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机缘巧遇墨家翁

公元前247年五月,秦庄襄王病逝,13岁的嬴政继位,吕不韦被尊为相国,号称仲父,权倾朝野。

消息传来,李牧在代郡府前厅召集众将开会,通报秦国军情。

莫矾仁坐在最后,听在场将官各自发表着意见。有人认为秦国短期内不会出兵,有人觉得吕不韦为了立威,会拿下赵国几城。

李牧起身走向门口,大厅内安静下来。

这位赵国边疆大将望向秦赵边境方向,感慨说道:“如今,我赵境西南秦国易主,吕不韦专权,东北方燕国虎视眈眈,六国形势瞬息万变。我赵国北方的战事,不能再拖了。”

李箐问道:“父亲,终于要向匈奴用兵了么?”

众将官纷纷直立身形,望向李牧。

李牧看向大家,笑着说道:“你们平时不是都跃跃欲试的向我请愿出兵么?甚至有人私下里议论,说我李牧是胆小鬼,说我保存实力、佣兵自重不服朝中管束,还有人说我根本不会打仗!”

下方官兵嘿嘿笑着低下头,李牧接着说道:“匈奴以骑兵为主,机动性强,频繁出兵不会让匈奴人伤筋动骨,反而使我边关生产荒废,民不聊生。我们虽然做了几年的缩头乌龟,但如今我李牧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是时候跟匈奴人做个了断了。”

下方将官集体起立,面向李牧行军礼,齐声说道:“愿听大将军调遣,誓死追随,杀尽匈奴,捍我边关!”

会议结束后,莫矾仁来找李牧。

“你应该在回西陉关的路上了。”

“大将军,你不再怀疑我了?”

李牧捋着胡须,四目相对,眼含深意。

“我叫你来参加这个会议,有两层含义,一是要你安心查案,二是要你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莫矾仁颔首:“所谓用人不疑,将军如此待我,莫某必将不辱使命,我也明白此事对将军用兵匈奴的重要性,一定保证秘密进行,不会打草惊蛇!”

李牧微笑:“同聪明人讲话果然痛快,我已撤回调查你身世之人,我不管你之前是何身份,只要你真心待我,我也必将真心待你,去吧。”

莫矾仁离开前又问了一句:“将军,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的是李牧从何时开始信任他的。

李牧:“昨日。”

莫矾仁笑了笑,潇洒的奔西陉关而去。

......

西陉关,将军府,将军府马厩。

黑衣人:“姜尚,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多管闲事?”

“非攻!”名叫姜尚的人说到。

黑衣人:“墨家的手伸的太长了。”

“兼爱。”

“狗屁!既然这样,就让我领教一下墨家剑法吧。”

......

莫矾仁赶到西陉关时天色已晚,职务交接只好等到第二天再说。他现在是将军府长史,已无须再住兵营,但暂时也没有地方可去,于是莫矾仁带着李牧的文书直接找到将军府,接待他的是名老者,老头儿中等身材,一身暗灰色长衫,头发梳的很工整,花白的山羊胡,脸上布满皱纹,双眼炯炯有神,身体瞧着很硬朗。

“这位便是一箭去匈奴的莫大英雄吧?”

莫矾仁打量着慈眉善目的老头儿:“您是?”

“老夫在将军府管事,大伙儿尊称一声余伯,前日已接到代郡那边传书,故特在此迎接莫长史,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请长史大人随在下前往。”

“原来是余管家,别大人小人的叫了,您老就叫我小莫即可。”

老头笑呵呵的直摆手:“礼数不可废,那就不叫大人,但官职不能省,老朽还是称一声莫长史吧。”

莫矾仁颔首:“都成,都成,那我就叫您余伯。”

两人有说有笑直奔将军府后宅。

将军府莫矾仁并不陌生,但上次寻找和氏璧也只是窥见了府中一隅,并未见全貌,此刻跟着余伯穿廊过院,才发现将军府竟如此之大。

此时月上东窗,余伯说道:“这后宅现下还有两间空房,我已为长史清扫出一间,那处环境优雅也还算干净,只是莫长史住下后切莫大声喧哗。”

莫矾仁挑了挑眉:“为何?”

余伯笑道:“实不相瞒,因为那处比较清雅,隔墙便是小郡主的闺阁,故勿喧哗,以免吵了郡主清幽。”

李箐隔壁?莫矾仁想到李箐的脾气,连忙打断余伯的话:“您老刚刚说有两处空房,那我要另一间,您老不知,我睡觉鼾声如雷,确实容易吵到郡主。”

“可是......。”

“不用可是,就另一间。”

“另一间荒置已久,尚未打扫。”

“无妨,以前打猎时风餐露宿,我自己略微清理一下就能住。”

余伯倒是听说过莫矾仁是郭大勇带回来的猎户,所以对莫矾仁的话也没有过多怀疑,于是略显不忍的领着莫矾仁朝另一处宅院行去:“那就委屈莫长史了。”

“不委屈,不委屈。”莫矾仁心道,鬼才愿意住在李箐眼皮子底下。

前面有家丁挑着灯笼引路,二人穿过门廊,右侧突然出现一名府内家将,见到莫矾仁和余伯先是一愣,随后向二人鞠躬施礼,之后便匆匆离去。

莫矾仁盯着远去的背影,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余伯,这是什么人?”

“府内采办邢车,此人是卫国人,因精通关外多族语言,所以负责与外族商人的贸易往来。”

“此人也住在将军府内?”

余伯略一点头,“长史这边走”。

莫矾仁跟着余伯穿过了两道门,“那边不是马厩么?”

余伯颔首:“是啊,这最后一间房就在马厩背面,屋内倒是干净,只是环境吵杂了点,委屈长史了。”

“不碍事,我睡觉沉,雷打不动。”莫矾仁暗道,环境再差还能差过蒙古包?

“那好,我就带长史到这里了,若是长史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下人便是。”

“好说,多谢余伯。”

灯笼如荧光般逐渐远去,告别余伯,此处只剩下月光和不远处马儿的鼻息声。

折腾了一天,莫矾仁也确实有些累了,他大大咧咧向那处瓦房走去,走到屋前,莫矾仁突然顿住,灵敏的听觉告诉他,那房子里有人!

再次确定除了房子里,周围并无第三人,莫矾仁抽出随身匕首,侧着身子将窗子撬开,一边将窗子猛然向上抬起,一边迅速跳到门前撞开前门扑倒在地。

只听叮!一声,什么东西钉在了头顶门框上。莫矾仁快速向暗器发来的方向跃去,刚一落地,一股凉风向脚下扫来,角度、时机拿捏地正好,莫矾仁避无可避,被迫用匕首硬接一招。

咔嚓!对方兵器被钛合金匕首轻松切断,“好剑!咳咳”,黑暗中对方以为莫矾仁用的是剑。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已经受了重伤,拼全力发出这招后已经无力再攻。

莫矾仁以匕首护在胸前,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什么人?”

屋内亮了起来,房间一角蜷缩着一个老翁,老翁嘴角挂着鲜血,手上握着半截断剑。

莫矾仁瞪大双眼:“你是喂马的老倌儿?”

“呵呵,咳、咳,墨者姜尚,让莫大英雄见笑了。”老人咳了一口血,犹自笑着说,样子有些狰狞。

“我就觉得你这老头有问题,我没欠你钱吧,干嘛要刺杀我?”

“呵呵,你见过像我这样的刺客么?以你的剑术,平时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莫矾仁不屑的用匕首敲了敲桌沿:“您都这样了,还吹呢?说吧,三更半夜的,猫我这儿几个意思啊?还是说等明早将你交给薛义处置?”

姜尚呵呵笑道:“之前并无小厮打扫这里,你应该是临时起意才到这里住,按道理说,我先到这里才是,与你并无半点瓜葛。”

莫矾仁一想也是,余伯安排他住李箐隔壁,是他非要来这里住,这姜尚不可能事先知道埋伏在此,那就是说,姜尚受了伤,躲在这里疗伤,却被他意外搅了局。

“行吧,就算你不是针对我,那也不可能是被我伤成这样,说说吧,咋弄成这样的?”

姜尚将断剑扔在一边,苟延残喘道:“我乃墨者——姜尚!墨家信仰兼爱、非攻,巨子派出墨者,帮助各国避免战乱纷争。我奉巨子令隐藏在边塞,暗中辅佐李牧将军。今日将我重伤者,乃匈奴潜伏在将军府内的密探。”

“什么?”莫矾仁此来就是为了查出将军府的匈奴密探,只听姜尚继续说道:“当初,我发现有人与匈奴人勾结,于是暗中调查。近日,我本已查出此人行踪,哪料被对方发现,那人欲杀我灭口,我本以墨家剑法与之抗衡,哪曾想这人心思狠毒,最后一刻竟使出两败俱伤的打法,拼着被我刺中右腿,断了我的生机。咳咳,也是我一时大意,不过老天还算眷顾,在我死前还能遇到你。”

听到此处,莫矾仁知道这老头儿应该是个好人,他收起匕首,上前将老者拦腰抱起:“什么死不死的,你就是出了些血,我这就找人给你医治。”

姜尚被莫矾仁放到床上,拉住想要离开的莫矾仁:“不必!我的伤我自己清楚,你务必听我把话说完!”

莫矾仁无奈,只听姜尚继续说道:“目前为止,我只查出此人来自燕国,而并非匈奴人。可惜的是我未看到他的容貌,如今此人形迹暴露,需速速捉拿,不要让他逃回燕国!”

莫矾仁握住姜尚颤抖的手:“你放心,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查出此人,有了你的线索,估计找到他会更有把握。”

姜尚面露欣慰,满眼凄苦看着莫矾仁道:“为世人,墨者死不足惜。你我萍水相逢,但如今,我心底有件未了之事,想托付与你,咳、咳。”

莫矾仁心道自己最受不了这个,安慰道:“您但说无妨,我尽力而为。”

“我有一师姐,常年隐居于五台山下,此处有一物需交与她手。”说着姜尚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这是我墨家机关术残卷,希望你能亲自交到我师姐手中。我师姐,名叫姬无双。”

“墨家机关术?好像听说很牛叉!你放心交给我?”

“咳,呵呵,哈哈哈,将死之人别无选择,况且我观你手上护腕和刚才所用兵器均制作精巧,绝非凡物,又岂会窥视老汉这区区残卷。”

莫矾仁暗道,这老头儿眼睛可真贼,且心思缜密。不过这墨家机关术若是带回联合政府,也算完成了第二阶段试验任务中的一项,只是此时姜尚临终嘱托,他也不好忤逆,只能先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先帮你找医生,一切等你好了再说。”莫矾仁松开姜尚的手,姜尚却死死抓着他不放,莫矾仁想要继续安抚他,却见姜尚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圆睁,用力抓着他的胳膊:“答应我,一定要找到我师姐,你帮我,我帮你……。”

“什么意思?”

姜尚不语,莫矾仁抬手在老人眼前晃了晃,又在脖子动脉处摸了摸,叹了口气:“我答应你,前辈,您走好。”

莫矾仁将老人双眼合上,安置好尸体后将油布包收好,出了房间直奔李箐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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