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黄雀

第三日一大早,郁瑾寒顶着自己已经泛血丝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顾玄的家信:一别数日,临川局势混乱,灾祸频频,然无需担心,以我之力一定可以还临川百姓安稳,勿忧,我知你在偌大的北都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此去你一定万事小心,京中势力盘根错节,千万不要涉身其中,以免烧身,若有人欺你辱你,不必考虑太多,自身安全为要,你若安好,我便心安。

郁瑾寒一遍又一遍的读着这几十个字,好像这样读下去能读出花来,然后提笔想着怎么写回信,午膳十分,夕云端着饭进来,差点被屋里的场景吓到,哪里都是纸,被团的一团又一团的,滚的哪儿都是,夕云一脸木然道“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郁瑾寒没有说话,递给她一封刚写好的信,看郁瑾寒满头大汗的样子,似乎刚刚做了什么壮举。

郁瑾寒打着哈欠,揉着眼睛道“这是给你们侯爷的回信,你让王伯递到临川。” 她伸了一个饱饱的懒腰“午饭你吃了吧,我回去睡会儿。”

郁瑾寒带着重重的鼻音就往内室走,夕云心道“姑娘的眼睛怎么突然这么红?”

经过顾玄大刀阔斧的处置,南江军营的奸细,油子,尸位素餐贪赃枉法的统统被处理了个干净,少了军方的支持,贪官污吏们也就少了最后的屏障,宁王带着人将涉事的官员们一一下狱,有和京师来往的信件,却没有中饱私囊,收受贿赂的铁证---账册。

十一月十五那日,京城下了第三场雪,鹅毛大雪飘然而至,整个京城银装素裹,陷入一片死寂。

而这日夜里,南江军营的帅帐中,隔着铁制的屏风,谢清发给顾玄施针,顾玄面色铁青,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往下落,躺着的四肢僵硬异常。

施完针,谢清发的面色也异常难看“你的毒光靠施针看来是压不住了,配合药物压制会好些。”

顾玄艰涩道“好...听你的。”

“一下子抓了这么些人,你打算怎么办?你还真别说,宁王看着这么温润如顾的人,下手还真狠。”谢清发知道他此时的痛楚,故意通过说话转移痛苦,顾玄烦躁道“要不嫌麻烦,就....把刑具一个一个用上,总会吐出真话。要嫌麻烦,就直接把刀...架脖子上,要么说,要么死,生死之间,是人都会取舍。”

谢清发心里暗道“有你风格啊。”猜测道“你说给你挡箭的是什么人?”

顾玄也有这种怀疑,可又想不出那波人的动机,只得摇头道“不知道,先查着吧。”

“对了,好些日不见,小瑾怎么样?”谢清发又开始了他一直致力于的红娘事业,他坏笑道“你那日晚上对人家做了那样的混账事,人家还来给你送行,啧啧啧,心胸可真宽广啊。”

顾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骂道“你给我滚出去!”谢清发一点都没有身为大夫的自觉,继续气他,指着自己道“要我滚出去?我要滚了你就自己受着吧,疼死你的了。”顾玄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这时士兵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侯爷,您侯府的家信到了。”谢清发慢条斯理的接过,举在顾玄面前晃了晃“这信是谁写的呀,不会是小瑾吧?”他故意把声音拉的老长,观察着顾玄的神情变化。

顾玄露出“今日晚上你他娘不把信给我,明日我杀你全家”的表情,谢清发怕他动了真怒,牵动伤口,递过去道“好了,你自己看吧,我看这封信比我和你聊一日一夜都管用。”顾玄结接过书信,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好像手中的是什么绝世珍宝。谢清发脑海里突然浮现“色令智昏,见色忘友”八个字,嘴角微微上扬,但依旧嘴欠道“别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啊!”

“你赶紧给我滚!”他“好心好意”的提醒还来了顾侯爷赶瘟神一样的驱逐,不禁悲从中来,出去和将月“抱头痛哭”起来。

一封又一封奏折快马加鞭,递送京城,端王终究没有保住他在两江地区的根基,军方,政方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举朝皆惊。

这日早朝,东方恕端坐龙椅上,冷声道“端王可在?”

端王出列立定,面上平静道“儿臣在。”

东方恕没有说话,盯着端王看了好半晌,眼神从平静渐渐变成失望甚至绝望。他忽的一推奏折,奏折呼啦啦砸在红毯上,有的直接砸在端王的身上。

“你还有何话说?”东方恕没有一丝感情道,端王脸上一白,满面委屈的跪下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你冤枉?你七弟和定北侯与你无冤无仇,那里冤了你?”东方恕喘着气瞪着他。“儿臣,儿臣没有...”

东方恕冷冷打断“住口!”朝臣们跪了一地,连道“陛下息怒。”东方恕抚了抚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后吏部,兵部,刑部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好好在家思过吧。”

端王跪下谢恩,睿王在角落里阴冷一笑,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很快,东方恕连下十几道圣旨,将与两江动乱有关的京官一一革职查办,抄家的抄家,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但东方恕即使如何震怒也没有妄动朝廷的格局,端王一党虽然遭受重创,但根基未动。

两江这边,宁王处事果决,查办了大批的贪官污吏,定北侯肃清南江兵营,整肃军营的调配,对人员调配重新进行分配,至此两江乱局渐渐平息下来,可是,对于顾玄来说,他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淮西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里,这位温公子一身宝蓝色锦袍,手中轻轻磨挲着精致的半月弯刀,旁边的男子道“世子,崔蒙已经被抓了,咱们要不要去救?”

温公子对此嗤之以鼻,似笑非笑道“赫钺,一条野狗死在外边,你见过哪个主人给他收尸的?”赫钺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下去“一条狗而已,死了就死了,对了,诱饵放出去了吗?”“放出去了,世子,您放心。”

温公子眼中闪烁着无法说出的亮光,透着阵阵阴寒“只要定北侯死了,咱们进军中原的大业就能更近一步!”

很快,红霞晚落,夕阳沉阁,宁王带着策马带着一队人前往他们今日最后的目的地怀亲王府,而这位怀亲王正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也是扶东方恕上位的有功之臣,宁王本来只是打算包围怀亲王府,不准进出,只是事与愿违。

哒哒哒,马蹄声卷起地面上的黄土,夜色无边,一条条绊马绳悄无声息的出现,很快人仰马翻,马儿的嘶鸣声和人们摔断骨头的喊叫声连成一片。

宁王倒是没有摔伤,他利落的跳下马,喝道“都别慌,听本王令!”虽然这样说着,他心里也直打嘀咕,他总有预感今晚会是漫潮谷之夜的又一次重现,只是他不敢在保证那些黑纱人的出现!很快一支支利箭射来,所有的士兵挥剑格挡,场景渐渐重合,但他早已没有了选择,只能拼了命的往前冲!

南江军营里,一看到火光起,顾玄带着人策马飞奔出去。而南江军营和怀王府还不算太远,不消一刻钟的功夫,顾玄就赶到了通往怀王府的路上,只是与上次不一样的是,那些刺客的箭并不是想要一击必杀,却十分缓慢,好像刻意等着人来救。

顾玄一到,带人就走了箭雨下的宁王等人,还派人反包围了那些刺客,无一例外,那些刺客早已服毒自尽。宁王在这次刺杀中被弄的灰头土脸的,虽说没有受伤,但这幅样子真的不适合再去抓人。

顾玄安抚好士兵后道“殿下,您先回去,包围怀王府的事,还是臣来代劳吧。”宁王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便让顾玄去了,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怀王府前,站满了老百姓,把怀王府门前围的水泄不通,百姓们窃窃私语,对着怀亲王府指指点点。顾玄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翻身下马,对百姓道“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去吧,本侯明日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从人群中挤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那妇女颇为激动道“侯爷,咱们都知道您位高权重,也一定会为草民们主持公道,可是哪有父母官审案,不让百姓当场的?”

人群里聒噪起来,“就是,我们一定要看!”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人道“这怀亲王为祸乡里多年,咱们倒要看看,他今日有何话说!”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顾玄正要命令亲卫封锁怀王府府门时,朱红的大门轰然打开。

怀王迈着方字步走出来,紧随他出来的是三五个大箱子,他命家丁打开,里面的真金白银,各色珠宝,在火把的映照下格外光艳夺目。他手中捧着一本账簿,递给顾玄道“这就是你和宁王要找的账簿,两江重臣和本王贪墨的证据都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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