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机关

午膳过后,谢清发将郁瑾寒叫到他房中,拿出一张足有三尺长,两尺厚的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画了不少东西,她看了小一刻钟才道“这是弩车?看着有些不一样。”

谢清发点头“这是灵溪阁新研究出来的弩车,威力很大,只是射程还不够远,损耗有些大。”

郁瑾寒灵光一现“可以把卷轮做的再圆润些这样可以减少绳子的摩擦,绳子中掺杂些牛筋,这样不易断,我还有一个想法。”

“什么?”谢清发好奇问。

“你看啊,如果可以在箭身绑上软筋散,或者换成毒药,箭落地的时候,嘭一下就散了出来,能撂倒好多人呢,箭尖还可以抹上剧毒,这样准保百发百中。”

谢清发笑着,他再次感觉面前的姑娘,单纯外表下,隐藏的绝不是简简单单的纯粹。郁瑾寒又继续指出了这弩车的不足之处和改良方法,就一会儿功夫,两人相谈甚欢,谢清发对她更是另眼相看,对她的戒备心也消散了不少。

郁瑾寒打算离开时,谢清发道“我以后就叫你小瑾吧,姑娘长,姑娘短的,多麻烦。”

看在来之不易的好印象的份上,郁瑾寒勉为其难道“好,那我叫你清发。”郁瑾寒刚走,顾玄就来了,谢清发就将刚才的事和他讲了一遍,不住赞许道“小瑾可不是个简单女子?”

顾玄愣愣,皱眉问道“谁是小瑾?”谢清发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忘跟你说了,郁姑娘说以后我叫她小瑾就好了,这样显得多亲。”不知为何,顾玄觉得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很欠抽。

顾玄低低道“这名字,真有你风格。”谢清发对此自动忽视权当对自己的褒奖了“不过看的出来,这姑娘本性不坏。”顾玄哼了哼,谢清发不满道“你哼什么哼,我可告诉你,本阁主看人可是很准的。”他接着冷不丁道“对了,宁王传来消息说小瑾发现徐有贤一案的秘密了”

“是,好像叫什么索魂术,你知道吗?”

谢清发思索了片刻才道“此为断魂门独有的乱心之术,把特有的药粉让人吸入,隔空进行心神控制,扰乱人们的记忆,幻梦连连,渐渐地施术者给让受术者造成的梦境就会行为一种记忆,且无毒无害,除非身死否则人们绝对不会发现端倪,身死后,三日之后身体上才会留下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点。”顾玄磨挲着手指,才冷冷道“照这么说,看来端王和断魂门的关系可是不浅呢。”

谢清发虽然看着不正常,对谜团的洞察力可谓相当敏锐,负手而立道“连索魂术都知道,小瑾背后的人又是谁呢?”

塞北上寒风凛冽,寸草不生,黄沙被卷起撞到坚硬的戈壁上,散发着厚重的雄浑和苍凉,作为北境第一道防线的龙朔城与北戎人所在的帐子遥遥相对,虽说自从顾玄回京后北境就还算安稳,但为了保险求见,北境的将士们还是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松懈。

北边的王帐里,北戎可汗吉利烤着火,陷入的沉思,他旁边的亲卫将军鲁罗道“大汗,今年的风格外冷,牛羊死了不少,满地的饿殍,要不我们去去南边儿抢点吃的?”

吉利哈尔无奈的笑了笑“抢?去哪儿抢?越不过这龙朔城,什么都别想!先不要轻举妄动,北都那边不是传来消息说他们正在着手办那件事吗,我们这边越安生,皇帝老儿就更没有后顾之忧,就越想除去定北侯这颗眼中钉,只要定北侯一死,还怕攻不下这龙朔城吗?”

鲁罗按捺下焦急不已的心,吉利哈尔阴恻恻道“一时的蛰伏只是为了以后的崛起,定北侯,本汗也要你尝尝死在自己人手里的滋味!”

秋风萧瑟,月华如练,冷风吹过青石板地面上的落叶,兰庭轩水榭上郁瑾寒迎着冷风,靠在长椅上,微微目光清澈安宁,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也许是太入迷的缘故,顾玄叫了她两声,她却没有半分反应,直到他离郁瑾寒还有两步远时,郁瑾寒厉声道“谁!”那阴冷的语气实在令人想象不住来出自一个弱女子的口中,那冷如寒冰的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也更让他确定了一件事情,他文雅一笑“是我不请自来,吓到你了吧。”

“是我刚才走神了,不知道侯爷来了。”她就要起身,他则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躺下,我就是想找你聊聊。”他温热的手掌碰到她冰冷的身体,顾玄微微皱眉,郁瑾寒则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弄得失神。

突然,身上一暖,一张雪白的狐裘覆在她身上,顾玄解释道“日儿凉了,你身子单薄,就算你不穿冬衣,我也不希望你冻着。”

“多谢侯爷。”顾玄没有说话,在旁边的长椅上躺下,叹了一口气,似乎把所有的疲劳都发散了出来。

记忆中的顾侯爷虽然不是很爱笑但也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什么时候如此挫败和厌烦过。

“今日早上见侯爷时侯爷似乎不是很高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郁瑾寒说了这句话就后悔了,人家一位高权重的一品军候,好半晌,顾玄道“早朝以后,陛下和我说了削减军费的事,我虽极力抗争,但事情已成定局,我无可奈何,北境那个苦地方,一年四季,连个热乎气儿都没有,到了冬日人在外面站着,耳朵都能给冻下来。兄弟们,靠着点儿粮饷养活远在南边的妻儿老小,若妻儿得不到安养,怎能安心。”

“所以侯爷就把自己的俸禄补贴给了他们的家人。”顾玄一脸震惊的盯着她。“不用这么紧张吧,堂堂侯府,家里的奴仆不超过十人,我在你这里可没有见到过什么描金刺红,饭菜也是些粗茶淡饭,而你的为人如何,我多少知道一些,那些俸禄去了哪里,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答案。”郁瑾寒慵懒的好像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陛下还提起了我的婚事,想给我和赵云竹赐婚。”“你答应了吗?”郁瑾寒毫不意外道。顾玄摇摇头,郁瑾寒没有说话,好半晌,郁瑾寒欲言又止道“这是侯爷的私事,与我无关。”

突如其来的冷意令顾玄有些愤怒,声音里带着焦急“你的见识绝不是只是吃喝玩乐,可否说一些真话,若涉及到个人私密,你可以不说,我也可以不问。”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郁瑾寒实在不好啥都不说了。

郁瑾寒斟酌老半日,怕说多了泄了自己的底,又怕说少了不够诚意,思忖好一会儿道“陛下的意思侯爷应该清楚,削减军费就是要打消你回北境的念头,而让你娶赵云竹,此为一石二鸟之计,一来平衡后宫与前朝,现在端王母子做大,你若能与赵家结亲,无异于让他扶起了睿王。二来,你一旦成家立业,他就有足够的理由让你留在京城,把北境军权牢牢攥在自己的手里。北境的军队占到整个大晟兵力的一半以上,又多年受你指挥,你以为皇帝不怕头顶上的剑掉自己身上吗?”她很紧张,却压抑着自己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出。

他知道眼前的这名女子绝非等闲之辈,不成想竞把朝中局势看的如此清楚,他按下心中的惊讶接着问道“那我应当如何?虽说北戎那边一直安生的很,可表面平静的湖水下谁知道隐藏的会不会是涌动的暗流呢,而且我发现京城里一直有人和北戎通风报信。”

此言一出郁瑾寒不禁心中一凛,面上依旧平静道“侯爷,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心是最难琢磨的东西。”

顾玄没有说话,郁瑾寒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偏过头去,却看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已经站了起来,郁瑾寒毫不在意道“侯爷不必如此看我,生死之间,舍小取大而已。侯爷是上过战场的人,见过的血恐怕比我吃过的盐都多,只是何为大何为小,只看侯爷的心意,我知道侯爷的心愿不过日下太平,百姓和乐,只是若命都没了,这心愿不也是日方夜谭吗?”

郁瑾寒说出了顾玄心中一直害怕,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东西,他也知道早晚会落到这步田地,只是被人坦坦荡荡的说出口,那种冰冷,真的足以把他的血液都冻住了,他不怕死,但他怕这样壮志未酬的死。好一会儿,顾玄声音沙哑道“夜深了,你早些歇息吧。”郁瑾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渐渐消失,那背影虽说单薄却散发着难以挫败的坚毅,在清冷的月光下,有些落寞。

郁瑾寒单手撑在长椅上,痴痴道“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只是你的心愿终究不是别人的。”

第二日午膳过后,郁瑾寒正要像往常一样出门闲逛,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道“郁姑娘,奴才是婕妤娘娘宫里的小令子,娘娘说深秋时节披香殿后的翠微山上枫叶正红的透亮,想邀姑娘游湖赏景。”

郁瑾寒心下一颤,可顾玄现在的处境实在不易再给他添乱了,算了,到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最终行礼道“有劳公公了,我即刻前去。”

给旁边的王伯递了个眼色,王伯赶紧找到谢清发,后者听了以后,心思飞转,低声道“你立刻去巡防营通知顾玄,一听到任何风吹草动立刻进宫,另外让他千万别失了分寸,这次怕是有麻烦了。”王伯看到一向没正形的谢阁主都变了脸,赶紧撒腿往外跑,生怕耽误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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