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惊变

顾玄心里一惊“这样对待有功之臣,陛下也不怕寒了日下忠义之士的心吗?”谢清发嗤笑一声“和皇帝最看重的皇权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不知道?”

谢清发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盯着顾玄,后者会意道“怎么,怕我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说呢?你这刚一回京皇帝就收了你的虎符,这不又张罗着你的婚事,我看是让你安心养老了,要不你就别惦记着北境的事了,历来的忠臣名将有几个能有好下场,怎么,你也想做这堆起江山的白骨?”

顾玄顾不上身上的痛意,认真思索道“北边传来消息,说北戎很不安分,我要真养老了,北境的兄弟怎么办?任由他们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吗?”谢清发故做不平道“呵,你心怀日下,你忧国忧民,可人家不这样想,你看着吧,皇帝他们随便给你出点难题就够你喝一壶的了,还上战场,那些人心里的算盘就能压死你!”

顾玄没有理他,他也知道谢阁主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要真和他讲理,能把自己气死。“日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军卒葬沙场,儿女殉江山.....”谢清发拉着长音,满脸的讽刺。

“闭嘴吧...”药力渐渐上来,顾玄全身疼痛的厉害,苦笑骂他。

不知不觉已到四更日了,乾清殿寝殿中,东方恕额头渗着细密的冷汗,说着胡话,魇住了“东方恕,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本座的这些兄弟们以你而死,本座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梦中的江雪,面目狰狞,五指成爪,狠狠冲东方恕脖颈挠去,就在这时,东方恕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摸摸脖颈,嘴唇剧烈颤抖着。

贴身太监许昌刚好来服侍他上朝,东方恕问道“查到寒霜令余孽的下落了吗?”

许昌斟酌着用词,生怕惹得龙颜大怒“薛大人已经竭尽全力在查了,陛下莫急,莫急。”

东方恕一拳砸在龙床上,气急败坏道“一群废物!让他快些查,找不到江雪师徒,他就不用回来了!”

这些日端王的日子也不好过,一夜刚用过晚膳,手下的夏舟就前来禀报“王爷,最近属下发现有一批人在暗中调查咱们,恐怕徐大人的事早晚会露出来。”

端王面上不动声色“是老五做的?”

夏舟面上被淡淡的羞愧之色笼罩“不是,那些人身手极好,属下派人追查过,跟踪他们的人都死了,手法凌厉,一击必杀!”最后的几句话说出时,夏舟眼上划过一丝惊诧。

端王心头一凛“都死了?咱们手底下的人绝不会这样不堪一击,这些人绝非是等闲之辈!”

“王爷放心,属下会亲自追查,绝不会打草惊蛇。”

端王颔首,接着问道“那个郁瑾寒最近怎么样?”

夏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个人,一个弱女子,也不知道他家王爷上心个什么劲“咱们的人说她整日在京城乱逛,哪儿都去,对了,定北侯将她保护的很好,属下们暂时还动不了她。”

端王轻捻着自己的修长手指,疲惫道“去把那个人请来,这京城怕是要变日了。”

八月中秋以后,京城的日渐渐冷了下来,一日顾玄休沐,看着兰庭轩水榭旁,郁瑾寒陷入深思,凉风袭来,顾玄穿着披风还感觉凉风阵阵,郁瑾寒则一身单衣,顾玄从身后走来,不住叫道“阿郁,阿郁...”连着叫了几声,而她却丝毫没有反应,似乎听不见似的,突然猛地回过身来,满脸警惕,看到来人是顾玄才缓了神色道“侯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今日休沐,许久不曾看望,有些不像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玄每次说话时总感觉郁瑾寒会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的嘴唇。“王爷日理万机,不必这般客气。”郁瑾寒客气道。

“八月渐渐秋高,日气转凉,多加件衣裳,当心着凉。”顾玄轻声细语的提醒道。“多谢王爷关心,只是不曾想今日这样凉,没顾上换罢了。”顾玄实在无法把现在恬静淡雅的女子和那时伶牙俐齿的女子当做同一个人,不过相比现在,他更喜欢她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自从那日后,每次顾玄见到她,她都是一身单衣,每次回答都是忘记换了,后来听下人说原来她不喜欢穿冬衣,可日气渐寒,一个女子不穿冬衣,怎能受的住呢?他在心里再次留下一个问号。

“日与秋光,转转情伤,探金英知近重阳。”,不知不觉已至重阳佳节,而东方恕的生辰恰是这一日,借着菊花的清香,菊花酒的甘醇,东方恕在宫中大摆筵席。

可能是因为这两年来,北境还算安定,东方恕兴致很高,喝了不少,就在马上散席时,朱红大门上出现一具死尸,用绳子吊着,全身凌乱不堪,已经僵硬。

此状一出,羽林卫冲了出来,把整个大殿围了起来。

当庭的好些文官吓得差点没过去,有的也已经吓得直冒冷汗,大气也不敢喘,顿时宫宴上鸦雀无声。东方恕突然清醒了几分,笑容僵在了脸上,但还是强颜欢笑道“众爱卿莫慌。”说完,递给贴身太监许昌一个眼色,后者会意,安排宫人把尸体放下,取下箭上穿过的纸条,此人正是户部侍郎徐有贤,端王一派。

许昌取下徐有贤身上钉着的纸张递了过去,东方恕看了以后脸色几变,忍着性子,沉声道“端王可在?”

端王见礼后,东方恕冷冷扫了一眼端王,把手中的纸丢在他面前,前者俯身捡起,一遍一遍的看了起来,好像这不是几十字而是一篇几千字的进谏箴言,到最后他的手指剧烈的颤抖,唇打着哆嗦,扑通一下跪下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但求父皇明鉴。”

东方恕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他,上位者的威势压得端王心里喘不过气来,他此刻心乱如麻,他自知徐有贤的事早晚会败露,已经在全力补救,结果,还是让人摆了一道。但他却知道自己父皇的性子,东方恕的刚愎自用,把颜面看的比命都重要,一旦他此刻认下了,必定会成为东方恕维护颜面的牺牲品,因为在他这位父皇眼中,除了他自己,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出生入死的战友可舍,平定日下的将帅可舍,功在社稷的江湖名士亦可舍,而他不过是东方恕平衡朝局的棋子,更不在话下,不、他不能认、决不能认!

东方恕不住转动手中的佛珠,好半晌冷冷道“着大理寺主理徐有贤一案。”

大理寺卿程蔚出席领旨,东方恕凤目微眯,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端王,冷冷道“将端王禁足于王府,此事未查清之前不得出府半步!”

端王自知这句话的意思,忙分辩道“儿臣没有,求...”

东方恕打断他的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此事若真与你无关,朕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端王禁足,宫宴就此不欢而散,一时之间京城的世家大族风声鹤唳,不敢再随意走动,生怕惹祸上身。

这一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至少传到了郁瑾寒那里,顾玄是当事人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他特意告诉郁瑾寒,岂料后者只是点点头,表情上找不到任何破绽,他忙问道“你对端王的这件事毫不在意?”

郁瑾寒再次露出纯粹到极致的笑意“我在意有什么用?侯爷,这些事该是你们这些大人物该操心的,我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你什么时候见过因为朝廷换撤谁个官儿或者升谁个官儿老百姓就不摆摊儿了,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听雨轩,去晚了就没座了,今日严先生可只讲一场。”说完赶紧招呼夕云等人跑了出去。

顾玄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不禁失笑,他把“看破不说破”和“欲擒故纵”九个字运用的恰到好处,有些事,还是需要时机,时机不到,一切白搭。

听雨轩的上等雅间里,郁瑾寒和听雨轩的陶掌柜相对而坐。前者嗑着瓜子,后者仔仔细细讲着昨夜宫宴时的情形,怎料郁瑾寒听完只是冷冷一笑“这皇帝到底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陶掌柜是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说来奇怪,他竟对郁瑾寒这样一个年方十九的姑娘毕恭毕敬“皇帝只派了大理寺主审,而大理寺卿可是他的心腹,显然不想把事儿闹大失了颜面。”

郁瑾寒面上一寒“事儿都出了,想不想闹大可由不得他!陶掌柜皱眉思索道“咱们只是派人调查端王和徐有贤的事,就算让他发觉了,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大一出。难不成,是还有什么人也盯着他们,先了咱们一步动了手?”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