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天,铁木真义父克烈部的王罕邀请其前去议事,此行仍由莫矾仁率队护送。
临行前,阿木尔像以往一样为莫矾仁穿戴整齐,扶正了头盔,系上了斗篷,阿木尔温柔的为莫矾仁戴上了一个图腾项链。
莫矾仁将项链的吊坠拿起看了看,那是用一颗狼牙打磨而成:“这是?”
“白狼的。”
莫矾仁会意的点了点头,知道是小狼炎、月母亲的牙齿。
“那是我俩相识的见证,当年不知为何,回到部落后每晚都会想起你,我便留下了这颗牙。”阿木尔虽然平时很豪放,但与莫矾仁一起的时候便会展现出小女孩儿温柔浪漫的一面。
“第一次听你说起,原来对为夫竟是一见钟情!”
阿木尔羞怯的低下头,脸蛋泛起红晕。
“今日这是为何?”莫矾仁狐疑的看着阿木尔。
阿木尔忽然握住莫矾仁:“你这趟,让古尔巴带队可好?之前古尔巴也代你去过,或者让不合去?”
莫矾仁笑了起来:“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昨日找萨满卜了一卦……。”
“胡闹!再说若算命的果真说今天不利出行,我就更应该去了。这一趟是王罕可汗的邀请,大汗早有联姻之心,如今对方应允,大汗自是喜出望外,不可能推脱。大汗平日里待我等不薄,此番前去克烈部,轻车简行,我必须护其安全。况且你那些都是唯心主义,也不必过分当真!”
阿木尔含泪笑道:“你又用我听不懂的话对付我,知道拦不住你,我做了这个狼牙图腾保佑你,找法师祈了福的,你一定贴身带好,平安归来!”
莫矾仁将阿木尔拥入怀中,吻上香唇,二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直到远处传来集合号角的声音,莫矾仁才将面红耳赤的阿木尔留在蒙古包内,翻身上马,直奔中军大营,脑中努力回想着蒙古的这段历史。
记忆中铁木真统一草原,西征中亚,至于之前这段史实实在毫无头绪,此番克烈部之行在蒙古人看来只是寻常的串串门儿,也可能是阿木尔过度紧张了。无论如何铁木真最后都活着,而且是胜利者。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怎么押都是赢家,跟着大哥混就好了。于是莫矾仁将阿木尔的话从脑中挥散,释然而去。
阿木尔掀起帐帘,两只白狼由远及近,应该是莫矾仁特意将它们留下来陪她。望着开拔离寨的长长队伍,两行热泪挂在仍旧微笑的脸上:愿长生天保佑。
……
其时,铁木真部到王罕部落的草场间已没有敌对势力。因此,铁木真只带了几千人护卫及运送礼物的车队和奴仆。
一行人行进到斡难河畔,远处绿油油草场上点缀着一片片黄色的油菜花,油菜花丛一路向上铺满小山丘,景色怡人。
莫矾仁人被眼前美景陶醉了,深吸一口气后,依稀记起,这里就是当年哲别刺杀铁木真的地方,而自己当时正藏在百米外那个山石之后,那里地势开阔,有一片广袤的树林,也正是因为那片树林,他那时才得以逃脱。
忽然,莫矾仁汗毛倒立,一个危险念头突然袭来:如果在自己当年藏身的地方埋伏大批弓箭手,他们居高临下,那后果令人不寒而栗。
由于此行并非打仗,队伍中没有哨鹰,为了安全起见,莫矾仁策马来到铁木真身旁:“大汗,远处那座山非常适合隐藏伏兵,请大汗稍作休息,我派斥候去查看一下。”
“嗯,矾仁。看来我应该派你去做千夫长,留在我身边当个保镖有些委屈你了。放心吧,方圆十里之内,能杀我铁木真者还未出世呢,哈哈哈哈哈…”。
见铁木真既未同意也没有反对,莫矾仁摆了摆手,三名轻骑兵策马向山顶跑去,队伍依旧前行。
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骑兵久未回信,莫矾仁越发不安,铁木真车帐已经接近山下。莫矾仁果断的连搭三箭,只听——嗖~的一声,三支箭分三个角度射向山顶,所有人抬头向山上望去。
片刻后,前方不知谁先喊了一声:“保护大汗!”
接着,满天箭矢从山后飞来,由于铁木真车帐并未进入射程,没有太大损失,但靠前的几百人却瞬间变成了刺猬。
山顶号角声响起,原本空无一人的山脊上旌旗招展、马蹄声声,黑压压的骑兵一瞬间挤满了山头。
莫矾仁心中一惊:不幸让阿木尔说中了!
……
铁木真离开车架,跨上战马,双目圆睁,杀气骤起。
不多时,敌方派来使者,那使者打开一道檄文,大致是说奉主帅桑昆之命,宣告铁木真如何嚣张跋扈,如何骗婚联姻,图谋不轨,奉劝铁木真下马归降,交出兵权,还能再续父子之情。
桑昆,王罕之子。
铁木真哈哈大笑,然后神情一敛:“未曾想果真是义父手笔,你去告诉桑昆,草原上只有站着的铁木真,没有跪着的孛儿只斤!”
那使者显然已经料到铁木真的反应,将手中檄文抛向前方,然后轻蔑的调转马头:“那就请铁木真汗好自为之吧!”
铁木真对周围下属道:“他要战,那便战!派人速返大营,传我口令,命窝阔台接掌汗位,全军后撤百里,整军备战,今日我铁木真若战死,他日再为我复仇,切忌报仇心切,莫要中了敌人之计。”铁木真看了看莫矾仁,“让桑昆知道我的想法!”
莫矾仁转身抽箭,那克烈部使者已经跑到百米开外,只听一声箭鸣,那使者在己方阵营前应声中箭落马,铁木真阵营传来阵阵喝彩,士气大震,敌阵一阵骚乱。须知山顶向下已超过正常射程,而莫矾仁这一箭从下向上射仍然命中,已经在敌我双方阵营中产生了微妙的心理效果。
用铁木真的话讲,这叫先声夺人,一举扭转了己方遇伏带来的怯战心理。
敌阵响起了催战鼓,马鼻啾鸣、蹄声暴躁,敌人愤怒的吼声隆隆传来,冲锋即将开始。
“大汗,敌众我寡,此战不可啊!”木华黎下马跪地,“即便是犯临阵怯敌之罪,木华黎也以项上人头劝大汗赶快撤离,木华黎愿率余部人马,拼力阻敌,直到大汗回归大营,再掌大军!”
“木华黎,你......!”
莫矾仁也翻身下马:“大汗,木华黎将军说的极是。我家乡有句话:敌强我退、敌弱我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汗能与大军会合,何愁不能雪了此仇!”
铁木真冷静下来,呵呵笑道:“你二人倒是头一次意见统一嘛!”
莫矾仁看了看木华黎,恰巧木华黎也在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再次说道:“请大汗三思!”
铁木真颔首:“传令,前队变后队,全军撤退。木华黎与莫矾仁率一千亲卫队殿后,不可与敌军纠缠,要活着回来!”说到后面,铁木真语气缓和,话语中露出不自信的哀愁。
莫矾仁又辑了一礼:“大汗,亲卫队本就是在下统领,有我一人率队足矣,木华黎将军在只会添乱,请木华黎将军护送大汗回营。”
木华黎扶了扶莫矾仁:“你......。”
莫矾仁看着木华黎:“大汗身边也需要有人护卫,木华黎将军,拜托了!”
木华黎露出感激之意,铁木真伸出手:“来人!”下人会意,将一个锦盒放在铁木真手上,铁木真将其交给莫矾仁,莫矾仁疑惑的接过锦盒:“大汗,这是?”
铁木真冷哼道:“此乃攻打泰赤乌部时缴获的宝衣,据俘虏交代,刀枪不入。我本欲将其赠与王罕,没想到……,”铁木真叹了口气,“所谓宝剑赠英雄,如今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形势紧迫,木华黎带人护送铁木真离开了。莫矾仁打开锦盒,不禁哑然失笑,这哪里是什么刀枪不入的宝衣,锦盒里正是莫矾仁苦苦寻找的时空穿梭试验用的防护服。来不及多想,他将控制器护腕拆下来戴在右臂上,其余装备收在马腹袋内,若是这次能侥幸逃离,日后在慢慢研究。
远处传来敌军进攻的声音,号角声、擂鼓声从山顶不断响起,大地颤动,马蹄声声,刀光如鳞片般迅速铺满对面山坡。莫矾仁热血沸腾,心中升起一股狠劲。只见他抽出佩刀,一千人也同样抽出佩刀,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莫矾仁的亲卫队在战斗中成长,早已形成默契,古尔巴见到莫矾仁的暗号,大喝一声:“锥!”
一千人此起彼伏:“锥!”
莫矾仁一马当先向前冲去,一千人、一千匹马紧随其后,呈锥字形冲进敌阵。这一千人形成的战阵就像一把长满倒刺的银锥,楔入敌人阵营后,迅速向侧面拉开一道血痕。莫矾仁冲开敌人右翼,一勒缰绳,又重新杀入马队,银锥便再次拉开一道血痕直达左翼。莫矾仁的亲卫队就像握紧的拳头一样,在敌军中横冲直撞,很快便将敌人分割成几片,桑昆部的骑兵混乱起来。
桑昆站在山顶,望着下方战况问道:“那是什么人?”
身旁一名副将答道:“启禀将军,看服饰这些人是铁木真的亲卫队,队长叫莫矾仁。”
“哦!为何之前在乞颜部未见此人?”
“据属下所知,这人原本是泰赤乌部的奴隶,归降铁木真后一直很低调,铁木真安排其做护卫,并无兵权,因此之前的调查并未涉及此人。属下也是偶然一次与之饮过酒,才略知一二,对此人也不甚了解。”
“人才啊,若不是为了迅速拿下铁木真,我一定要生擒此人。传令!速战速决,不要纠缠。”
鼓声响起,桑昆部迅速调整阵形,骑兵一层又一层在外围游走,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他们也不再与莫矾仁的亲卫队近身打斗,而是采取围困消耗的战术,每当莫矾仁率队突围,他们都以弓箭将其逼退。包围圈逐渐缩小,亲卫队经过几轮冲杀此时只剩下了几百人,副队长不合战死,古尔巴对莫矾仁道:“老大,大汗已经撤离,你也快撤吧,阿木尔还在等您回去,我们会誓死护着你突围”。
莫矾仁此刻也情绪激昂,他按了按古尔巴肩膀:“好兄弟,我们突围,不过我要你们都活着回去。”莫矾仁观察了一下四周形势,桑昆急于得到铁木真,此刻已经将重兵分出去进行追击。剩下的人又不敢过分贴近,因此围在外面的兵力比较分散,莫矾仁瞅准一处,弯弓搭箭,嗖的一声正中敌方带队的千夫长,那千夫长被劲箭带着从马背上飞起,后方马队顿时混乱起来,趁此时机,莫矾仁率队开始突围。
“勇士啊,既然不为我所用,那就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桑昆摆了摆手,树林里埋伏好的弓箭营万箭齐发。
莫矾仁率部突围成功,二百人杀开一条血路狂奔而出,古尔巴与众兵士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大笑着。见对方骑兵并未追来,莫矾仁忽然生出极其不好的预感,果然,片刻后他全身颤栗,危险感袭来:“大家小心!”话音未落,天空中破风声响起,反应快的人举起盾牌,箭雨如乌云般劈头盖脸砸了下来。叮叮咚咚声中夹杂着人喊马嘶的惨叫声,待一切归于平静,草地上再无站立的一物。
风儿轻轻拂过草尖,蝴蝶在花朵间飞舞,一切仿佛从未发生,只有那流淌着的鲜血才能证明刚刚发生的惨剧。莫矾仁用力撑着身上的战马,一只脚艰难的从马身下抽出,一阵刺痛后发现自己左臂中箭,鲜血混着草泥流向手指,顷刻间便已染红了那只手。
古尔巴依偎在距离莫矾仁不远的草地上,大腿和腹部中箭,此时正咧着嘴看着莫矾仁傻笑。有些马箭伤不重,也歪歪斜斜努力的站了起来,莫矾仁用目光巡视了一圈儿,活着的人只剩下七七八八。
远方号角响起,第二轮箭雨迎风而至,望着天空中那片黑云,莫矾仁心中骂道:艹!至于么?
他知道自己这次彻底凉了,绝望之际,大脑放空,但耳畔隐约间听到一个电子女声说道:“DNA匹配完毕,目标确认,符合第101号规则,开始传送……”,戴着黑色戒指的手指微微刺痛,眼前一黑,莫矾仁消失在原地。
……
公元1203年春,为防止日渐强大的铁木真部威胁自己,王罕设陷阱诱骗铁木真前往,欲杀之。铁木真提前发现,率部撤退,王罕派其子桑昆率六万人追击,此战,铁木真伤亡惨重,一退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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