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州,广西最大的工业城市,有着山清水秀地干净的美誉,它还是全国性重要综合交通枢纽,现在这个工业城市,已经形成了以汽车、机械、钢铁为龙头,多产业并存、工业门类齐全的产业体系。城市闪亮的名片有;螺蛳粉,五菱汽车,紫荆花。

从小到大,刘旭和父母就生活在柳州。1998生的他,今年已经20岁。刘旭是一个帅哥,很多人都这么说。其实,183的身高,160的体重,外加浓眉大眼的摸样儿也确实是帅。

帅能当饭吃么?当然不能,从17年七月到今年的三月份,他已经失业八个月了,在这八个月的时间里,他天天家里蹲玩游戏刷抖音,不是他想家里蹲,而是实在找不到工作。对此他父亲说;他妈的!你二十出头就开始在家啃老!你真是愧对祖宗,你真是伤透我和你妈的心。刘旭回应父亲;你以为我想天天待在家吗?但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能有什么办法?

十八岁那年,刘旭光荣地参加了高考,然而最后的高考成绩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平均每科都不到50分,如此的成绩单当然就没有被任何一所大学录取,加上他本人也没有心思再继续上学,于是理所当然就去打工挣钱了。走向社会的第一份工作是送外卖。他现在想想,送外卖真是一份苦差事,虽然勤快一些,一个月能有五千的工资,但只有干过外卖的人,才能体会其中的不容易。风吹日晒雨淋是基本,被人投诉差评是常态,为了赶时间逆行走机动车道被交警罚款扣车那也是时有发生。

有一天,他还亲眼所见一位同事发生车祸差点丢了性命。等等这些,倒也不是他不再继续送外卖的根本原因,让他离开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与人打架了,而且还是与不同的人打了两回。一次,他与白云小区的一个保安打起来,打架的原因是那保安不让他进小区,可是这个小区外卖小哥从来都能随便进出。那当下他认为,那位年过半百肥头大耳的保安是故意在刁难他,几句互骂过后,两人便大打出手起来。183的身高除了帅,那也是能打,最后那保安被他打得鼻青脸肿。有人报警,警察来了,于是刘旭去了一趟派出所并被罚款两千元。

还有一次,他在柳石路的一家快餐店和老板,以及两位快餐店的员工打起来,当时他催促店家出餐引来老板不满,两人话不投机便动手了,原本那位小个子老板打不过他,不过那快餐店的两位男性员工过来帮忙他们的老板,刘旭这一下才被打得吐血。发生在柳石路快餐店的打斗,警察同样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是人家赔钱三千的医药费。

母亲说;送外卖这种卵毛工作,状况这么多,不干算了。

父亲说;在柳州这样的城市,一个月有五千的工资,已经很好了。

刘旭说:我想我还是另去找一份工作了。

父母问;不送外卖,你去做什么?

刘旭说;不管做什么都比送外卖强。

刘旭的第二份工作是在阳和工业区一家机械厂做打磨工,他是在人才市场找到的这份工作,进厂之后,他每天戴着口罩,坐在车间的一个角落里打磨那些焊件,那些需要打磨的,或大或小的焊件,它们在车间里仿佛堆成山。

工厂里的工作肯定是非常辛苦,首先环境就非常恶劣,车间里时常到处都是粉尘,和烧电焊形成的烟雾,以及各种各样震耳欲聋的噪音。噪音的形成有时是冲床,有时是有工人在抡大锤砸铁,有时是头顶的吊车,还有时是工人在卸货。

总而言之,有时候刘旭在干活的当下与人说话,得扯着嗓子喊,对方才有可能听清楚他要表达什么。讨厌的是,还经常需要加班,一天下来,他的耳朵里,鼻孔里,脖子上,全是一层厚厚的灰。一天下来,他腰酸背疼不愿动弹。即便如此辛苦的工作。第一个月,他的工资才四千多,话说这比做外卖还少?这让他立马有了提桶走人的意愿。

刘旭对父亲说;下个月,我不想去阳和上班了。

父亲问;为什么?

他说;在那家机械厂做事太辛苦了,而且环境恶劣,而且工资又不高。

父亲说;现在做什么不辛苦?现在你刚去……工资以后肯定会加的。

他说;但是我真的受不了了。

父亲说;人家又受得了?你为什么受不了?

他说;人家是人家,我是我。

刘旭终于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开了那家机械厂,离开的原因是工厂有人死了,而且那人也是一个打磨工,那人是在上班时发生了意外,其干活时打磨机的砂轮片爆裂砸到了他的脑门,120来了之后,说人就已经断气,最后直接拉去殡仪馆。那人发生意外的当下,刘旭就在十米开外,第一时间刘旭跑过去看,那人已经昏死在工作岗位上,当时他没有看到人家身体有什么地方出血,对此他以为事情应该不会太严重,谁知道最后居然死人了。那天下班,刘旭脚软,精神恍惚。。

刘旭说:“什么叫要钱不要命,我现在做的工作,就是要钱不要命。”

父亲说:“工厂发生事故,不是什么个例。”

母亲说:“你明天赶紧去辞工!”

后来很多年,只要他,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视频里看到打磨机,他都会想起那位死去的工友,想起那张年过半百,饱经沧桑的脸。

父亲认为,年纪轻轻的刘旭还是趁年轻学一门技术为好,毕竟有一技之长,那也算是有了铁饭碗,于是刘旭就找了一份数控车床学徒的工作,数控车床学徒的工作依然是他在人才市场找来,那家汽配厂在河西工业区。虽然又进工厂,但一家人都知道,数控车床工肯定比打磨工有出息,而且以后刘旭在开车床的过程中,那也不可能遇到打磨机的砂轮片爆裂这样的事情。学徒的工资可不高,才2800,不过这并不会让刘旭有什么抱怨,毕竟他知道只要自己掌握技术,那是以后不愁没有高工资。那几天,事情似乎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对切削液过敏,他是做了一个星期的学徒之后,两双手都红肿起来,不但红肿,还奇痒无比,最后这才不得不放弃学数控车床。

送外卖送了半年,打磨工做了两个多月,数控学徒一个星期,这就是他高中毕业后的三份工作,当他再想找人生中第四份工作的时候,居然找不到了,这一失业,就是八个月的时间。找不到工作,他的父母似乎比他更发愁,更恼火。

下午五点半左右,城市里各个单位的大门口涌出乌压压的人群来,在单位里忙了一天的人们,这个时候他们的脸上大多洋溢着笑容。

下班后的年轻人干嘛去?那当然是吃喝玩乐去。

很快,城市的街道上满是骑着电动车回家的人潮。

只见一个帅气的年轻人走出荣军路的一家棋牌室,然后他骑上停在棋牌室门口的电动车离开。

没有过多久,年轻人的身影出现在一个菜市场里,在菜市场里,他东逛逛西逛逛,一翻下来,他买了半只烧鸭,一斤瘦猪肉,一些青椒西红柿,一些空心菜。

六点半不到,他回到家里。

他家在东环路的园林局宿舍区。

园林局大院里住的人,都是环卫工人和他们的家属。

那些宿舍楼都是七层,那些房子的居住面积大约五十多平方米。

老房子可没有电梯,可他家却偏偏住七楼,于是每次从外面回到家里,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他都有些喘。

房子里,父母在客厅看电视。

这一家三口,户主叫刘大海,女主人叫李萍,儿子叫刘旭。

这年刘大海四十五岁,李萍四十三岁,两人都是鱼峰区的环卫工人。

虽然失业了大半年,但今天刘旭在麻将室赢钱了,因此他才去了菜市场。

“妈,煮饭去。”刘旭把烧鸭猪肉空心菜青椒西红柿,一并放在桌子上。

李萍目光没有离开电视:“等一下。”

刘大海皱眉看向李萍:“赶紧做饭去,等什么等!”

李萍这才起身去了厨房。

新闻联播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李萍把饭菜做好。

因为有烧鸭和猪肉,因此今天的饭菜对他们来说很是丰盛,要知道十年之前,他们家一个星期也才吃上一回烧鸭。

要知道十年前,刘旭吃冬瓜吃到怕,吃白萝卜吃到怕。

今晚有好菜,刘大海当然会喝上一杯,酒是散装米酒。在菜市场里,那样的散装米酒两块钱一斤。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去找工作?你现在天天在家,这怎么行?”喝着米酒的刘大海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刘旭看向父亲:“找工作的事情,那也急不来。”

这时李萍说:“看你现在这个卵样,我都愁死了!”

刘旭说:“有什么好愁的?”

晚饭结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吃饱肚子的刘旭去了自己的房间刷起抖音来,刷抖音他最喜欢看那些漂亮的,身材好的小姐姐,他给她们点赞,他给她们留言,在他失业的日子里,抖音里的那些漂亮小姐姐让他暂时忘掉很多烦恼。

晚上十一点这样,刘大海和李萍会拿着工具来到大街上工作,然后在清晨六点过后回到家里。这样的情况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

倒也不会八个小时都在扫大街,中间有休息吃饭的时间,他们上班时吃的饭菜都是从家里带去。

每当刘大海和李萍在认真地扫着大街的时候,城市很是安静,鲜有车辆在马路上行使。

三月的城市,道路两旁尽是姹紫嫣红的紫荆花,一阵风儿吹来,半空纷纷下起了花瓣雨,那一刻,仿佛整条街都变成了粉红色。

今天,五一路的人才市场里摩肩擦踵,人头攒动,那情景像一个菜市场。

众多求职者和招聘者大声的交流的声音使得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嗡嗡’做响。

刘旭挤在人群里东看看西看看,他还时不时在一些摊位前向那些用人单位仔细了解招工情况。

像他这样只有高中文凭的人,或许只能找普工?

因为人才市场里没有文凭和没有技术的人,那是大有人在,因此看似靠体力活吃饭的那些普工岗位,那也是竞争激烈。

今天的人才市场现场招聘会,运气不好的刘旭又再一次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其实刚才郊区有一家石材厂招普工,不过他嫌弃石材厂环境不好,而且在郊区,因此他没有去。

来到大街上的刘旭,看着路上的行人有些茫然,要知道,如果接下来的一个月再找不到工作的话?那他只能被父母骂死。

刚刚在人才市场里逛了能有两个小时,期间连一口水都没有喝,现在他忽然口渴难耐。在路边一家小卖部买了一瓶三块钱的冰镇可乐后,他蹲在一棵紫荆树下,仰着头‘咕咚咕咚’喝起可乐来。

将可乐瓶子扔进垃圾桶,他来到江滨公园,早上十一点多,这个时候,那些跳广场舞的人已经回去,这时的公园显得很是安静。

坐在一张石凳上的他,无聊的看着近处三五只麻雀在地上嬉戏打闹,就在麻雀全部都飞走的时候,他莫名发出一声长叹:“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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