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光透过云层,稳稳落在大地上。
街上,人们开始忙碌,店门陆续打开,赶货的大叔不耐烦地将车开在拥挤的小巷子中,遇到前方堵车,暴脾气地按着喇叭。
秦承洲睡眠一向很浅,听到喇叭声的下一秒眼睛就睁开了。
此时他脑子还一片空白,带着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等意识回笼之后,转头望向睡在一旁的林亦韩。
林亦韩很安静地窝在被单里,长长的睫毛乖巧地弯曲着,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秦承洲看向桌上放着只剩下半管的药膏,犹豫了几秒钟最后决定等林亦韩醒来之后再帮林亦韩涂。
他起身,进洗手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出门买早餐。
这是他重生后第二次出门,除了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很杂乱的小区里,其他的一概不知。
原主是一个生活拮据的社会青年,没多少钱。所以秦承洲买不了多好的早餐,只能买几个包子和两杯豆浆。
秦承洲将早餐带回去的时候,发现林亦韩已经醒了。
秦承洲走进屋将门关上,看着眼前的林亦韩,憋了一夜的话这时候终于有机会可以说了:“阿韩,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林亦韩眉头紧蹙,面上表情很冷。他没有回答秦承洲的问题,反而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秦承洲表情有些复杂,他将早餐放在桌上,缓缓回答了林亦韩的问题:“昨晚看你醉得厉害,就把你接回来。“
说到这里,秦承洲脸色很不好看。
在他的记忆里,林亦韩背着他偷偷喝过酒,结果没喝多少就醉得厉害,甚至在第二天哭着和他说头痛。
这一些记忆在秦承洲看来不过是几个月前,即使他重生到三年后,但对他来说,林亦韩依旧是他养着的不省心的男孩。
“谁让你喝的酒?”秦承洲声音带着些严厉,直视着林亦韩的眼睛。
林亦韩原本还因为对方擅自将他带到这里而恼怒,这会儿被对方这么逼问,他有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三年前,他不会根本喝酒。
只是在遇到程景轩之后,他就被逼着喝下一整瓶一整瓶的高浓度白酒,即使胃烧得厉害,程景轩也不会放过他,反而会因为他的痛苦来愉悦他的心情。
“和你没关系。”林亦韩淡淡说完这句话,就不想继续待在这里,“我衣服呢?”
秦承洲虽然“离世”了三年,但在他的记忆里,昨天林亦韩还软乎乎地躺在他怀里撒娇。
而现在,林亦韩清冷淡漠地站在他面前,带着疏离感地问着他各种问题。
说实话,这种感觉对秦承洲来说很神奇。
就好像家养小白菜一夜之间成熟了。
林亦韩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秦承洲给他回应,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
就在他打算重复一遍的时候,秦承洲开口了:“昨晚为了方便帮你涂药,脱下来了,在那。”
秦承洲指了一下旁边的脏衣篓,上面最新的一件衣服就是昨天晚上林亦韩穿的那件。
林亦韩听到秦承洲的话,第一反应是低头看自己身上的伤,发现伤痕都淡了不少,面色僵硬了起来:“你帮我涂药了?”
明明是帮忙,但林亦韩的语气并不是很好,像是在质问秦承洲。秦承洲不明所以:“嗯,怎么了?”
“谁让你自作主张给我上药?”林亦韩对秦承洲低吼了一声。
秦承洲没料到林亦韩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僵硬在原地。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诡异的安静中,林亦韩反应过来自己情绪太过于激动,再想到对方并不知道他挨完程景轩的打禁止上药这件事,缓和了神色:“抱歉。”
秦承洲没回应林亦韩这声道歉,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林亦韩看。
林亦韩被秦承洲这道带着穿透性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舒服,侧过头不与秦承洲对视:“借我件衣服。”
话音落下,秦承洲的目光更复杂了。
他原本打算林亦韩醒来之后就把他重生的事告诉他,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因为此时他一无所有,以前的账户随着他的“离世”全部被冻结,公司现在也在程景轩的名下。
他虽然不清楚林亦韩此时的处境,但被打出一身伤绝对不好过。他将他重生的事说出来,就算林亦韩信了,也做不了什么,只会给林亦韩带来负担。
“借了你会还么?”秦承洲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假装不认识林亦韩,即使林亦韩是他养了十四年,日夜守在身侧的宠儿,“把钱转我就行。”
倒不是秦承洲想要林亦韩的钱,是他现在贫困得温饱都成了问题。
令秦承洲没想到的是,林亦韩听到他这个要求的时候,居然犹豫了。
林亦韩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被困在程景轩身边根本就没有钱,程景轩也不会因为他的任何理由给他钱,导致他连想过后再将钱转给秦承洲的机会都没有。
几秒后,林亦韩将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我没钱,可以用这表抵吗?”
看着林亦韩手上表盘简约,表带华美的手表,目光意味深长了起来:“你知道这表多少钱吗?”
林亦韩不知道多少钱,只知道这表是程景轩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送的,并要求他每天都要戴在手上。
用数十万的手表抵他一件可能都不到一百块钱的上衣,秦承洲知道林亦韩是真的没钱。
他没收下林亦韩的表,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挑了一件适合林亦韩穿的衣服递给他:“只有这个条件,将就着穿吧。”
林亦韩看了一眼那件廉价的衣服,并没有说什么就接过去,想都没想直接套上:“以后有机会我再将钱转给你。”
“嗯。”秦承洲点了点头,“那加个联系方式吧,这样比较方便。”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林亦韩答应了。
加完联系方式后,秦承洲便招呼林亦韩吃早餐:“要回去的话,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事实上,秦承洲一点都不希望林亦韩回程景轩身边。但今非昔比,林亦韩在他这里,他估计只能让对方喝西北风。
更何况他现在对林亦韩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林亦韩望向桌上的包子和豆浆,眸子动了一下,接过秦承洲递给他的早餐,道了声谢就吃了起来。
屋子里只有一把椅子,秦承洲便让林亦韩坐床上,而自己坐在椅子上与林亦韩面对面吃着早餐。
没吃几口,秦承洲看见林亦韩穿着短袖抬起来的手臂异常削瘦。
他昨晚只注意到林亦韩满身的伤,现在回想起来,他发现林亦韩很瘦,并且瘦得很不正常。
秦承洲吃不下去了,抬眸望向林亦韩。
林亦韩注意到秦承洲的视线,喝了口豆浆,问道:“怎么了?”
“程景轩是不是经常打你?”秦承洲无法接受他小心翼翼呵护出来的少年会挨打,呼吸重了下来,“他是不是也经常饿你肚子?”
听到秦承洲的话,林亦韩吃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我在程景轩那?”
“我有认识的人在程景轩身边做手下。”秦承洲随意找个理由,继续问道,“跟我说好吗,程景轩到底是怎么对你的?”
林亦韩认真看了秦承洲几秒钟,发现他确实没见过对方后重新低下头吃包子,冷淡道:“跟你没关系。”
秦承洲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养了十四年的宠被人给欺负上了,怎么会和他没关系?
同时秦承洲也发现,不管他问什么,林亦韩都不会给他任何答案。
继续问也问不出什么,秦承洲只好自己去调查。
吃完早餐,秦承洲想帮林亦韩打车,却被林亦韩拒绝了。
林亦韩拿了张纸擦了擦唇角的油渍:“我打电话让人过来接,走了。”
说着,林亦韩就打算打开门准备出去。
“阿韩。”秦承洲叫住了林亦韩。
林亦韩转身,有些不解地望着秦承洲。
“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尽管和我说,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这是秦承洲以前经常对林亦韩说的话,只是这一次他用的是陌生人的视角。
林亦韩听到这句话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睛微不可查地闪过一道流光。片刻,他回应道:“谢谢。”
——
林亦韩站在马路边,看着手机上三个未接电话,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
这三个未接电话都是程景轩打过来的,不用想都知道是来质问他昨天晚上擅自离开他的事。
还记得他刚被程景轩困在身边时,整天被关在家里,时不时因为各种小习惯被程景轩罚挨饿。
当时,他也是住在程景轩的别墅里,佣人听从程景轩的命令,一点吃食都不会给他。他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偷偷出门用秦承洲以前给他的零花钱买了块蛋糕,结果还没吃上几口,就被程景轩抓了个现行。
那一次,他被程景轩压着跪在别墅的大厅里,当着他的面将当天当值的人全部鞭打了一顿,再让他帮那些被鞭打的人上药,逼着他一个一个地对着那些被鞭打的人说“对不起,是我不经允许、擅自出门才让你挨的这顿鞭子。”
那时候他不过十七岁,刚离开秦承洲给他的温室不久,所以当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还需要他去上药、认下根本和他没有关系的错,他崩溃得哭了出来。
也是从那之后,程景轩没收了他的钱,并一分钱都不会让他碰。
想到这里,林亦韩面色冷了下来。他望着街上忙忙碌碌、行色匆匆的路人,感受着周围没有程景轩禁锢的氛围,深呼吸了几次才拨通电话。
程景轩接得很快,他声音阴沉无比,冷笑中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粟的残忍:“出息了,电话都不接了。”
“抱歉,睡着了。”林亦韩再怎么不甘心,他也不可能斗得过程景轩,只能被迫顺从着程景轩。
“怎么罚?”程景轩压着怒意,声线僵冷。
林亦韩手紧握着拳,低眸看着地面,几秒后开口道:“随你。”
“呵。”程景轩不知道是气还是觉得好笑,冷冷地笑了一声,“随我的话,你可能得扒一层皮。”
林亦韩没回应程景轩。
毕竟程景轩想对他做什么,他都没能力去反抗。
另一边,程景轩站在办公室里的落地窗前,脸色阴寒得可怕。
他昨天晚上在包间里等林亦韩回来,可等了将近十分钟也没见到林亦韩回来,发了通电话过去,却被林亦韩三言两语挂掉电话。
后来查了监控才知道林亦韩跟着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走了。
一直以来他都将林亦韩当做宠物一样对待。林亦韩每天要穿的衣服、每天要做的事都在他严格的掌控中。
而现在,他管教了整整三年的人明知故犯,大晚上喝了酒为了跟人走而骗他。
因为这件事,他从昨晚但现在都憋着一团火。
事实上,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人把林亦韩带回来狠狠罚一顿,只是他更想知道这三年的管教中,都管教出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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