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复见故人,非彼时

白天匈奴退兵,夜晚李牧设宴庆功。

灰墙蓝瓦汇于南,漠北大将军府门柱两旁立着执戟卫兵,正对门口是将军府正殿,左右有东西营房,后有书房、客房、会客厅,再往后则是家眷居所,内有亭楼水榭,府内所有建筑几乎都是木结构所制。

莫矾仁在郭大勇带领下步入将军府,这里的建筑风格与蒙古包和现代都市迥然不同,令他耳目一新,一路上新奇的四处观望,在旁人眼中犹如土包子进城,郭大勇善意提醒他不要东张西望,毕竟这也算是军事重地。

两人一路来到宴会厅,郭大勇安排莫矾仁在最下首一张方桌处坐好,自己则去与到场同僚寒暄。不多时,全场肃静,李牧身着便装,在一名女子陪同下进入宴会厅,众人行注目礼。

李牧来到正中首席入座,那女子坐在李牧下首,正是郡主李箐,此时也换上便装,与白日里的英姿煞爽相比,此时李箐更像一位俊俏的翩翩公子。

宴会厅中人已坐满,李牧左侧坐着一众文官,右边坐着的都是军队将领,白天见到的司徒蘅也在其内,郭大勇坐在倒数第二桌,紧挨着莫矾仁。侍者为每人呈上点心、酒水,莺莺艳舞的歌姬在鼓乐声中翩翩起舞,此时期礼乐风行,看来李牧也不能脱俗。

一曲舞罢,李牧抬手示意,舞女们卷着长袖翩翩退下,宴会厅内安静下来。场内校官们神情严肃,只有最末首的莫矾仁意犹未尽,他之前所见蒙古人舞姿豪放,草原男女围在一起抖肩、翻腕,大开大合、热情奔放。如今这汉人女子柔弱无骨、舞姿轻盈,鼓钟将将、笙磬同音,令他大开眼界。

李牧扫了一眼下方将官,微微颔首,参军事司徒蘅起身道:“今日,匈奴袭扰我边关,众将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方化险为夷,大将军有令,犒赏三军。”

众人举觞:“谢大将军!”

司徒蘅继续:“斥候长郭大勇!”

郭大勇起身抱拳:“郭大勇在。”

“郭大勇探查敌情在前,及时发现敌袭在后,你上报的军情将军已阅,因你于城下及时提醒百姓入城,赏牛羊百头、布十丈,升后军都马尉。”

“郭大勇谢大将军,只是......。”他想解释提前发现敌情是莫矾仁之功,但司徒蘅抬手止住他发言,并继续朗声道:“前军先锋李箐!”

“李箐在!”

“李箐郡主在巡逻中未能发现敌军尾随,引敌而入,当罚!”

“李箐甘愿受罚!”

司徒蘅看了看李牧,转过头继续道:“前军先锋李箐,先引敌而来当罚,后保护百姓拒敌于城下,当赏,功过抵消,闭门反思三日。”

李箐也看了看李牧:“孩儿......,属下领命,谢大将军不杀之恩。”

接下来是与今日之事无关的一番奖罚,却始终未提及莫矾仁一箭惊鸿之功,郭大勇斜眼看了看莫矾仁,只见他这个兄弟似乎毫不在意,此刻正把玩着手中觞觥。

莫矾仁本以为这庆功宴应该是歌舞升平,不醉不归,就像当初蒙古草原那样,热热闹闹杀猪宰羊,自己混吃混喝然后开心上路去寻三人组。谁曾想竟搞得跟开会一般,颇觉无聊,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去往邯郸,找到和氏璧,找到三人组,对李牧的赏罚压根无感。

之后,各官署主簿开始汇报自身业务情况,内容涉及近期的税收、民需、后勤补给、设施建设、治安管理各个方面。

莫矾仁腹诽:这李牧不就是一个土皇帝么,连饭店开张、新房上梁都要找他去题字、剪彩,这还有啥是他管不到的,赵王也放心?这里的事情让他觉得非常无趣,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开溜,也不知道秦雪曦现在何方,是否安好?

文官汇报完毕,恰逢一员武将向李牧汇报:“禀大将军,属下有军情上报!”

听到此处,莫矾仁起身告退:“众位将军,军情大事,草民听不懂也不方便听,草民尿急,请求先行离开。”

一阵细微的笑声传来,李牧若有所思打量着莫矾仁,了然一笑,摆了摆手。

郭大勇有些想不通,莫矾仁乃一寻常百姓,李牧为何要叫他来参会?而且不赏不罚,不知将军何意,如今见莫矾仁知趣退出,心中反倒安稳下来。

莫矾仁退出宴会厅,寻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将到大门口的时候忽然被人拦住,两侧卫兵放下长戟其意明显——禁止通行!

“不让走?”正当莫矾仁打算询问缘由之际,一员小将从身后跑来,“莫大哥留步”。

喊住莫矾仁的小将身穿偏将军服,面带微笑,“莫大哥,小弟青旗营偏将薛义,奉大将军口令请莫大哥移步偏厅叙谈。大将军说现下公务繁忙,请莫大哥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小人一介草民,又怎么会挑大将军的礼”。

“莫大哥说笑了,今日城头之上,莫大哥大显神威救下郡主,吓退了匈奴,将军赏罚分明,莫大哥日后前途无量啊!”

莫矾仁摸摸下巴,本是无奈之举,当时即心疼郭大勇,又不忍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匈奴人抓去当老婆,这才暴露了身手。如今想走走不成,自己好管闲事、好冲动的性格以后一定要改一改。但自己勇救郡主之事虽无心邀功,被人无视确实也不太平衡,此刻听到此番夸赞,到是令莫矾仁心生好感。

“好说好说。”莫矾仁一抱拳,冲薛义露出个善意的微笑。

“莫大哥请随我来”。

薛义引着莫矾仁从旁边拱门进入,莫矾仁一边参观将军府,一边与薛义闲聊。

莫矾仁像个游客,逢物便要问个明白:“屋顶上的小狮子是干什么用的?”

“那并非狮子。”

......

“那个八角型的坑是干什么用的?”

“那并非坑,而是采水井。”

......

“那个围起来的地方是什么?”

“井匽。”

“哦,也是打水的地方么?为何要围起来,难道是专供大将军使用的?”

“额,这个么......,井匽是如厕之地。”

“哦,那我去一趟。”

“......?”

“毕竟刚刚会上说了,尿急,也不好欺瞒大将军。”

“那莫大哥你请便,小弟在此等候。”

两人一路闲扯,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偏厅,薛义叫人上了茶水点心便回去复命了。

此时见四下无人,莫矾仁悄悄开启了护腕陨石雷达,他其实并未抱多大希望,只是每到一处例行检查一下,但当那雷达界面展开后,莫矾仁的心跳差点停止,因为在雷达中心东北方向,一个白色亮点正若隐若现闪着光芒。

难道和氏璧在李牧手中?这个事实让莫矾仁觉得不可思议,可要说不是?这现代科技总不能骗人吧!

此行目的就是和氏璧,拿到和氏璧便可找到三人组,想到这里莫矾仁果断开始行动,他观察了一下左右无人,于是轻手轻脚打开房门,顺着雷达指示方向摸了出去。转过两个弯,敏锐的听觉告诉他对面来人了。

悉窣的脚步声传来,莫矾仁看了看四周,身旁不远处刚好有道墙缝,于是他一缩身藏了进去,刚屏住呼吸,就听到两名女子的对话:“巧依,你确定他在偏厅么?”

“是的,小姐,刚刚遇到薛大哥,说老爷要单独召见他”。

“嗯,知道了”,两人走的似乎很急,脚步声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周围安静下来后,莫矾仁费力挤出墙缝,敏锐的感官帮他成功避过了几波守卫,一路潜行到将军府西北角,雷达上跳动的圆点终于停在了中心处。这里是个内院,门口有士兵看守,不知里面情形如何。莫矾仁躲在一角,端着匕首努力回忆着史密斯教授说过的那些功能:什么毒针、火针、干冰针、麻醉针。这种情形下看来需要使用麻醉针了,他还在琢磨怎么用麻醉针,忽然头顶响起了脚步声,那声音虽小,但却逃不过莫矾仁的耳朵,难道被发现了?

他小心翼翼的顺着声音寻找,不多时便发现一道黑影趴在房顶,此时正拿出弩箭瞄准,看来是准备射杀守卫。这个时候遇到“同行”对他来说喜忧参半,若是那人行动成功,自然是帮他搞定了守卫,可他接下来还要搞定这个人才能顺利完成自己的任务。若是那人行动失败,打草惊蛇,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找不回和氏璧,恐怕还要被当成奸细或是那人的同伙被李牧通缉。此刻那人箭在弦上,莫矾仁来不及再平衡利弊,凭借着直觉运足内力打了个喷嚏:“阿秋!”

“什么人?”两名守卫迅速戒备,向屋顶看来,屋顶的黑衣仁兄也被这声喷嚏吓的一个脚软,从房檐上滚了下来。

莫矾仁一跃上前抓住黑衣人肩膀,黑衣人欲拔刀反抗,莫矾仁立刻施展蒙古摔跤术将其绊倒。两人一来二去交手数回合,那人被摔得七荤八素,最后摆手投降:“不打了、不打了,我也是匈奴人。”显然他认出莫矾仁摔跤的手法,错把他当成匈奴人了。

看着对方摇晃着的双手,莫矾仁一把将其抓住,并将两人的手臂并排摆在一起。待两人都看清排在一起的护腕后,不约而同面面相觑。

莫矾仁一把扯下黑衣人的面罩,“小野!村上小野?”

“莫,矾仁君?”黑衣人也认出了莫矾仁,口中的汉语仍然不太地道。

“什么人?”这时将军府的卫兵已经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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