客经验,基本判断出两个人的关系。
他的判断接近于真实,逐浪因为单位一位热心大姐的介绍,认识上一位年纪相仿的单身女孩,通过几次微信聊天,觉得对方还不错,于是才有了第一次约会吃饭。
与退休母亲相依为命的逐浪,几乎是家中唯一的挣钱渠道,即便如此,母亲听说了这次约会,仍然拿出上个月退休金的一半,作为儿子的相亲基金。
出门前逐浪考虑半天,还在犹豫约会的地点究竟该选在哪里,打开楼道里存放的有些生锈的自行车车锁,犹豫了一下,怕车坐弄脏了人家的衣服。于是重新锁好自行车,选择破费打的去接女孩儿的方式。
路上大概十五分钟,逐浪左思右想,觉得去一家高档的西餐厅,一顿可能要元左右。如果对方比较物质,可能逼近自己钱包的极限,那可是家里半个多月的生活费啊。所以最后决定,带她来自己家附近的炒菜店吧,环境虽然不好,起码价格合理公道,算是自己的一个主场。
经常通过影视剧和身边同事谈恋爱的经验中了解,谈女朋友时期的男人是人生中最破费的阶段,而且是一个高风险低回报的投资,极容易有去无回。约会吃一顿饭回去后女方就和你说“拜拜”,这种怪圈现象周而复始,直到多年以后双方拿到了结婚证才算真正的回收本金。
逐浪清楚物质的社会这就是一场赔钱的买卖,所以成为了自己坚持贯彻单身主义的一大诱因。随着年龄的增长,在母亲的一顿催促下,才偶尔对找对象提起一点兴趣。
自己绝不是性冷淡,手里如果突然拥有几百万,他幻想过把硬盘里几年存下的岛国女神全部迎娶回家。不切实际的思维只是屌丝心目中的一个泡沫,背地里想想也就心满意足了。
时而产生天马行空的幻想,多少年游荡在逐浪的脑子里。他从初中时代就有了自己的理想,希望有天成为一位万人崇拜的作家。大学时代,更多的闲暇时光,他抽空在网络上写点小说,多次尝试后,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几年间的稿费积累还停留在四位数字,让他清醒的意识到写作和如今的找女朋友皆是一样赔本的买卖。
偶尔有闲钱,他喜欢网购一些小说来读,被周围人称作“书呆子”,其实书呆子的称谓有什么不好的,达不到梦想的高度,围观大神学习下,排泄无处安放的荷尔蒙,至少对社会无危害。
今天能答应主动约会,逐浪是做过全方位的考量的。单位大姐本人就是一位朴素的女人,平时热心肠,她介绍的这位,是老家属区住在对门的邻居家女孩儿,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学习成绩好、年年拿奖学金、品格优秀、善解人意、性格上腼腆、不乱花钱、年龄比逐浪小两岁、父母是工厂的正式工人、还没退休,女孩毕业后凭借出色能力经过笔试考试的层层筛选,进入一家股份制银行当理财经理,可以说综合条件在中上等。
对方一直没找对象,老楼的邻居彼此相处的融洽,女孩儿的父母很信任这位大姐,把孩子的终身大事半开玩笑的托付给了她,大姐一口应承下来。通过一段时间在附近适龄男生的搜索中,发现隔壁办公室的小职员逐浪岁数匹配、性格不错、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本本分分的人,所以才决定出手。
一天中午,正在工位坐着品尝盒饭的逐浪听闻隔壁办公室的大姐跑来介绍对象,还没等对方开说便摇头婉言谢绝,堂而皇之地说着“我还年轻,家里不着急”的鬼话。大姐的耐心却格外好,先亮出了底牌——女孩儿的照片。逐浪一见,照片里的姑娘确实不错,微微有些动心。
情场老油条,大姐观察到微小的举动,胜券在握,马不停蹄介绍了女生的全面情况,惹得后进办公室的一位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帅哥小刘听得着迷,捅了捅书呆子逐浪,嬉笑着接了一句话:“你不要啊老兄,那我可出手了。”
大姐知道小刘是单位里有名的花花公子,皱着眉头急忙回了过去:“小刘,我记得你过几天快要领证结婚了吧,还到处勾搭小姑娘呢?”
工友小刘尴尬的笑了笑,回了句“开玩笑”,便不再言语。
人类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存在竞争,才更能够引起足够的争强好胜之心。尤其大姐拍着胸脯打保票对方是个本份人,没什么心眼儿,能实实在在过日子,逐浪才觉得这事值得考虑,便点头答应下来。
大姐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从手机中推送对方的名片发给逐浪,临走前嘱咐一句:“我先告诉对方了,你抓紧加她好友,然后你们年轻人间多交流。”
午餐后,逐浪收拾好碗筷,靠在工位椅子上,看着名片上的照片发呆。头像上是一位卡通的可爱女孩,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大概代表对方平时是一个挺容易相处的人。相比较自己阴暗复古的恶魔头像,是两个极端,他随即更换了自己万年不变的头像,摇身一变成了可爱的名侦探柯南,对比一下,觉得两人的头像十分般配,于是郑重其事的向女孩发出好友请求。
请求很快被对方同意确认。
作为男生,虽然平时比较闷,逐浪还是友好的主动搭讪,介绍起自己。渐渐你来我往之后,发现两人间有读书的共同爱好、性格相似,聊天比较愉快。
女孩儿名叫林予,正如同事大姐所言,对几件事情的答复上,能看出是一位很认真细致的女孩儿。不物质化,几点符合了逐浪的结婚要求,玄学上而言两人的星座较搭。逐浪是巨蟹死宅,人家是双鱼直白,经历一周的微信聊天,准备张罗第一次约会来。
距离逐浪上一次单独约女生吃饭,已经不记得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大约是大一那年,逐浪刚考学去外地的高等学府颇感新鲜,学业上的压力比较高三时期大幅度缩减,他开始学习寝室室友约同系的女同学吃饭。
谈不上多么愉快的经历,女同学来自于祖国的首都,见过无数大世面。虽然表面上应付的过去,脑子里早都瞧不起身边有可能成为男友的人,眼神中充满着鄙夷。吃饭早早地收场,不到半个小时,女方接到了电话,说了句“不好意思,寝室临时有事,下次再聊”就败兴回来了,逐浪还傻傻的回复了一句“寝室有什么事?需要我尽管开口”之类的云云。
之后彻底断绝了联系,女孩“需要帮忙”的是这种屌丝滚得越远越好,这件事使逐浪认识到了谈女朋友时的潜规则,现实给上了无比生动的一堂课。
失败的约会破费了四百元现金,那是在2007年的秋天,金额约等于逐浪在校一个月的生活费。
痛定思痛,他决心等待自己变得强大的那天,再找一位绝色倾城的女朋友,让世间的所有男人嫉妒。
事与愿违。
毫无家庭背景、个人特点一点不突出的自己,毕业后投了许多简历,久经面试折磨才混进如今的国有企业,当上一个普通职员的工作。这已经是逐浪人生努力的极限,母亲为此高兴了几夜没睡好。
逐浪拿着每个月固定三千元到手工资,攒钱的历程痛苦而缓慢。和林予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他和母亲的银行存款加在一起,才凑齐起了人生的第一笔十万元。
母亲说存款是留给他结婚过彩礼用的,除了这些,买婚房的房钱一点着落没有。所以逐浪到了适婚的年龄下班依旧保持两点一线,逃避各种公司AA制聚会,表现出一副能省则省的葛朗台姿态,是有苦衷的。
时间线回到约会点菜之际,逐浪透过林予的眼神,发现女孩儿对自己的招待似乎很满意,丝毫没有什么埋怨,这使得他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接上对方后说去吃炒菜而不是西餐,对方依旧欣然前往,体现出绝对的诚意。
也许这便是我理想中的完美伴侣。逐浪边吃边想。
女孩儿没有用“晚上必须少吃东西、我在减肥”一类的话敷衍自己,就像家人聚在一起的普通聚会一样,夹起喜欢的菜放到自己的碗里。谈话间,逐浪不断寻找着之前搜集来的笑话合理运用,时而逗得对方非常开心,她笑的时候看起来更美。
不知不觉到了较晚的时候,饭店的客人陆续减少,逐浪算了下他们本次约会将近两个半小时,却丝毫不感到疲惫。也许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的。逐浪默默祈祷可以把这种感觉永远延续下去。
“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去吧。”谈话中逐浪停顿了一下,说完提议注视着林予,外边的天色已晚。
“好的。”林予显得有些恋恋不舍,开始收拾随身的东西,“咱俩没必要点这么多菜,我之前都说太浪费啦。”
“没事,你喜欢就好,怕你不爱吃。”逐浪朴实地笑笑,头一回感觉这次约会的投资值得。
“爱吃,它家味道不错,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
下次。
逐浪听到这个词,不用挑明表达了女孩儿的态度,没有因为一次约会而见光死,不由得欣喜。像其他男人一样,主动来到前台付款买单。
“我来吧。”身后传来林予的声音。
逐浪转过身,固执地摇了摇头:“不,应该我来的。”说完,他抢着掏出钱,一共消费五十多元,今晚的消费实在是物美价廉。
“哦,好吧。”林予点了点头微笑,“那下次我请客。”
她不再坚持,谈话中表现出独立的一面,不像绝大多数约会中的女孩子天经地义的等待男士买单。其实之前的几天闲聊,逐浪了解到林予在银行任理财经理的业绩突出,每月2500元的固定收入后,还有大概2000-3000元额外的奖金提成,在经济上是远远超过自己的。逐浪也只有用坐拥国有企业的铁饭碗一条优势安慰着自己,工作稳定,收入更稳定,尽力寻找两个人间的平衡点。
在林予眼中,正式确立男朋友关系的逐浪是一位擅长冷幽默、有内秀的男人。
他的生活简单,简单到大多数人觉得相处一起久了会无聊:朋友圈狭窄几乎没有聚会、空闲的时间喜欢写点网文自娱自乐、外出的地点循规蹈矩、每月十号开工资后的两天网购几本小说。
其它大部分时间陪母亲宅在家里,林予晚上八点以后很少联系他。据逐浪说,那个时间段是他的私人游戏时间,不愿被任何事情打扰,有时女朋友林予有急事找他,对方很久才能回一条微信,电话十次有八次拒接。
林予无可奈何。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长时间的相处,逐浪的性格等等周遭很适合自己。安静的时候,她会扪心自问:这个不太成熟的男人真的是自己的结婚对象么?答案最终是肯定的。男人婚前贪玩是共性,交往的男友不像身边的很多花花公子,他们贪玩的对象多是沾花惹草、勾三搭四、搞暧昧和办公室恋情,搞得女人根本看管不过来,而男朋友只是喜欢电脑中的游戏世界而已。人总是有缺点的,她觉得自己可以忍受下来。相信婚后建立了爱情和责任,是可以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改变这些不良习性的。
逐浪是慢热型选手,或者一直在选择默默地逃避。与林予相处了愉快的一年之后,单位的介绍人大姐闲聊时和他暗示过几次:老大不小的,什么时间考虑结婚结束爱情长跑。每次他都用其它话语敷衍过去,也不知道对方带来的信息是好心的询问还是代表女方家里的意思。有一次和林予约会看过一场爱情电影后,逐浪被套路的剧情渲染的昏昏欲睡,散场的时候女朋友一脸幸福的洋溢,期待的说了一句: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真棒,我什么时候也能结婚组建幸福的家庭呢?”
像是说给自己,又像是说给身边最亲密的人听。
逐浪的后半段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发现此时的林予停住了步子,牵着手像是在等待答复,他急忙“嘿嘿”一笑,模棱两可地回复道:“快了吧,我想趁轻再努力拼搏下,你看我们单位的老李大哥,比我大五岁,还一直保持单身呢。”
听完不负责任的回答,林予明显生气了,松开牵在一起的手,故意和逐浪保持几公分的距离。
逐浪精神状态开始变得紧张,预感到这次大概到了女方忍耐的临界点,生怕对方突然闹矛盾、最终提出分手,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双手开始冒冷汗。
其实最根本的压力,说白了还是自己经济方面的原因——他们的婚后购置新房的款项一直困扰着他,更别提蜜月之行的经费了,有时做梦都在思考这些迫在眉睫的事儿,作为一个传统习俗下城市男人的压力,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
“小予别着急,我们快了,我保证,过段时间就去领证。”
并肩乘坐影院扶梯的时候,逐浪终于松了口。
林予望着他,幽幽地说道:“不会以为我在逼婚吧,我没那么无理取闹,但这就是现实啊。男生三十多岁还处在黄金年龄,女生到了三十多还单身的话,找对象很难了,无论多大岁数的男人总喜欢找年轻漂亮的女孩,这是一个永恒的哲理,你也要为我多考虑的。”
她说的有些激动,晶莹的东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逐浪于心不忍,看着她,再次牵起了她的手。他的本意不想失去她,那些附着在自己身上的压力,昂贵的负担,通通见鬼去吧,眼前的女生,他娶定了。
男人把结婚前的种种困难全部埋藏在心里,最终没有吐露心声,换成了阳光的笑脸:“走吧,我们去吃饭,这次拉钩说准了。”
两个小手指紧紧拉在一起,林予又笑了。
她的笑容真美,她的愿望很真诚。
“儿子,你和小林姑娘处的怎么样了?”
一起住的母亲一个休息日关切地问了句坐在电脑前打字写作的儿子,逐浪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还行啊,不错。”
随口回答的很简单,害怕母亲深问。之前谈恋爱时还会害羞、有新鲜感和家里人谈及,次数多了难免开始厌烦。
害怕什么偏偏躲不掉什么,母亲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坐在旁边床上:“那就好,你得对人家负责,差不多挑个日子就去领证吧。在之前约我和他们家长见一面,商量下办酒席问题。”
“哎呀,知道了。”逐浪瞥了一眼唠叨的母亲,“我要忙了,赶稿子。”
“哎,你啊,成天瞎忙,也没见你写出什么成绩来,正事不做。我看最近单位打电话找加班,你总找借口推托,这样不好,领导该留下什么印象。”
逐浪听闻此言有些不愿意了,母亲一直不太支持自己的写作爱好。从上学那阵不让报考文科院校伊始,这么多年的积怨,终于在一个周末聊天时小爆发了,触及到容忍的底线。
他瞪着眼睛转过头,大声呵斥道:“你能不能别瞎说,什么不务正业了,单位看我没靠山,才总欺负我,就他么说咱家离得近,找我加班,去了屁事没有,坐在椅子上混时间,尽是些什么狗屁理由。还有,我在国有企业,你打听打听,我不辞职谁敢开我。周末放假了写点东西不行啊,耽搁你事了吗?自由你也限制,你烦不烦啊。”
被亲生儿子这样连续发炮怪罪,母亲也有些情绪激动,好心当成耳旁风,耐心地讲起道理:“就是劝劝你,把婚结了,有什么不好的。咱娘俩这些年多不容易,妈不就想趁腿脚利索替你照顾孙子嘛,结婚又不碍事。”
“说得轻巧。”逐浪回顶了一句,把心中长久以来的担心通通发泄出来,毫不顾忌颜面,“咱家有钱么,不掂量掂量几斤几两?我求婚钻戒在哪,婚房在哪,蜜月去哪,除了彩礼钱,你让我去偷去抢啊?凑不够的话,现在这个年代,没这些东西怎么结婚。我真后悔,为什么生下来不是富二代,豪车、美女、金钱,伸手就来,不必去上班,非要托生下来遭这份罪。”
一席话直击要害,令母亲哑口无言,扭过头去,再也控制不住感情,默默擦了擦眼泪:“我知道,儿子你从小担心的事情就多,有心里话从来不愿跟我说,藏着掖着,怪我。确实,咱家的经济基础有限,但我打过招呼了,先管你舅舅借点,以后我再慢慢还,不拖累你们。婚房可以暂时住咱家,女方不挑剔就行,花钱简单翻修下,我可以搬出去租一间,或者挤你舅舅那对付。反正结婚的事你别有什么顾虑,我也想见见小林家长,把咱家的情况和他们说说,商量下。”
“可别。”看母亲落泪,逐浪的内心终究还是软了,语调降低几度,“妈,找他们谈时,别说太多破事,让人家瞧不起。”
“行,我懂了。”母亲慢慢站起身,佝偻着身子打开房门,“你大了,以后成家,别因为咱的家庭情况,在女方那边抬不起头来。钱我想办法,你别为此耽搁,错过了好女孩儿。”
望着母亲的背影,逐浪心里是难受的,今天他没控制住,原原本本把自己的顾虑表达了出来。狠话会让亲人彼此都伤心,是那样的卑微,没人能成为这场辩论的最后的胜利者。仔细想想,母亲为了自己的婚事已经尽力,即使不做啃老族,还能逼到哪里,不该去埋怨辛苦半辈子的老人家。但他的倔强,是不会主动出去道歉的。
日历的页数在不停向后翻动着。
逐浪省略了耗费钱财的环节,偷个心眼,没有选择求婚,省下了买钻戒的钱。虽然林予曾经嘟囔过一次,觉得缺乏仪式感,但本着前进的原则,又明白男朋友的苦衷,两人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办得还算热闹,只是逐浪这边除了单位同事,人丁凋零,实在是他和母亲的交际圈有限,完全依靠女方家里撑起的门面。林予的父母知道了逐浪的家庭情况,只要女儿喜欢,没什么过多的事情挑挑拣拣,还把彩礼钱拨出一部分,作为两人的装修费用。答应了两位新人可以先随男方的母亲一起居住,彼此有个照应。
两室一厅七十多平米的老房子,拥挤些倒也够用。逐浪拿出婚礼上收上来的全部五千多份子钱,报名旅行团随新婚妻子去了趟廉价的海岛行。
一周的旅行时间快乐且充实,林予作为乖乖女的代表,除了大学在外地,基本没出过远门;逐浪受限于家庭条件,同样对陌生的目的地感到无比新鲜。虽然遭遇了导游强买强卖的消费引导偶尔不愉快、走马观花似的景点行令人疲惫不堪,但处于甜蜜中的小夫妻还是愉快的坚持下来。
回来后,逐浪信心满满的向岳父岳母保证,两人计划好了攒几年积蓄,争取贷款在希捷市的核心地段买一套房子,把首付交出来,搬出去住,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二人空间。
林予的父母十分开明,不过分追求眼前的困难,关注的是未来发展前景。女婿在他们的眼里憨厚老实,婚前表现一贯良好,不抽烟不嗜酒,又有稳定的工作单位,相信这位有追求的年轻人,能够在未来实现自己的诺言——给女儿幸福。
逐浪是个“大话王”吗?相比那些信口开河的男人,他看上去踏实又实际,那该如何形容他呢?婚后的半年,枕边人妻子总结,应该算一个理想主义者,譬如世界名著塞万提斯笔下与风车战斗的狂人骑士“堂吉诃德”。
每天清晨,同一屋檐下的婆婆第一个起床,悄悄地来到厨房,开始打理三个人的早餐。接着是林予起床,洗漱之后拿一本英语书背单词。她在当银行理财客户经理的同时一直在提升自己的各项能力,争取从业级别再提高些,在两个人要孩子之前有足够精力多赚些钱。
逐浪的鼾声断断续续传来,昨晚他又熬夜打游戏了,所以睡得很晚。结婚后的男人,变得比以前慵懒了许多,逛街、吃饭、看电影的机会,总选择找个理由推掉。就是喜欢卧室里那台陪伴了他学生时代的老式电脑,晚上吃饱饭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写点东西,然后开启游戏世界打发时间。
林予有时逗他:“老公你什么时候抽空陪陪我啊,周末逛街去好不好。”
逐浪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盘算下时间,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这周啊,我要赶稿,马上文学比赛截至期限要到了,等下周完毕的,我们一起去商店,给你买新衣服怎么样?”
“好吧。”作为妻子,又不能强行说不,老公的写作爱好自己曾经公开表示过支持的。即使婆婆出面劝过儿子收收心,林予依旧支持站在理想主义的老公阵营,现在又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怎么能轻易变卦呢?
享受孤独的过程很难熬,时间久了,不是疯掉,就是彻底被孤独覆盖掉,自己同化,成为孤独的另一个代表。
“老公,我最近身体出现了异常。”一天晚上下班,林予饭后回到卧室,偷偷来了这么一句,夫妻间的亲密对话。
“异常?”紧盯电脑屏幕的逐浪回过神来,念叨了几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是不是又胃疼了,告诉你不要吃太多凉的食品。”
想起最近妻子饮食上的口味变化,逐浪责备了一句,如果真是这样不妨明天叫份外卖换换口味,母亲的家常菜肴时间久了确实显得千篇一律。
“才没有,人家说的不是那个,最近上班我时不常的恶心,同事里当妈妈的说,建议我明天请假去医院检查一下。”
“啊!”逐浪停下手里的工作,认真考虑起事情的严重性。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电视剧里一般到了这个桥段,那基本是女人在暗示男人她有喜了。
于是逐浪站起身,扔下了正在创作小说的故事情节,坐在了床上妻子的旁边,耳朵贴近对方肚子,一本正经地说:“快给我听听,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讨厌,又没确定。”林予锤了逐浪一拳。别看丈夫整日忙这忙那,听说自己可能怀了,还是表现出了正常男人该有的关切,让她理想的认为,他未来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的。
第二天独自请了假,其实林予比较怀疑是自己太神经质了,回娘家时自己的父母催过几次谁家的孩子多么可爱之类,久而久之大脑产生的条件反射,社会上年轻女人疑似怀孕的案例不少。何况近两个月和老公亲密的次数并不多,哪能精确度那么高呢。身边有不少想尽办法都怀不上孩子的年轻父母,各种科学仪都找不到其中的原因,归结于工作压力所致,小生命会幸运地降临到他们身边么?
医院的检查结果下午出炉,林予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被证实。
先是无比兴奋,稳定下来情绪后,林予却感觉到隐隐的不安。目前生活的压力已经很大,她和丈夫正为攒钱交房子首付做了不懈的努力,家中突然多出一口人的话,未来面临昂贵的上学费用,他们能够承担得起吗?
她发信息告诉了老公。
逐浪得知了这个消息,下班途中猛烈地踏着自行车。他再三告诫妻子早点回家,今后不要过度加班,免得累坏身体和肚子中的宝宝,他对孩子的出生充满渴望。
接上家中的母亲,逐浪在家附近的海鲜坊订了一个位置,以示庆祝历史性的时刻。
“小林能吃这个嘛,太寒了吧。”母亲随儿子率先落座,眼中洋溢着喜悦之色,等儿媳归来的时间里,不无担心的问道。盼星星盼月亮,她终于等来了家中第三代。
“妈,吃一次没事,首先是庆祝,二是为小林开荤,今晚之后,暂时宣布她要开始禁食一些东西了,对身体才好。”逐浪总是有着自己的开脱之词,赶上母亲今晚高兴,没再说什么。
一家三口,不,准确的说一家四口,好久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聚会吃饭了。
即将当父亲的逐浪开怀痛饮几瓶啤酒,林予怎么拦也拦不住。今晚的他没有选择早早回去开电脑游戏或者创作,是想为当父亲的决心表个态度。
大餐过后,母亲打包了几样菜,说出来许久太乏先回去休息,特意留下这对小夫妻。让他们先在外边吃饱了散散步,晚点回去也行。
逐浪知道,一项严于律己严格督促年轻人作息时间的母亲今晚破例,是在为他们小两口创造来之不易的单独谈心的机会。工作累了有机会这么聊一聊,是很惬意的时光呢。
“老公,你一直傻笑,想什么呢?”出了饭店,林予望着走在身边、哼着欢快小曲子的逐浪问道。
“我考虑给我们的孩子起什么名字。”逐浪满脸的幸福洋溢。
“听你的,你定吧,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过去她也问过相同的问题,逐浪总是回答的很快“那还早着呢”。当那一天终于变成现实,她怀上了,她继续期待他的答案。
“男孩女孩都行,只要是我们的,我都喜欢。这样吧,我准备两个名字,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你说好不好?”
“听你的。”
快当妈妈的林予终于收到了最满意的答案。
“希望他可以继承我们的优点,我的才学和你的善良直爽。”
“一定会的。”林予回答,和逐浪的目光交错,郑重地说,“你现在做好当父亲的准备了吗?”
“当然。”逐浪哼着的曲子停了,牵起妻子的双手,从来都没这么痴情过,“我爱你,也爱咱们的孩子。记得那次吗,我们结婚前,希捷市发生地震的那次?”
“嗯。”林予当然记得,那一次夜里正准备睡觉,周围的东西都在晃动她怕得要命,恰巧那时两人还不住在一起,她的父母又出差远行,无依无靠怕得要命。正在这危难的时刻,手机铃声响了,它成为林予的救命稻草,抓过来看到上面显示男朋友的名字,她激动地快要落泪。
“喂,小予,外边刚刚地震你没事吧?”对方急切的问询声传来。
“没事,正准备睡呢,就是自己在家,有些害怕。”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那你在家锁好门等着,我来找你。”
“别了,大晚上的,怪折腾的。”其实她非常渴望见到他,恋爱中的女人多是口是心非。
“没事,如果等会震动的严重,你就往楼下跑,到空地上去。”
林予的家位于二楼,逐浪估算着逃跑时间。说话间他已经骑上了自行车、风驰电掣,电话里传来了风“呼呼”的声音。
“你慢点来,我不跑,要逃,等你来,我们一起逃吧。”
女朋友给了他爱的勇气。
逃吧,一起逃吧,这是他们间的承诺。就像进入盗梦空间的两个窃贼,一句话成为了解开多重梦境的枷锁。即使有一天我不幸遗忘了全世界,我仍然会在相同的话语感召下,把关于我们的过去通通找回来的。
压抑的情绪一直蔓延着。
也许是寒冬第一场大雪的铺垫,逐浪的心是冰冷的。
工作上的事情越来越烦躁,当初原本选择一个接近办公室文职的角色,以为上班下班准时即可,可以挥霍掉整个青春。
他一点不觉得奢侈、一点不觉得浪费,错过了N多个晋升的学习机会,只为抽出时间,给自己所谓的自由——享乐创造条件。
公司的发展不可能一直停滞不前,自从总经理聘请了新的战略执行官后,立竿见影,为了谋求上市的良性发展,辞退了一批无用之人。
逐浪庆幸自己的人品,苟延残喘尚不在那份大名单之列。可辞退员工遗留下的一些工作,按要求被强行分配在自己的身上,而工资待遇暂时一丁点变化都没有,公司开出的诱惑条件是上市后配股分红。
看在孩子即将出世的份上,逐浪唯唯诺诺的开始加班、定期出差,对此敢怒不敢言。他知道裸辞找份工作,在如今的年代越来越困难,尤其引为自豪的网文创作最近受政策影响,一堆鬼怪故事在整顿浪潮中惨遭下架,波及到自己的一些作品,无疑令他坚持近十年的写作爱好蒙上一层阴影,有时萌生出封笔退出之念。
屋漏偏逢迎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另一件事情的发生,无异于使他的生活以及精神状态雪上加霜。
前阵子的一个周末,逐浪突然收到几年间不曾联系的同学电话,受邀参加本市举办的一场大学同学聚会,据说会有几个海归特意飞回来,机会难得。
通常这类聚会的组织者都是现今社会地位混的不错的几位,这次也不例外。
隔壁寝室号称‘逃课大王’——逐浪大学四年大概只见过几面的孙胖子,赞助了这次聚会的餐饮场地。聚会所在的市中心‘格莱美’五星级大酒店,就是这家伙的产业。大学于他而言,只是为了虚度四年光阴、努力地不挂科、最后淘金般的获得一个纸质文凭而已,然后顺利的继承家族的企业,成为希捷市商界的明星。
打电话传递消息的朱文康,是逐浪大学时代的班长。也不知道贿赂了导员多少好处、或者是他那只天花乱坠的嘴、又或者是与生俱来的帅气外表,总之在经历了一个选举班会后,匿名投票的最终结果他获得了半数以上的选票支持。
逐浪私下打听过,自己寝室的八个人,出于义气均是互相写名字的,那么导员亲自唱票的过程中,一定存在着暗箱操作的猫腻。
没办法深究下去,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每次考试稳居专业前十,泡了系里最漂亮的妹子,表面上非常关心以逐浪为代表的后进同学,主动掏钱请客安排大家吃饭唱歌,大学时代很多人身边都存在这样的人物,所以班级里的同学也纷纷安于现状,默认了朱文康的大佬地位。
朱文康毕业后保持着不停折腾的优良传统,凭借各种能力考上了国家公务员,几年间的层层选拔,凭借大学时代有入党的优秀履历,朱文康成功混到了市政府秘书处工作。
这样的事情其实逐浪懒得关心,偏偏对方十分碍眼,毕业连续更换几任女友后,竟然在一次文娱聚会上勾搭上希捷市影视圈美女红星。
朱文康的绯闻女友曾经是单身的逐浪几年间头脑中挥之不去的女神之一,直到一次看地方台的娱乐节目采访该女红星时,吃着方便面的逐浪目光落在了她的绯闻男友身上,惊呼道‘艹,怎么是他’。回忆起朱文康大学四年到处在男寝炫耀手机里存储的‘不良照片’,内容全是关于和某系某专业风骚 女同学在宾馆的激情放纵,从此逐浪对那个女明星彻底死心了。脑中嗡嗡重复着‘好白菜都让猪拱了’的台词,而且这只猪,祸害了一片菜地也没人管。
让我去会会这只蠢猪。
逐浪一边打理着所穿的衣物,一边嘴里嘀咕着。同学聚会定在周五的晚上七点,下午开始,他几次偷偷的跑进男厕所,观察自己这身西装,结婚时只穿过一次,一年后套上除了肚子有些拥挤外,依旧英俊潇洒。不长不短的头发早晨出来前用妻子的发胶抓了几把,看上去比较有型。
兜里揣着两千元现金,是隆起大肚子的妻子昨晚临睡前揣给他的,半开玩笑的说你用得上就用。逐浪明白,自己的女人是希望帮他找回久违面子,例如酒足饭饱后主动邀请大家K歌什么的安排,不一定非要花,起码张罗时有些底气。
晚上五点刚过,刷过指纹的逐浪第一个冲出公司大楼。公司距离同学聚会的‘格莱美’大酒店大概半小时的车程。因为赶上下班的高峰期,可能堵车会在六点半左右才能到达。他想争取早到一点儿先熟悉环境,找熟悉的几个人坐在一起,大学时代沉默寡言的他,不想被随意安排,坐在不熟悉的同学中间,那样一顿饭的时光显得太过于拘束。
当然,还有一件事世界上大概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班级里唯一称得上漂亮级的女生——白霏霏,是他大学时代的暗恋对象。曾经无数个夜晚对着她的校内头像独自发呆,又偷拍过人家的几张夏天裙装照,深夜躺在被窝里孤芳自赏。
白霏霏某天上课突然有男伴陪同,逐浪会暗自神伤,一天吃不好饭,直到发现只是一个误会,据说她比较坚持特立独行的大学不恋爱原则,让逐浪燃起希望。
在校四年期间,两个人一共只说过两句话。
第一次是在食堂,中午用餐的时间学生格外多,逐浪陪一名室友逃课出来先点好菜,找了一张靠在角落的四人餐桌。正当他低头享用盘中的美味时,一阵幽香拂来,紧接着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回头一看是朝思暮想的白霏霏,愣了一愣,她率先歉意地笑了笑:“同学,我这里有两个人,现在人多,拼张桌子可以吗?”
“行。”逐浪哼了一声,魂魄不知道飞向何处,暗恋的女神就这样坐在他的身旁,对面是她的朋友,四个人安静地吃了一顿午饭。
逐浪脸颊绯红,谨慎地吃着饭菜,生怕咀嚼的声音过大,嘴里露出东西,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白霏霏偶尔和女伴讲几句趣事,嘻嘻笑着,大学时代的公共课较多,估计她们并未发现拼桌的男生和自己其实是在同一个班级,或是感觉面熟。
在这次接触不久,两人间有了第二次更劲爆的接触。
那是一节政治课,老师正在讲台上用平稳语音传授着千篇一律的知识点,逐浪来的较晚,从教室的后门偷偷进来,拽过室友留好的一张椅子,找到一处偏僻的角落落座,手中拿着《马克思主义理论》教材,时不常遮挡住嘴巴与熟人聊天。
过了不知多久,教室的后门又开了,逐浪离得较近,他的位置刚巧堵住了进来的过道,所以很随意的用余光瞥了一眼。
是白霏霏,气喘吁吁,像是跑着过来的,她低头弯着腰,怀里抱着一本书,小心翼翼地四处搜索寻找一张椅子,怕被授课老师发现。
逐浪恰好堵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白霏霏拍了拍他的肩,他假装才看见,转过头,对方弯着腰小声说道:“同学,让一下,我过去。”
伸出纤细的手指了指前方。
此时的逐浪,眼神停留在一处,忽感一阵眩晕,血流涌动,竟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恰逢炎热的夏季,女生穿着较为凉快。眼前的白霏霏,一袭白色的吊带衫,因为弯着腰,胸口敞开之处露出一大片,向内望去,是粉色的内衣,包裹发育良好的胸部,伴随着呼吸起伏上下颤抖,带来阵阵芳香,比观赏打码电影刺激多了。
他贪婪的目光停留许久,起初白霏霏不明所以,当她终于发现堵住路的男人正猥琐的盯着自己的要紧部位时,马上伸手捂住领口,脸色绯红斥责道:“看什么看,让一下。”
明显被当成色狼、惹怒了对方,逐浪回过神,过足眼瘾,目光随即游离到它处,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往前移动了椅子腿。
几位好事的同学纷纷侧目,并不清楚后排一分钟内发生了什么事,白霏霏敢怒不敢言,又不是什么光彩事,经过逐浪后故意躲得远远的,用行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第二次的短暂接触就在这样不愉快的氛围下结束了,可对于逐浪来讲,他足足乐呵一周,闭上眼,脑子里全是粉粉的内衣颜色,室友觉得这位傻小子准是最近在游戏里又爆了什么好装备。
坐在出租车上的逐浪,思绪依旧萦绕在几年前,这次不知道暗恋对象白霏霏会不会赶来参加同学会,毕业后的他们各奔东西,又不好意思留下对方的手机号码,音信皆无,算起来几年未曾蒙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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