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郡,李牧府,距刺杀事件已过三天。
墙外人声鼎沸,墙内百花盛开。
丫鬟巧依端着煮好的汤药穿过连廊,跨过石桥,弯弯绕绕推开内宅一处闺阁房门,门内女子端坐书台,手中捧着一本兵法,眼神却飘向窗外怔怔发呆。
“小姐,该吃药了。大夫说喝完这剂汤药,您体内余毒就清的差不多了。”
李箐回过神,下意识开口问道:“那人如何了?”
“哪个?”巧依将药壶刚摆好,被李箐问的一愣。
李箐这才反应过来,那人如何与自己何干,沉着脸说:“我问大将军现在如何?”
巧依偷偷瞧了瞧自家小姐,狐疑答道:“大将军很好啊。”
李箐瞪了巧依一眼:“大将军现在何处?”
巧依吐了吐舌头,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泛花痴地自言自语:“大将军在前厅召见那个军医馆小子呢,你说人怎么会长得那样好看,听说还立了大功,薛大哥说那人这回肯定要升官的,好处绝对也少不了,小姐你说,要是……?哎、哎、哎,小姐你这是干嘛?”
不等巧依说完,李箐早已起身离开,帘子掀开,清爽的凉风吹进房门,李箐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巧依知道自家小姐是个风风火火的脾气,但大病初愈,此处也不是西陉关,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让小姐这般失态,连忙拣了外袍追了出去:“小姐!小姐!你得穿上外衣,再冻坏了!”
李牧府前厅,李箐趴在窗外竖起耳朵。
“矾仁,你很不错,我没有看错你”。
“大将军过奖,这次是薛将军应对果断,在下只是负责翻译工作,哦,还有马匹准备工作。”
李牧捋了捋胡须,忽然用匈奴话问道:“你如何会说匈奴语?”
莫矾仁一愣,用蒙古话回到:“小人自幼随长辈在边境行走,经商贸易必须会说这些部落的语言。”
李牧颔首,切回汉话问道:“若论匈奴语,我麾下许多部将倒也都懂,薛义说的也很好。”
莫矾仁后背发凉,原来薛义竟也会说匈奴话,也难怪审奸细的活会让他去干,自己还是大意了,看来让薛义跟自己套近乎也是李牧对自己的试探。
见莫矾仁不语,李牧继续说道:“听闻,那招供的探子说的并不是匈奴话,但你懂?”
莫矾仁面不改色,微微笑道:“要说不是匈奴话,其实也不准确。”
“哦?愿闻其详。”
莫矾仁正视李牧,侃侃而谈:“塞外匈奴构成复杂,草原部落聚聚散散,势力包含突厥、蒙古、鲜卑、契丹、东胡、女真、倭人等,语言也是千差万别,他们往往因利益而聚,因利益而散。故那抓住的探子也是其中之一,因我早年遇到过倭人,所以能听懂他的话。”
莫矾仁特意把倭人加入到匈奴的队列,他就是欺负古人信息不发达,料定李牧无法辨别真伪。
果然,李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莫矾仁说的这些有些他了解,有些他确实第一次听闻,倭人之事他会再找人去塞外调查,但莫矾仁能听懂探子的话,还以此推断出他会遇袭,不是细作就是天才。若是细作,李牧想不出莫矾仁的动机,只需隐瞒,自己和李箐极有可能在刺杀中身亡,若是天才,那此人可是个宝贝。
思索再三,李牧问道:“你说西陉关将军府有匈奴内应?”
莫矾仁点点头。
李牧颔首:“莫矾仁听令!”
莫矾仁抱拳:“大将军有何吩咐?”
“即日起,莫矾仁为西陉关将军府长史,负责追查将军府内应之事。”
莫矾仁一愣,没想到李牧说封官就封官,一点缓冲都没有,他迟疑道:“将军,这里我人生地不熟,如何能担此大任,况且我就是一老百姓!”
李牧呵呵笑道:“我看人很准,你能胜任。稍后我会差人通知李箐,让青旗营协办,在此期间,你有权调动青旗营。”
窗外李箐手一抖,自己咋就成了那人的手下!
“将军......”。莫矾仁脑中迅速飞转,这李牧办事风格与铁木真有雷同之处,虽不至于令他不知所措,但他也得想清楚李牧的意图,留在将军府对寻找和氏璧大有好处,可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李牧察觉,反倒容易身陷囹圄。
见莫矾仁犹豫不决,李牧道:“放心,一旦查到将军府细作,倒时侯是去是留随你心愿,之前同你说在邯郸为你某个差事也作数。”
和氏璧是一定要拿的,拿到和氏璧下一步就是寻人,寻找秦雪曦还有那个没怎么见过的白月昕,恐怕还得李牧帮忙。想到此处,莫矾仁眼神清明:“既如此,莫矾仁领命。”
李牧满意颔首,莫矾仁又抱拳:“要追查将军府内应不难,只是在下还有个请求。”
“说!”
“那个抓到的匈奴人,交给我吧。”
李牧眼含深意看了看莫矾仁:“我会交代薛义,你还有什么要求?”
莫矾仁摇头,李牧道:“记住,寻找内应这件事要秘密进行,不可声张!下去吧。”
莫矾仁转身告辞,李牧看了看窗格上的影子,带着揶揄的口吻暗笑道:“你离开青旗营要禀告郡主,择日不如撞日,李箐在后院,你这就过去吧,事情说清楚明日启程,通告文书会很快到西陉关。”
窗外手忙脚乱,门内莫矾仁回头再次唱了个喏,轻轻带上房门,在仆人带领下奔后院寻去。
来到内宅,巧依斜眼笑看,莫矾仁略显尴尬道:“奉大将军之命,来见郡主。”
巧依:“小姐歇下了。”
莫矾仁:“那我告辞了,回西陉关再说。”
闺阁内床帐微摆,帐子里传来一声轻咳,巧依会意:“郡主让你进去!”
莫矾仁一愣,没看懂巧依那一脸笑意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迈腿进了李箐闺房,对现代人来说进女孩子房间也没什么好拘谨的。
李箐缩在床上,透着青丝帐朦朦胧胧看着床外之人,一只手下意识摸上受伤的那条腿,感受着伤口处的触感,脑中浮现一个人的温唇贴在上面吮吸不止,一颗少女心被搅乱,羞恨与新奇的矛盾情绪正拧巴着她的内心,带给她这种纠结的人此时就站在床前,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
“你来干什么?”过了许久,李箐终于还是忍不住。
“大将军让我来......。”
“出去!”
“什么?不是你......。”
“我说出去!”
巧依吓的冲了进来,莫矾仁尴尬着摆手连忙退出门外,临走喊了一句:“明个我就不归你管了,来告诉你一声,早日康复!”
听着脚步声远去,李箐癫狂的踢着被子,抓着帐子,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这种情绪,吓的巧依急忙去喊大夫,怕是小姐余毒未清,药还得喝!
第二天,一骑快马冲入府内,赵都来信了。
李牧在代郡府召集所有将官开会,也包括莫矾仁,大厅内,李牧居中,众人左右落座,莫矾仁坐在薛义身旁,跟远处的郭大勇相视一笑。
李牧看了看部下,郑重的说:“秦王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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