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宣我们觐见。
他看着我们跪着,始终不说话,拿着一杯酒走了过来。
他就站在我面前,我跪的时候不敢抬头,我还是能看到他举的酒杯藐视我的眼神,仍不知是怒是疑。
他转过身,把酒饮尽,把酒杯朝后一扔,砸到了我的后脑勺。
把我砸倒在地,子房连忙救护:“主公……”
项羽终于开口了,但仍背着身:“沛公头痛,是因为孤失手吗?”
“不是”我在子房扶住下又跪了起来“是我错把霸王的大军挡在函谷关,近日才搞明白真相,怕霸王怪罪,日夜都不敢合眼,所以头痛了起来。”
项羽仍背着身:“但是因为孤呢”
“不敢,是我太多心了”
“不是?”项羽的声音陡然增大“不是,你怎么敢派兵阻我入关。”
项羽突然转了过来,一脸恶煞。
仿佛要吃了我,我吓得差点倒地。
他吼:“说,是还不是”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子房给我使眼色,慌忙间想到昨天的借口:“我怎敢派兵阻拦霸王,是我手下听闻,来者领头的是章邯,章邯是秦将,又害死了项梁公,这才让守卒严防死守,殊不知霸王巨鹿时以少破多,已招降了章邯,这才误了霸王大事,请霸王恕罪。”
项羽不知信了如何,一旁的先逞起强来:“胡说八道,函谷关是我亲自替霸王攻破,此时还敢推过给章邯。”
说话的是英布,章邯被我的部下阻挡不得进,英布却一举攻破。
“原来是英布替霸王出的力,前日函谷关残兵败下,我原以为是霸王神威,想不到是英布将军勇武过人。”
英布和项羽一样有勇无谋,对他俩都得极尽吹捧。
英布果然有些得意,但没彻底糊弄:“少说这些废话,你拍我这些马屁,你部队不照样拦了我。”
“我确实不知将军和霸王来了,不然我有十个胆子犯这大错,误会都是误会。”
项羽的气有些消了:“既然是误会,你们两家还是不要伤了和气,曹咎方才已向孤解释清楚,沛公确实无非分之想。”
说得仿佛他这是给我和英布作主一样,没他的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沛公看座。”
我和子房都松了口气。
范增默不作声许久,这时问了句:“沛公是为誰守关,是为自己还是为霸王?”
“当然是为霸王,范老先生这话问得。”
范增神秘地笑了:“既然是为霸王,那为何城门挂的是刘字大旗”
这问得让我猝不及防,根本想不到他会问我这个。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更可怕的是似乎项羽脸上也开始重新怪罪。
子房突然应答,替我遮了过去:“旗上是不该有沛公姓氏,但行军匆忙,为了灭秦大业容不得我等重新编织楚旗,但更不能仍保留秦军的旗帜,两难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范增还是不信的神情,项羽则信了,更确切地说是不在乎。
项羽让我们入座。
上宴了,似乎完成了预期的模板,但我和子房都清楚范增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比起针对我,范增现在则更对子房更感兴趣:“子房先生,先生为报国仇博浪沙谋刺又扶韩王成复辟,今霸王已为天下人除暴胜秦,不知今后有何鸿图。”
子房明白这是试探他:“良乃一病弱晚生,少时亦有雄心但体肤已不胜积劳颠簸,待天下太平,良当归隐山林。”
事实上子房确实是这么做的,只不过是对我兑现的承诺。
范增可不会这么接受,他要把子房放到火上烤:“先生祖上五世相韩,今韩王成已有作为之时,霸王欲为韩王成恢复韩国版图,先生身为人臣,如此隐退恐不能分君上之忧?”
子房被韩王臣子身份所连累,他觉察到什么:“此事容良禀报韩王,自会有定夺。”
范增会心一笑,没有说话,项羽也明白了意思:“孤行军路上,顺道把韩王请了过来,各诸侯共进咸阳。”
这时项羽的堂弟项庄进来:“禀霸王,韩王在营中突发恶疾,卧床不起,现在想请子房先生过去。”
子房最担心的发生了,他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项羽说起了风凉话:“子房,韩王请你过去。”
子房站起身,对我一拜:“良世代为韩国公卿,若弃韩王安危不顾便是不忠不孝,请沛公谅解。”
我像是失去了救命稻草,最终只能无奈说句:“我明白,你去吧!”
子房走了,只留我一人面对项羽和范增。
范增举起一枚玉佩,项庄开始舞剑。
初始项庄站在原地舞得好好的,但突然持剑向我走来。
范增发话:“沛公,秦王子婴如何?”
“他已被我俘获,就在咸阳。”
范增冷冷地问道:“如此余孽,你为何不杀死他?难不成是背着霸王想做关中王吗”
说到杀,项庄便直挺挺朝我走来,范增的刁难我也不知是好。
项羽也问道:“为何不杀?”
项庄剑锋就要刺来,突然项伯拔剑替我档下:“一人舞剑无趣,我与你共舞”
至此,项庄被挡在一边,我松了一口气。
这时项羽又问:“回答孤,为何不杀子婴。”
我缓过劲来:“此贼罪大恶极,我早就想杀,但怕杀了只是便宜了这厮,故特意等到霸王前来发落。”
见项羽不说话,像是信以为真,我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我很快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
“这是我让那厮绘制的秦国关隘地形图,有了此图,霸王便可在关中称王,成就霸业。”
我把地图呈到项羽面前,展开全图,里面绘制了秦国的山川地貌。
范增仔细端详,看上去确实符合他的预想,但随即反问:“沛公,你让子婴绘制这图,难道不是给你攻城掠地准备的吗?”
“我?老先生说笑了,我斗大的字认不出几个,更别说这地图了。”
范增把拐杖指着地图:“那汉中你如何解释,你前日派郦商袭取了汉中,这难道不是谋反吗?”
我想起子房说过汉中可能会成为我的破绽,没想到范增老儿会如此出招。
“老先生说笑了,我哪敢占什么汉中啊。我——”
我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我军中的内奸很有可能告诉了范增此事,我矢口否认便是做贼心虚。
我想赶快改口,但范增下一句话让我说不出话来:“是郦商亲自派人通知霸王,你还敢狡辩?”
“我——”
我愣在原地,我实在没想到会是郦商出卖了我,我觉得我必死无疑了。
谁知,项羽却稀里糊涂帮了我:“亚父,你记错了吧,前日秘密会见你我的是沛公军中司马曹无伤,是他禀告了子婴和汉中之事。”
我一听才明白过来,是曹无伤这叛徒出卖了我,差点中了范增老儿的离间计。
“曹无伤这小人害我啊,我确实派郦商前往汉中,但那是给霸王拿下汉中这块要地,不信你可召郦商前来对峙。”
范增见自己的诈术被项羽搅和了,气得摔了杯子。
这时帐外吵成一团,一个大汉闯了进来,是樊哙。
原来是樊哙临走前,假装请辞找樊哙谈话,让樊哙闯入帐中破局。
子房还是没有放弃我!
果如子房所料,项羽被樊哙这直肠汉说动了,没有为难我,我趁机带着樊哙逃离了鸿门宴,而子房最后善后送给项羽和范增一对玉璧、玉斗。
范增大怒,把玉璧玉斗捣碎,扬言:“我们终有一天要沦为刘邦这小人的阶下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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