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走马上任

烈日高悬,如熔金般炽热,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树影婆娑,斑驳的阳光在地面跳跃,金风穿过林间,带来一丝难得的凉爽。花香如丝如缕,弥漫在空气中,仿佛是大自然的馈赠,给予旅人片刻的宁静。

官道如一条巨龙,蜿蜒曲折在原野之上,两旁绿油油的麦苗已经抽穗,随风轻轻摇曳,如同绿色的海洋在翻滚。偶有一两个农人,头戴斗笠,身着粗布衣裳,在田间辛勤劳作,汗水浸湿了衣背,却仍乐此不疲。

一辆马车沿着官道疾驰而来,车轮滚滚,扬起一片尘土。车上除了驾车的汉子,还坐着一主一仆两个人。他们衣着简朴,风尘仆仆,却难掩眼中那坚定的光芒。马车一路前行,官道上的行人逐渐增多。这时,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古朴陈旧的城廓,那城墙仿佛历经沧桑的老者,见证了无数的风雨变迁。车夫一指前方,道:“客官,许州城到了。”王振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新的希望。

马车在城廓前的弯道处停下,王振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的脚步沉稳有力,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命运的节点上。老仆王洪紧随其后,他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却依旧忠心耿耿。

王振冀整理了一下行李,对车夫道了声谢。车夫挥了挥手,一甩马鞭,马车便疾驰而去。王振翼手挽包袱朝城门口走去,王洪背着竹制的书架跟在他的后面。王振冀的步伐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告诉世人,他即将开启一段新的征程。

来到城门前,王振冀抬头看着城门上方“许州”两个大字,笔力遒劲,苍劲有力。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脉搏。他自言自语道:“好了,总算到了。”

进入城内,许州城的繁华热闹扑面而来。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王振冀和王洪穿梭在人群中,感受着这座城市的生机与活力。

突然,一阵饭香扑鼻而来,王振冀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他扭头一看,只见一家饭铺就在不远处。他心中一动,便对王洪道:“九叔,已经晌午了,咱们进去吃点东西吧。”

两人进了饭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王振冀点了两份蒸饼和两盘炒菜,便开始大快朵颐。刚吃了一半,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争吵声。他扭头一瞧,只见店里的伙计正拦住一名女子。那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容貌秀丽,眼中却带着几分倔强。她胸前的包袱里还装着个婴儿,正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伙计不满地说道:“你不能走,还没给钱呢。”女子嘟囔道:“一碗破粥值几个钱?先赊账,等我有钱了再还你。”伙计一听就急了:“那不行,本店概不赊账!”女子也毫不示弱:“本姑娘现在没钱,你能咋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王振冀微微一笑,站起来走过去对伙计道:“她欠你多少钱?我替她付了。”伙计瞧了他一眼,伸出两根手指道:“两枚铜钱。”王振冀从怀中掏出铜钱递给伙计,顺便把自己的饭钱也结了。女子冲他甜甜地一笑,道:“谢谢啦!”王振冀没有说话,但见那婴儿睁着乌黑的眼睛瞅着自己,便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蛋。婴儿发出咯咯的笑声,仿佛是在欢迎这位新朋友。

伙计收了钱刚想离开,王振冀喊住他道:“劳烦打听一下,黄台县衙怎么走?”伙计指了指门外道:“出门向左走,再向右转个弯就到了。”王振冀道了谢,回到桌旁收拾好东西,便同王洪一起走出了饭铺。

路上,王振冀偶然回头,发现那名女子竟然跟在他们身后。女子见他发现了,连忙凑上来,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要去县衙吧?我带你们去。”王振冀一听,高兴地:“那好哇。”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你是新来的县令吧?”王振冀惊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县令?”

女子微微一笑,道:“原来的县令昨天走了。官府的人说新县令今天就到。您看上去像个官,刚才又向伙计打听县衙,我猜您就是新来的县令。”王振冀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猜得没错。”女子一听兴奋地:“太好了,我一直在等你呢。”王振冀奇怪地问道:“你等我干嘛?”女子愤愤不平地说道:“告状啊!”王振冀皱了皱眉,道:“告状?告谁的状?”

“当然是告崔益的状。”女子咬牙切齿地,“他想侵呑周家的财产,硬说我姐的孩子不是周员外亲生的,还搞什么滴血入骨……”

王振翼听得云山雾罩,连忙摆手道:“你慢点说,我没听明白。”女子嘿嘿一笑,道:“我这儿有状纸,您看看就知道了。”说罢从包袱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王振冀接过状纸,打开来边走边看,等他把状纸看完了,这才稍稍明白了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瞟了一眼那个婴儿道:“这就是那个孩子?”女子点了点头,道:“对,这是我姐的孩子。”王振冀又瞅了女子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女子回答道:“我姓乔,叫乔慧娟。”

王振冀抖了抖手里的状纸,道:“这是你写的吗?”乔慧娟点了点头,道:“对呀,咋啦?”王振冀赞许地:“你的字挺不错的。”乔慧娟一听,自豪地:“那当然,本姑娘出生书香世家,也算是才貌双全。”王振冀微笑地:“那好吧,乔姑娘,你的状纸我收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来到了县衙的前面,只见大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岁,面皮白净,下巴上留着山羊胡子;另一个三十岁左右,皮肤黧黑,身材强壮。两人正在那儿东张西望,看见他们走过来,山羊胡子连忙迎了上来。他一看见乔慧娟,眉头微皱,不耐烦地:“乔姑娘,你怎么又来啦?” 乔慧娟一翻白眼道:“我是来找新县令的,关你什么事?” 山羊胡子被她这般噎住,只得悻悻然转身,对王振冀作揖道:“您是王县令吧?小吏有礼了。”

“你是?”王振冀问道。

山羊胡子回答道:“噢,小人是黄台县主簿孙修。”他指了指旁边的壮汉道:“他是捕头李隗。”李隗连忙抱拳施礼道:“在下见过王县令。”王振冀还礼道:“原来是孙主簿和李捕头,失敬失敬!”孙主簿微笑着:“州府说您今天就到,我们一直盼着您哩。大人请!”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王振冀瞥了乔慧娟一眼,转身跟着孙主簿走进了县衙的大门。

县衙内,县令的住处位于公堂之后,宽敞明亮,布局雅致,除了卧室、书房外,还有仆人的房间。主仆二人安顿下来后,王振翼便让差役将孙主簿叫到书房里。等他坐下后,王振翼让他谈谈自己刚才接的那件案子情况。

孙主簿介绍道:“城外古槐村有个姓周的富翁,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女婿是入赘上门的,由他管家,钥匙都掌在他手里。周员外年老无后,心情抑郁,又逢夫人病逝,他便又娶了一个小妾。这小妾不到一年就为他生了个儿子,但周员外不久便去世了。周员外下葬后,他的女儿到县衙告状,说那刚出生仍在襁褓中的小孩不是周员外亲生,小妾听了不服气,到县衙辩称这小孩确实是周员外的血脉,如果不信,可以开棺滴血来验证。前任县令郑大人责令她具结保证状,小妾表示如果她说假话甘愿抵罪。结果小孩的血滴在周员外尸骨上并没有惨入,于是小妾被投入了大牢。后来,这件案子又告到了州府,州府再审也是这个结果。”

王振翼听了孙主簿的讲述,觉得这件事情很稀奇,道:“那小妾如今还在牢中吗?”孙主簿点头称是。王振翼站起身来道:“本官想亲自去牢中看看那乔氏。”

王振翼在孙主簿的带领下来到县衙大牢,牢头带他们来到一间女牢前,打开了牢门。牢中阴暗潮湿,只有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王振翼走了进去,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只见一名女子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她虽然面容憔悴,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乔氏见有人进来,抬起头愣愣地望着王振翼。王振翼走上前去,问道:“你便是乔氏?”乔氏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孙主簿忙介绍道:“这位是新任的知县王大人。”乔氏一听是新来的知县,连忙站起身跪拜道:“民妇见过知县大人。”

王振翼让她站起来说话,然后道:“乔氏,你的案子本官略知一二,既然前任知县郑大人已经审结,本官本不该过问,然令妹向本官递交了诉状。本官既然接了状纸,不得不来问问你本人的态度。乔氏,对郑大人的判决,你可服气?”

乔氏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民妇不服!民妇虽然出身低微,但自幼熟读经书,深知妇德。我怎会做出苟且之事?那孩子确实是老爷亲生的!”

王振翼闻言,眉头紧锁,道:“但你曾具结保证书,要求开棺采用滴血之法验证,表示如果说假话甘愿抵罪,可结果你也是知道的,这又作何解释呢?”

“民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民妇可以发誓,孩子确实是老爷的骨肉!民妇要求大人再审此案。”

王振翼沉吟片刻,道:“乔氏,你若愿意服从判决,本官可以做主,将你从这大牢中放出去,并将你具结的保证书付之一炬,保让以后再也不追究这件事,你可愿意?”乔氏摇头道:“民妇不愿意!大人若不能重审此案,民妇情愿在这牢中终老,也绝不踏出牢门半步!”

王振翼见对方态度坚决,只好作罢。他转身欲离开牢房,却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乔氏,周员外是何日过世的?又是何日下葬的?”乔氏答道:“老爷是去年十月初二过世的,初五下葬的。”

离开牢房后,王振翼对孙主簿道:“除了这件案子外,县中是否还有其他未结的案子?”孙主簿摇头道:“郑大人为官勤勉,县中并无其他久拖不决的案子。”王振翼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孙主簿,你回头将这件案子的卷宗送到我书房中来。”孙主簿忙应声称是。

当晚,王振翼挑灯夜读,将案子的卷宗细细翻阅了一遍。第二日一早,他便命人将捕头李隗叫到书房中,问道:“那施行滴血检验的仵作有没有舞弊?其中有没有什么漏洞?”。李捕头听了,一拍胸脯道:“郑大人令小人全程监督,其中绝无漏洞,小人敢用性命担保!”王振翼沉思片刻,对李捕头道:“本官欲重审此案,你们需得全力配合。李捕头,你去将那施行滴血检验的仵作找来,咱们三人一同前往古槐村一趟。”

李捕头答应了一声,出去叫来了仵作。接着,三人便一同离开了县城,朝着古槐村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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