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初绽,天际的朝霞如同锦绣般绚烂,将东方的天空染成一片火红。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然洒落在县衙屋顶的翘檐上时,琉璃瓦面金光闪烁,熠熠生辉。此刻,一位男子踏着晨露,走进了这庄严的县衙大门。
此人看上去年约五十有余,中等身材,穿着一件质地考究的长袍,袍上绣着细密的铜钱纹路,既显富贵又不失雅致。他的面容清瞿,岁月虽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痕迹,却更增添了几分沉稳与睿智。颌下几缕长须随风轻扬,显得他更加飘逸出尘。
他自称是牛廷辉的舅父,特意前来拜见王县令。衙役通报后,他迈着稳重的步伐,被带到了王振翼的跟前。他作揖行礼,举止间透露出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王振翼请他入座,命差役奉上了香茗。茶香袅袅,弥漫在空气中,为这肃穆的县衙增添了几分宁静与祥和。
王振翼端坐在案前,目光如炬,投向了对方的脸上。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来者微微颔首,回答道:“老朽姓孔名启,牛廷辉是我的外甥。老朽长年在外经商,前几日才回到家乡。昨日,老朽在酒肆中听闻,牛廷辉犯了杀人之罪,被关进了大牢。因此,老朽特来拜见县令大人,以便询问一二。”
王振翼听后,点了点头,眉头微蹙,道:“孔员外所闻不虚,他确实杀了赵友谅一家四口。”孔启一听,面色顿时一变,忙道:“我外甥性情温和、心地善良,绝不会犯下如此弥天大罪,也许其中另有隐情,请大人明鉴。”
王振翼沉默片刻,目光深邃如潭,道:“孔员外,牛廷辉的亲生父亲牛成指控儿子杀人,本官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孔启一听,忙打断道:“大人弄错了,牛成并非牛廷辉的亲生父亲。”
王振翼闻言,心中一惊,忙问道:“此话怎讲?”孔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大人有所不知,牛廷辉的生父很早就去世了,当时牛廷辉还不满周岁。舍妹一人带着孩子,生活艰难,万不得已只能改嫁。牛成见舍妹容貌俊秀,便有意迎娶,可在下并不愿意舍妹嫁给他。”
王振翼听后,不解地问道:“那是为何?”孔启叹了口气,道:“大人不知道,那牛成年轻时就是个无赖,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乃一大祸害。在下不愿舍妹跳入火坑,无奈家父作主,舍妹最终还是嫁给了牛成。”
王振翼听完后,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那牛廷辉知道牛成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吗?”孔启摇了摇头,道:“应该不知道。”
孔启离开后,王振翼独自坐在书房里,沉思良久,终有所悟。他令人将姜文仲叫了过来,与他耳语一番。随即,两人带上一众衙役,离开了县衙,赶往牛成的家。
一行人来到牛成家时,只见院门虚掩。众人推门而入,来到了院子里。一名衙役高声叫喊道:“牛成,快出来拜见大人!”半晌,只见牛成慢腾腾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一见王振翼,连忙上前作揖道:“王县令,您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王振翼面色威严,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牛成,道:“本官当然是为了那件案子而来。”随即,他的目光投到牛成穿的鞋子上,问道:“牛员外,你鞋子上的墨迹是怎么回事?”牛成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忙道:“回大人,老朽写字时不小心墨水溅上去留下的。”
王振翼冷笑一声,伸出一只手道:“牛员外,能将你的鞋子脱下来,让本官看看吗?”牛成一听,支吾道:“这…这怕不大方便吧?”见牛成拖延着不肯脱鞋,一名衙役上前帮他脱了下来,然后将鞋子递给了王振翼。
王振翼接过鞋子后仔细观察,这是一只圆口布鞋,大约八成新,鞋上的那块墨迹显然是刻意涂上去的。他令衙役拎过来一桶水,接着,一名衙役用葫芦瓢舀起清水,王振翼用水清洗着鞋面。不一会儿,鞋上的墨迹被洗掉了,露出了隐藏的血迹。
王振翼目光炯炯地瞅着牛成,严厉地问道:“牛员外,这是怎么回事?”牛成大惊失色,支吾道:“老朽杀鸡时不小心溅上了血。”此刻,一名衙役走了过来,递给王振翼一把刀:“大人,这是在厨房找到的。”王振翼接过来一瞧,这是一把长一尺有余的屠刀,刀头尖锐,刀刃锋利。他将目光投向牛成,道:“牛成,你就是用这把刀杀害了赵友谅全家,本官说得没错吧?”
牛成一听,心知事情败露,却仍狡辩道:“大人说老朽杀了赵友谅一家,有何证据?”王振翼冷笑一声,道:“死者身上的伤口与这把刀完美吻合,加上你鞋上那无法抹去的血迹,难道这些还不够吗?”王振翼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如同寒冬中的铁石。他轻轻一挥手,两名衙役立即上前,将牛成如同提小鸡一般提起,带出了院子,押往县衙。
次日清晨,县衙大堂之上,王振翼威严地端坐于案前。大堂两厢,众衙役手持威武棍,随着堂吏的高喝声,气氛肃穆而紧张。牛成被带上堂来,他脸色苍白,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王振翼目光如炬,凝视着牛成,一拍惊堂木,喝道:“牛成,你丧心病狂,竟然残忍地杀害了赵友谅一家四口。如今罪行败露,还不从实招来!”他的声音在大堂上回荡,震得人心惶惶。
然而,牛成却仍是嘴硬,大叫道:“大人,老朽冤枉啊!杀害赵友谅全家的并非老朽,而是老朽的儿子牛廷辉!”他的脸上满是狡辩之色,仿佛想以此来逃避罪责。
王振翼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道:“当初,你指控牛廷辉杀害了赵友谅一家,而牛廷辉也主动认罪,本官曾信以为真。因为,作为一名父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诬告自己的儿子杀人?然而,牛廷辉虽然认罪,却始终无法交出凶器,此事令本官深感困惑。后来,牛廷辉的舅父孔启告诉本官,你并非牛廷辉的亲生父亲。至此,本官才若有所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你才是杀害赵友谅全家的凶手,而牛廷辉恰巧也在场,目睹了你杀人的全过程。他因惊吓过度而逃离现场,躲进了山洞。后来,他被抓获,因不忍心揭露自己父亲的罪行,便主动承担了罪名。”
牛成见罪行败露,却仍不甘心,狡辩道:“大人真会信口雌黄,老朽与那赵友谅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全家?”
王振翼冷哼一声,道:“这就要从你的儿媳妇牛程氏说起了。你平素就是个无赖之徒,到了老年更加恶毒凶残,居然强奸了自己的儿媳。一开始,牛程氏不依从,你就拿刀威胁,牛程氏不得已,只好屈从于你,但她心里始终不情愿,就暗地里同你儿子牛廷辉商量,决定搬迁到远处从而避开你。因为住在古槐村的赵友谅是他们的亲戚,他俩就去了那个村子,在赵家对面的山坡上建造房屋居住,这样两家平时互相照应也很方便。”
“后来,你打探到他俩的下落后便跟踪而去,想继续奸淫牛程氏,但苦于牛廷辉日夜陪伴着她,难以下手。此前,你曾拿着礼物去拜访赵友谅,赵友谅设宴款待你,还请了邻居作陪。席间有人问起赵友谅的现状,赵友谅告诉他因为生意不好,所以卖掉两头驴得了五十两银子,其中十两用来买米和修屋,现在家中只剩下四十两。于是,一个罪恶的计划在你脑海中萌生。你趁着夜色潜入赵友谅家,残忍地杀害了他们一家四口。随后,你来到官府报案,嫁祸给牛廷辉。这样一来,只要牛廷辉被官府判处了死刑,你就可以长久地霸占牛程氏。你为了掩盖罪行,将凶器上的血迹洗净,但鞋子上的血迹却无法洗去。你为了掩盖这个破绽,竟然用墨汁将血迹涂黑,试图混淆视听。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的罪行终被揭穿。”
王振翼的话音刚落,牛成已是面如死灰。他自知罪行败露,再也无法抵赖,只能如实地招供了自己的罪行,并在供词上签字画押,然后被押了下去。
随后,牛廷辉被带上堂来。他跪在地上,满脸惶恐。王振翼看着他,道:“牛廷辉,本官已经查明真相,杀害赵友谅一家的并非你,而是你的父亲牛成。”
牛廷辉闻言一愣,随即摇头道:“大人,你弄错了,杀人的是小民,并非家父。”
王振翼目光严厉地看着他,一拍惊堂木,喝道:“牛廷辉!你明明看见牛成杀人,却胡说八道,误导本官,差点酿成冤案,你可知罪?!”牛廷辉被王振翼的气势所震慑,再也不敢坚持自己是凶手。
王振翼放缓语气,道:“按照大唐律法,杀死一家四口的人,必须以他一家四口抵命。但本官念你孝心可嘉,又非牛成亲生,所以法外施恩,判你无罪,当堂释放。”牛廷辉听了,忙道:“大人,你判小民无罪释放,小民自然心存感激,但你凭什么说小民非家父亲生?”
王振翼没有回答,只是一拍惊堂木,大声道:“退堂!”然后站起身走开了。牛廷辉见状,忙从地上爬起来,冲着王振翼的背影喊道:“王大人,你别走哇!你告诉小民,凭什么说小民非家父亲生?”
此刻,姜文仲走了过来,瞪眼道:“你嚷什么?你是不是牛成的亲儿子,回去问问你的舅父不就知道了吗?”说罢转身离去,留下牛廷辉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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