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莫矾仁见到了莫日根,二人抱在一起连哭带笑自不用说,安顿好一切,莫日根便同莫矾仁说起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阔亦田之战,铁木真和王罕分兵进击,扎木合败走,泰赤乌部也被铁木真击溃,秃答被杀,莫日根和古尔巴为吸引敌军注意力被围生擒。
后来豁阿歹刺杀铁木真失败,铁木真痛失爱马大怒,令人生擒豁阿歹。待得知豁阿歹便是别速惕部的首领,草原上第一神箭手之后。铁木真惜才之心大起,不仅没有杀死豁阿歹,反而释放了莫日根和别速惕部众人。豁阿歹被铁木真的胸襟折服,宣誓率部归顺,铁木真赐其名——哲别,意为神箭手。
收服别速惕部之后,铁木真与哲别闲聊之余,得知那日山顶上甘冒生命之险营救哲别的乃是其高徒,顿时起了招纳之心,所以豁阿歹才会在关键一刻跪地求情,便有了后来之事。
这场战斗结束,铁木真消灭了自己的宿敌,壮大了队伍,实力大增。因与泰赤乌部积怨已久,泰赤乌部首脑人物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而别速惕部整体归降,人员大都被妥善安置,甚至豁阿歹、莫矾仁、莫日根等人均得到了重用。
将乌雅等人接到乞颜部的时候,阿木尔得知家人死讯,哭的死去活来,哭完后誓要报仇,豁阿歹怕牵连全族,命古尔巴除掉阿木尔,莫矾仁拦住古尔巴,对豁阿歹说道:“当初你与秃答结拜安达,按照蒙古人的规矩你杀他家人便是背信弃义,铁木真大汗最恨这样的人。”
豁阿歹知道莫矾仁说的是实情,无奈道:“可若是阿木尔去刺杀大汗,必将连累全族。”
“我来解决,”莫矾仁坚定的说道,“当初是你让我带她出来的,现在也当由我来处理。”
那个时候让莫矾仁带走阿木尔,豁阿歹确实藏了私心,他想利用莫矾仁与泰赤乌部的旧关系明哲保身。如今若是犯事,只要再次把他归咎于泰赤乌部余孽,一切倒也顺理成章。豁阿歹并不知道莫矾仁早已看破自己心思,于是故作犹豫的点了点头:“若是她不听劝,即便是安达之女,也不必顾忌,莫要心软坏事!”
莫矾仁心中不爽,但仍不露声色点了点头,转身去找阿木尔。
傍晚时候莫矾仁寻到乌雅大妈的蒙古包,这段时间阿木尔都住在这里。
“乌雅妈妈。”
“我的小矾仁回来啦。”
莫矾仁翻了翻白眼,这小名叫的他一直很不舒服,可偏偏别速惕部的人都喜欢这么叫。
“乌雅妈妈,阿木尔呢?”
“吃过晚饭便一个人出去了,走的时候还带上了你的匕首。”
“什么匕首?”
“就是莫日根送你那把,你说用它挟持过木华黎,不想大家见到引起不快,我就收在床垫子底下了。但刚刚阿木尔出去的时候我见她拿走了,我想着一个姑娘家带着防身也好,就没多问。”
“哦,”莫矾仁低头沉思。
“出什么事了?”
“没有,乌雅妈妈你说的对,一个姑娘家到处乱走确实不安全,我去寻寻她。”
说罢,莫矾仁招来小狼,让它们嗅了嗅阿木尔的物品,便很不厚道的把两只优种草原狼当成了猎犬。
月亮升上天空,满天星斗下美丽的姑娘独自望着月宫发呆,手掌紧紧握着匕首锋利的钢刃。
“再使点劲就见血啦!”
阿木尔一怔,双手才感觉到疼痛,便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自己,并温柔的从手中夺走那支匕首。
“连你也和他们一样!”
“什么?”
“怕我去报仇,怕我连累你们!”
“那你错了,你还记得我带你离开泰赤乌部的那个夜晚么?”
阿木尔不解的看着莫矾仁。
莫矾仁在阿木尔身边坐下,手中摆弄着那把匕首:“当时我就说过,豁阿歹根本没当我是别速惕部的人,我又怕你连累谁呢?”
阿木尔稍微回忆了一下,然后紧紧抓住莫矾仁小臂:“谢谢你当初帮了我,那你再帮我一次!”
见阿木尔放下戒心,莫矾仁笑了笑:“杀铁木真?简单。”
阿木尔有些激动:“你帮我,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少女酥胸剧烈的起伏着,空气中飘着淡淡体香。
莫矾仁觉得脸有些烫,心中腹诽:你当哥是什么兽人了?清除掉脑中杂念,他认真看着阿木尔:“杀了铁木真,然后呢?”
“然后?”阿木尔没想过,她只是一个心思,替父亲和哥哥们报仇。
“然后木赤当可汗,继续杀你杀我,杀乌雅,杀莫日根,满草原追杀你的族人和你被流放的母亲,然后你再回来杀木赤?”
木赤是铁木真的长子。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小白狼炎和月凑了过来,月在阿木尔脸上蹭了蹭,然后和炎一起互相打闹着跑进黑暗里。
“你知道人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可似乎每个人都没真正思考过。阿木尔疑惑的望着莫矾仁,只见他看着小狼消失的方向很认真的说:“人是动物,跟它们一样。每天为了活着和更好的活着,而不停杀戮的动物。你明明杀了它们的亲人,可一旦再给予它们生存的必须,它们便会依然信任你,依赖你。铁木真伤害了你的家人,是为了让他的家人活的更好,如果他战败了,那就轮到你的家人去伤害他的家人了。”
莫矾仁握住阿木尔的手:“弱肉强食,便是这草原的法则。”
泪水从阿木尔眼中涌出:“我不喜欢这样的法则,我也不会在仇人的怜悯下屈辱的活着!”
“那我们去杀他咯,然后我陪着你一起逃亡,一定要带上乌雅妈妈,如果她肯跟我们走的话。”说罢莫矾仁将阿木尔拉了起来,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拉着阿木尔向铁木真帅帐方向拔腿就走。
走了十多步,阿木尔泪如泉涌,扯着莫矾仁的手双膝跪地:“这样你杀我,我杀你的日子到底何时才会结束?”
莫矾仁温柔的看着阿木尔:“当有一天,一个特别强大的人控制了所有弱小的人后,便会停止杀戮,等到草原上只有一个部落,一个可汗的时候,便不会再有像你我这样的人了。”
“你的父母也?”
莫矾仁咬了咬唇:“我没见过他们!”
阿木尔反手握住莫矾仁,眼中尽是同情之色,莫矾仁觉得自己这样忽悠小姑娘有些无耻,但最后说的那句话确是实话。
“来了也有些日子了,我问你,你觉得乞颜部有什么不同?”
阿木尔擦了擦脸,犹豫了一下道:“每个人的状态都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好像……,他们的眼里都有光!”
“对,那是希望之光,他们相信他们的领导者,他们觉得自己被公平对待了,他们也知道自己战斗的意义,所以他们心里每天都充满着希望。而给他们这种希望的人,就是铁木真。”
莫矾仁看着阿木尔:“我相信,未来统一整个草原部落的人,就是铁木真。只有他,才能让草原上不再有纷争和杀戮,不再有失去亲人的痛苦。”
“所以,你还是要劝我放弃报仇是么?”
“我只是给你答案,杀了铁木真,木赤做不到,要等待下一个强者出现,会是漫长的过程。而至于怎么选,要看你自己决定,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陪你走到底。”莫矾仁赌了一把,他知道按照历史发展,铁木真一定不会死,如果阿木尔刺杀失败,自己救一救这条小生命,应该不会影响历史。
阿木尔堆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莫矾仁蹲在阿木尔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在自己那边的世界里,阿木尔也就是个初中生。可是在这纷争迭起的年代,她却要肩负起家族仇恨。阿木尔将头埋在莫矾仁肩膀上,突然大声哭了起来。莫矾仁知道,他不必陪着阿木尔去刺杀“天骄”了。
铁木真听完探子报告哈哈大笑,木华黎让探子退下,来到铁木真近前劝说道:“要不然,还是斩草除根吧?”
铁木真不以为然摆了摆手:“秃答已死,泰赤乌部土崩瓦解,一个小丫头掀不起什么风浪。我感兴趣的是那小子说的话。”
木华黎附和的笑了笑:“这小子倒是会劝人。”
铁木真看了木华黎一眼,木华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微微低头后退半步。
铁木真道:“他说的一点是对的,要想草原上没有纷争,没有汉人和金人欺负咱们,草原上的部落就要拧成一股绳,就要有强者站出来,带领全蒙古人保护我们的草场,保护我们的家人。”铁木真目光灼灼,神态充满霸气。
木华黎单膝跪地:“大汗英明!......大汗,那哲别将秃答遗女藏匿在身边,居心不明,还有那个泰赤乌部的余孽莫矾仁......”。
铁木真一抬手,木华黎不敢再多言,只听铁木真道:“正所谓用人不疑,归顺我乞颜部的部落还少么?若是每个人都去怀疑,还谈什么团结,谈什么一股绳?”
不久之后,莫矾仁在铁木真征讨塔塔儿部的作战中立了奇功。当时他被木华黎分配到右翼进攻的先锋营中,先锋营冒进,中了塔塔儿部埋伏,艰苦突围。即将全军覆没之际,莫矾仁再次运用了射人先射马的战术。他在百米开外一箭将塔塔儿部带队头目射下马去,塔塔儿人作战一向以头领马首是瞻,如今群龙无首章法大乱,趁敌人士气大跌,先锋营借机完成反杀,一举将右翼的塔塔儿部击溃。
为表彰莫矾仁的战功,铁木真升莫矾仁为十夫长,相当于现代的班组长。赏牛羊百只、布匹百丈,乐的乌雅整日合不拢嘴,乌雅的蒙古包也被分到了一处水草丰富的好地方。最让乌雅高兴的是,铁木真命人传令,将阿木尔赐给莫矾仁为妻,这样一来,阿木尔再次拥有了家人,也会渐渐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
但此举却愁坏了莫矾仁。无人的时候,莫矾仁摩挲着手指上黑色的戒指,那戒指的主人才是他最想娶回家的人,可两人隔了一千多年,明知不可为而空惆怅。另一方面在莫矾仁看来,阿木尔还是孩子,想象洞房花烛夜一个未成年少女与自己同房,莫矾仁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变态,这是无法接受的。
铁木真的用意莫矾仁很清楚,木华黎从未放松对自己与阿木尔的监视,与阿木尔成婚,才能让乞颜部的人放心,否则说不定哪天就会害了阿木尔,甚至是乌雅。
婚礼的前一天,莫矾仁把阿木尔约了出来:“大汗把你许配给我,并不等于你一定要嫁给我。”
“你什么意思?”阿木尔不解的望着莫矾仁,“当初我父汗让谁嫁给谁,那她就一定要嫁给谁!”
“那是封建礼教,我的家乡不兴这个,讲究男女婚姻自由。”
阿木尔含胸瞪着莫矾仁:“你不愿意娶我?”
“嗯。”
阿木尔眼中露出杀意!
莫矾仁连忙摆手:“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首先你还太小,你的年纪在我家乡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其次我心里有人了。”
阿木尔一怔,这是两个人在一起第一次介入到彼此的情感世界,阿木尔努力的吸了口气,眼神重新坚定起来道:“你说的我听不懂,但首先我已经不小了,奶奶生我父汗的时候才13岁,妈妈生我大哥的时候才14岁。其次,你,你说你心里有人了?”
莫矾仁点了点头。
“她待在你的家乡?”
莫矾仁又点了点头。
“那你把她接过来,大汗也有三个老婆,蒙古人的女人不会像汉人那样争风吃醋,我们会共同服侍好我们的男人,让他们心无旁骛的去战斗!”
莫矾仁觉得脑袋有点大,“我,我接不过来。”
“她不愿意?”
“不是,这一时半刻说不清楚,总之……”莫矾仁组织了一下思路,委婉的问道:“我先问你,你愿意嫁给我么?在我之前,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
阿木尔被问住了,莫矾仁问的这些问题她自己其实从来也没有思考过,有些事情在自己的周围已经形成了习惯。
见阿木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莫矾仁顿了顿,温柔的说道:“你先不要着急回答我,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不想嫁给我,我会像上次那样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等你再大一些,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再决定嫁人。”
莫矾仁留下陷入沉思的阿木尔,转过一个蒙古包一把搂住想要离开的赤老温:“老赤,成天暗中保护我都没谢过你,走!去我那里喝几碗去。”
赤老温讪讪道:“我是刚好路过,还有事,改天!”这赤老温是个火爆性子,爱喝酒,爱摔跤,自从莫矾仁挟持过木华黎后,赤老温与博尔术、博尔忽等人便总是伺机给莫矾仁难堪。赤老温找莫矾仁摔跤,莫矾仁有先天功气劲的加持,借力打力,摔的赤老温七荤八素。博尔忽找莫矾仁比射箭,结果不难猜测,不但莫矾仁完胜,还恰巧被铁木真撞见,铁木真赞叹莫矾仁堪比哲别,赐予重赏,气坏了赤老温等人。
后来木华黎将兄弟几人招到一起,告诉他们不要再明着去挑衅莫矾仁,非但不能打击对手,反倒间接助长了莫矾仁在蒙古人心中的威望。赤老温咽不下这口气,木华黎道:“你等可暗中观察,若莫矾仁有异心,那便一夜将其打回原形。若他果真是条汉子,结拜安达又有何妨?如今大汗赐婚,乃是最好的考验,且看结果如何便是。”
莫矾仁清楚蒙古人并不信任自己,但以现代人的心态看他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本就不属于这里,若是容不下他大不了一走了之,也整好去看看中原的汉人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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