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薛义,莫矾仁来到军医馆。
“小伙子,你这身伤是咋弄的?瘀伤好养,倒是那皮外伤要注意,处理不好时间久了会烂掉。”
军医馆从外看去就是一间草瓦房,馆内充斥着浓烈的药材味儿,一排炉灶上煮着几锅中药,一名老军医忙前忙后,打从莫矾仁进屋只草草撩了一眼便仍旧自顾自忙着。细看上去这老者五十上下却已两鬓斑白,满脸皱纹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准备药材器械动作熟练自然,一看就是经验老道之人,“您说的是伤口感染吧,木剑蹭的问题不大。”
老军医动作一滞:“啥!什么感染?”
莫矾仁解释道:“伤口感染,就是有细菌使伤口化脓、发炎,导致血液中毒,严重时会导致死亡。但是我这个没事儿,清水洗一洗上点药就好了。”说罢莫矾仁才发现自己划破的衣襟已经泛红,里面应该有出血,心中暗骂李箐这小丫头出手太狠,辛亏是木剑,否则还不要命。
老军医放下手中活计,第一次认真观察进来的这个小兵,只见眼前年轻人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但仍掩饰不住骨骼清奇、眉宇灵动。那脸型轮廓棱角分明、阳光帅气,与青旗营的蛮小子们绝不是一类之人。
“新来的?”
“嗯。”
“你懂医术?”
“不懂。”
老军医皱眉:“那你是戏耍老夫!”
莫矾仁摆手:“哪敢哪敢!”
“那你之前说的什么感染,什么发炎是何意思?化脓倒是常有,若及时敷以金疮药尚可,若是战时便要截肢。你不懂医,如何说出这些?”
莫矾仁挠了挠头:“我之前行猎,常听长辈们说的,也不是很懂。”
若这么说尚可,老军医点了点头:“衣服脱了!”
莫矾仁:“......?”
“脱了!不然如何医你?”
莫矾仁恍然,开始宽衣解带,此时才觉得身上多处刺痛,想着与李箐交手的细节,这才自嘲之前小看了那个女娃。
老军医一边帮莫矾仁上药,一边好奇道:“军中比试,向来点到为止,即便大将军亲临,也极少有人敢伤同袍。小哥今个是惹到谁了?怎地出手这么没深没浅!”
莫矾仁苦笑:“也不是谁伤的,自己笨,没搞好!”这话多层意思,但老军医也无暇理会,此时门帘掀开,一名女子挑帘而入。
“巧依来啦,你主子的药在桌上,拿回去按方子煎就是了。”
“嗯,烦劳葛老了。”那女子走到桌前拎起药包,“葛老您忙,我这就回了。”
老军医也不搭话,继续帮莫矾仁上药,女子离开时秀目偷偷往这边瞧了一眼,这一看满面樱花,小鹿乱踹。此时莫矾仁上身衣物褪去,身体肌肉虬结、比例匀称,配合皮肤上左一条、右一道的伤疤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巧依平时跟随主子也没少见赤膊兵卒训练,但这样好看的身体当真是第一次瞧见。
葛、莫二人仍在讨论感染的话题,谁也没注意到一个怀了春的小丫头蹦蹦哒哒从军医馆逃出,上了马车一路逃进将军府。
将军府。
“你看清了?伤的有那么重吗?”
“嗯,小姐,流了好多血呢。”
“胡说什么?”
“我是说,那个人流了好多血呢。小姐你吃了老葛的药,自然不会......。”巧依被恶狠狠瞪了一眼,用手打了嘴巴一下才让对方息怒。
李箐自言自语:“我下手是有分寸的,只能怪他皮薄肉嫩!”
巧依连忙摆手:“不会!那人皮肤紧致,肌肉发达,好看的很!”
巧依又被恶狠狠瞪了一眼。
“他真的没说是我打的?”
巧依不敢再出声,用力点了点头。
李箐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次日,莫矾仁重新换了一套军服,还不等他走出营房便有很多人围过来问东问西,也包括之前较量过的郝大力。军中强者为尊,莫矾仁虽败于李箐,但之前展示的实力已经足够在军营中立威,加上这里面就有被他从匈奴手中救下来的兵卒,所以此时莫矾仁非常受欢迎。
“散了散了!”小校赵天宝将众人驱散,把莫矾仁领到一旁,“莫大哥你真棒!”
“我都打输了,棒啥?”莫矾仁自嘲。
“输给郡主不丢人,我们这儿有那天城头执勤的兄弟,说起你那天一箭射倒匈奴首领,恐怕连大将军都未必做得到!”话说完赵天宝缩了缩脖子,四周看看无人才放下心。
莫矾仁一笑,并不言语。
赵天宝继续道:“薛副将交待,让你这几天去医馆帮忙,不必出操。说是葛老点名让你去,也方便你养伤。”
“小宝子,替我谢谢薛义。”
医馆老葛把莫矾仁调到身边,时不时便讨论一些外伤处理方法,莫矾仁虽不是学医的,好歹也是硕士学历、ESTRA高级工程师,一些简单的病理常识他都懂,关于人体经络与穴位的关系也能扯上几句,都足够战国老军医消化学习的了。尤其对骨折外伤的处理,心肺复苏如何使用,这些现代人必备的紧急救护知识,对老葛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
这天,老葛将一包药递给莫矾仁。
“干嘛?”
“替我跑一趟将军府,巧依有事来不了,我这边又走不开,你跑一趟。”说完老葛将一副令牌交给莫矾仁,“这是出营令符,早去早回!”
莫矾仁:“谁病了?”
“郡主。”
“啊?”
老葛看了看莫矾仁,本不想说,但见他一副弄不清楚就不去的模样,无奈道:“也不是什么病,女孩子大了,该来的总归要来,这就是些补血祛寒的药,女人病,你也别乱打听!”
莫矾仁脑筋一转,忽然明白了过来,这点常识作为现代人还是懂的:“来例假啦,我说那天打我那么狠,敢情是气不顺,那我走啦,得赶紧给她调调!”
老葛一愣:“你说什么?”
莫矾仁已经消失在门外:“没啥!”
“臭小子!”
莫矾仁拎着药一路溜达,没有马车也没有卫兵,离开兵营后他长吐一口气,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也不知道小野是否还活着。
一路边走边打听,到将军府的路倒也不难找,赶到将军府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上行人渐少。
按照路人指点,莫矾仁终于找到了将军府外的一棵大树,那人说绕过大树一转,便可看见将军府衙。老葛告诉莫矾仁,给郡主送药无需从正门进入,只要顺着围墙找,看到偏门轻轻敲三下,便会有人来开门,倒时侯就说是医官老葛派来的便可,再出示一下令符,对方就会把药接过去,他便可以回来了。
此时路上已无行人,莫矾仁找到大树,刚要去找偏门,却突然瞧见两道黑影鬼鬼祟祟贴着将军府高墙,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他们也是来找偏门的?
莫矾仁好奇,悄悄跟着两个黑衣人,只见他们一个站在将军府后身巷子口,另一个钻了进去,莫矾仁躲在斜对面民房边聚力去听,可惜太远什么也听不到。
半个时辰后,两个黑衣人汇合然后快速离开,莫矾仁连忙跟上,走到巷子口时里面突然吱呀一声,原来这里就是将军府的偏门,门内一人喝道:“干什么的?”
这一下,那两名黑衣人已不见踪影,莫矾仁无奈回答:“送药的,老葛让我来的。”
巷子里太黑,莫矾仁并未看清门内那人的模样,按照老葛吩咐他交了药材,便被关在门外。这种大户人家也许就是神神怪怪的,他也并不稀奇,只是营救小野和找到和氏璧才是他的心病,在墙外勘查了一圈,毫无所获,莫矾仁也只能悻悻而归,天亮前必须赶回军营,否则就会引起别人怀疑了。
......
一个时辰后,关内一间偏僻小院人头攒动,一群黑衣人身背巨大包裹,分三批骑马离开了西陉关,消失在通往代郡的密林里。
次日,薛义来找莫矾仁。
“葛老!”
医官老葛不为所动,自顾自分拣着草药。
薛义也不生气,掀开帘子向内查看:“今日莫大哥需随我去趟府衙。”
老葛这才说话:“刚到的草药还需他铡!”
薛义笑笑:“大将军的口令,草药的事我再给你派人。”
老葛:“人你带走,草药我还是自己铡,你派的人毛手毛脚,弄错药材浪费材料。”
莫矾仁端着晒好的药材从后院走来:“薛老弟来啦,里面坐。”
薛义摆摆手:“不坐了,还记得前些日子你同我说的事吗?”
莫矾仁一脸茫然。
薛义:“大将军同意了,你去给我们当翻译。”
莫矾仁胸口大石落了地,小野终于有着落了,脸上仍一副不解:“啥翻译?”
薛义:“审俘虏啊,就是你说你懂匈奴方言,我禀报了将军,将军同意你去翻译,快走吧,时间久了那俘虏挺不住。”
本来莫矾仁还想拿拗一番,想起小野被关了这么久,估计也快挺不住了,于是赶紧放下手中活计,跟老葛打了招呼便同薛义一起直奔府衙。
青天府,西陉关知县衙门,原来小野并未关押在将军府。
莫矾仁暗道自己蠢笨,细作囚徒又岂会关在李牧居住的地方。此时随着薛义一路前行,参见了县尉等一应众人,在衙役护卫下二人来到青天府大牢,经过几道看守,莫矾仁终于见到了被绑在木桩上的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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