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乡情

成功的突来有多偶然,谁担着输字赢字,我初想这些时觉得这不是现在要解决的问题,谁知这一错过就是一生不顺。

十几年的跌宕起伏把我逼成了一个赢家,不知道值不值得,特别是许多战役的大胜小胜都没抵过下一次狠狠的跌倒,跌倒后爬起来再战,兴许是天意,兴许侥幸。

现在,也是像个失败者一样,睡之前在想当年的败仗,入睡后想的也是我输了的原因。

清晨,一夜过去了。

我醒来后发现不知道被谁盖上被子,躺着也是临时搭的大帐内,而不是纪信祠中。

戚美人看见我醒了,前来问候:“陛下,你醒了。”

“我怎么睡在这?”

戚美人把我扶起来:“昨夜陛下静坐在纪信祠中,不知不觉睡着了,臣妾便把陛下接到帐中。”

“那侯公……”

戚美人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什么侯公?”

“你昨晚不是见过侯公了吗”

戚美人更不解:“臣妾昨晚陪着陛下什么人都没见过?”

“难道是梦?”

我看着戚美人懵懂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空欢喜一场。

我穿好衣服后再次回到纪信祠,祠堂上的泥塑依旧让我想起真人,其余什么都没有。

转身要走时突然瞥到了什么,绕到座台的侧后,发现了一个葫芦——昨晚侯公给我装金丹的葫芦,只是被摔碎的窟窿又完好无损。

我像作个美梦般的笑了。

“老东西,给我装神弄鬼。”

打开葫芦后,里面装的也不是丹药,而是酒,我闻了闻,便一饮而尽。

就像是路上多了一个人,可以悠哉地去醉那风光所见。

戚美人被我感染到了:“前些日子陛下都是愁色,今日悦颜不止是有什么高兴事吗”

我答非所问:“美人住久了皇宫,如今陪我回沛县过几天清贫日子,能否习惯?”

戚美人嫣然一笑:“臣妾也是在民间长大,幸被大王收留,有什么不能的,若陛下愿意,过些日子也请到臣妾的娘家转转。”

“是啊,当媳妇的久了都要回娘家,而我离开沛县打天下已经十三年没回了,老乡们还记得我这个冤家吗?”

真想像冤家一样回去啊。

到了沛县城门前,沛县县令带着一干衙役和百姓跪下来迎接:“臣沛县令,率全县官民,恭候大汉天子皇帝陛下。”

我下了车,看到这些有些不忍,但还是一扫倦意。

“搞这套干什么,让老百姓都散了吧”

樊哙替我喊话:“陛下有旨,让百姓都散了”

可老百姓一个都没离开。

樊哙再喊:“陛下有旨,让百姓们都散了回家”

还是没有一个离开。

“算了,他们起来吧”我又对身后的文武说“所有人都下马,进了沛县,都不许惊扰百姓。”

樊哙也改口:“陛下有旨,让百姓们都起来。”

百姓起来了,官员们也都下马了。

进了沛县,不管走到哪,都有百姓们跟随,我无奈地走到哪里算哪里,和百姓们说说笑笑。

县令也献殷勤:“陛下旅途劳顿,累了就请到县衙歇息,臣已打扫干净,请陛下屈就。”

“不了,今晚我在安国侯(王陵)的老宅休息,不过你的县衙我还是会去视察的。”

晚上,我们原来沛县几个老伙计都住在了王陵的老家,陈平替我巡视沛县政务。

王家院子很大,秦朝时就是县里的大户,县太爷都要给王家几分面子。

王陵也回到了主人待客的身份:“陛下,这些都是沛县送来的酒肉,请陛下品尝。”

“兄长何必客气,咱俩兄弟之间哪用得这么多礼数。”

我一直把王陵当大哥,年轻时候没少到他们家借钱,时间长了王陵也不想当冤大头,但每次都是他的老母发话,让我厚脸皮地侥幸而归。

“老夫人的衣冠冢怎么样了?”

王陵有些悲怆地回答:“已经连夜开始建了,如果快的话,明日就能好。”

王陵母亲当年为了儿子不忠孝两难,了断了自己,但尸体仍然被项羽烹了,尸骨无存,现在只能拿些生前衣物建冢了。

“不必这么仓促,老夫人的墓建好后,我要亲自祭拜,让全沛县人知道她老人家的大义和不幸。”

王陵明白地点了点头:“谢陛下。”

“老太太不在了,我父亲也在前几年走了,年轻时候他总拿我二哥数落我,他要是和咱们这伙子人回乡,他给怎么说我呢?”

王陵终于笑了,他笑的是我小心眼,跟自己父亲过不去:“陛下为尽孝专门在宫中给太上皇建了一座和老家一模一样的小城,却还如此念着年少时的家常?”

我懒得跟王陵计较这个。

“你说咱们这群沛县乡党,除了战死的,活着的还有谁没活来?”

王陵一个一个算:“皇后没回来。”

“她当然不会回来。”

她现在皇后当惯了,舍不得出宫,还有她家那些兄弟。

王陵又说:“萧何当着相国,得留京替陛下主持国事;曹参也没来,替肥儿(刘肥)打点着齐国;周昌在赵国;还有雍齿……”

“雍齿?”

王陵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该提雍齿的。

“雍齿,我不是让他也一齐回来了吗,他人呢?”

王陵解释:“他没脸回乡,半道就偷偷回去了,他请我给陛下告假。”

“哼,又给我耍滑头。”

建国后子房给建议重赏雍齿,到现在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终归是乡里人,以前虽然经常到王陵家拜访,可留着过夜却是头一回。

第二天,我和大臣们一块登上丰沛城头,虽然咸阳那么阔气,但战乱这么多年,还保留完好也是不易。

项羽一把火烧完了咸阳,就算是我登基以后,也得花两年修建才能住人。

这时书生陆贾发问了,他的话又让我感慨起来:“陛下当年自砀东战役以后,已有九千军士,又挥师攻取了下邑,为何返攻丰邑却出师不利,未能收复,反过来又向项羽借兵呢?”

陆贾不是沛县人,也是随我回乡的大臣里唯一的儒生。他在编一部有关我的史书,所以他有什么疑问我都会作答。

我反问他:“你学问这么大,你觉得呢?”

陆贾说不出所以然来:“臣不通军事,臣不知”

我又叫了身边的陈平:“陈平,你觉得呢?”

陈平随口道来:“丰邑原是魏梁旧址,秦灭魏后将被废的魏王假迁徙于此,所以后人公子咎复魏时丰邑意义重大,必要把丰邑收为魏境,派重兵防守是意料之中的,陛下攻丰的九千将士恐不足以压境。”

“你只说对了一点。”

陈平很惊讶,他当过魏臣自以为说到点子上:“陛下还有何补充?”

“你说的是其一,其二,砀县、下邑的守军守将都是意志不坚的摆设,都无心与我死战;而雍齿素是丰邑的富家子弟,素来瞧不起我这个亭长,他会和我争这一肚子气。”

这是子房说过的,我到现在还记得的。

“其三,丰邑的老百姓平日里都得过雍齿的好处,他们甘心为雍齿拼命,而我却不能像对待秦军一样去杀他们,毕竟他们都是我昔日的街坊邻居,土里带着亲。”

实际上丰邑才是我真正的家乡,但因为雍齿这件事,我一直没原谅他们,我解除了沛县的赋税而紧邻的丰邑却照旧交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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