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山烈

青山城外南疆地,十里山外十里寨。说到整个东域最有外族风情的地方,就数这青山城了。东域之地,除了连绵海岸线,基本都是与中土大齐相接壤的地方,相接之处,只有两处不同,分别是与南疆与北莽相连,当年大齐一统中原之地,大齐太子齐玄意听取了好友李勋之言,特地将相连东域的两隅山地划了出来,成了相连各区公制之地,目的是为了给南疆和北莽留一个与东域通商的商道,毕竟,东域确实是海运发达,只要有河道的地方,就能有东域的船只,看人家连仗都没打完呢,安全护航?太奢望了。

南疆巴扎图的王寨,是这两年南面最强盛的势力,控制了整个大玉山脉,连绵几千里。南疆八寨,共奉巫神,这事得从几千年前开始说起,到现在少说也有了百来个版本,传的最广的,说是曾经的八寨首领,是巫神手下八大将,巫神在与人皇一战中受到重创,退守南疆,临终前将一身神技化于八人,自此有了南疆八寨。而这大玉山,便是巫神陨落之地。传说是否真实无从考证,但南疆八奇迹倒是真实存在的,说穿了也就是八种秘籍,只有八寨寨主才能修炼。可到了今天,经历几千年风雨,八大寨中还能算是势力的,就剩下三个寨,而巴扎图王寨就是近二十年来,南疆最强盛的势力了。

东南走廊从青山城起,纵跨大玉山,是两边百姓用脚走出来了,也是南疆各势力必争之地,因为南疆各寨势力争端,以前的青山城百姓除了能和南疆通商,同时也会经常遭到巫兵骚扰,东域四大门阀中的秦家便是从这青山城起家,原本也就是个经商世家,可和巫兵冲突多了,自然组建了军队,打着打着便越来越强,后边竟然有了争雄东域的实力。也就是因此,开始无法专注青山城,导致当地百姓前百年间痛并幸福着。南疆人稀罕东域特产,太平的时候青山城的百姓享受通商时带来的富裕,可当南疆战乱、势力更替时,便承受着战火的纷扰。

在李勋掌权之后,将擅长步战的土牢军放在了青山城外,让世代掌管着青山城的秦氏统帅,守住了这条东南走廊,继续通商,但拒绝战火。一句话,做生意可以,但不管你们谁占了大玉山,都别过界。如今的巴扎图赫尔,虽说野心勃勃,可南疆都还么统一呢,怎么敢再来惹东域?

秦笑林便是这秦氏中被封为土牢军统帅的人物,东域一共四支军队,李勋手里的神龙军,现在几乎已经交给儿子李密统领了;王波统帅的疾风军,擅长突袭;秦笑林统帅的土牢军,擅步战;林曲统帅的守城军,除了负责平日里东域十城的安保,还擅守城。当年李勋整合了四大门阀的军队,创建了这么四支军队,选出四门阀中人统帅,也算是和经济利益一样,各家都有份子。

这位东域有数的军方大佬,此刻正坐在东南走廊的头上,支起了一簇柴火,上面还架了一根棍子,串了一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的乳猪,这时候正好烤的到了火候,乳猪上的香油顺着火苗滴下来,到了下面的柴火堆里,滋滋作响。

“木达,别看着啊,坐啊,大玉山这道一走就是几天,这时间,你还没吃东西吧?来,坐下,一起吃点。”秦笑林是个胖子,高大,却不威武,人圆了,看起来走回亲近很多。对面的木达是巴扎图王寨的商贩子,南疆那边和东域不同,商贩只能出自某个势力,百姓是不能私自经商的,只能农作、打猎、从军,虽然现在不兴叫奴隶了,其实也差不多。

木达很疑惑,自己翻山越岭过来,终于看到这青山城了,却看到这地方坐了这么个胖子,还烤着乳猪?以他的身份,自然不认识秦笑林,不过这胖子自我介绍了,木达能代表王寨来通商,当然知道这人的名字,而胖子身边戒备的军士,应该也能证实这家伙的身份了。

“大帅太客气了,木达只是个下人,怎么敢和尊贵的大帅坐一起?”木达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关键是没弄明白这胖子的意图。

“你们南疆就是规矩多,听着就烦,咱们东域王早就想让我去你们王寨逛逛了,可我就算不敢去啊,搞不清规矩啊,别到时候让人揍了都不知道为啥,还没地方说理那种。”秦笑林笑道,“我这儿可没那些事,你是下人?这么论的话,我不也是咱东域王的下人?下人何苦为难下人?来来,坐下,我这儿还有青山烈,咱哥俩喝一杯!”说完起身拽着木达就往凳子上拉,木达没办法,只能谢过坐下。

秦笑林给木达倒着酒,一边说道:“这可是好酒啊,工序麻烦的很,从粮食、到成酒,二十多道工序呢,如果不是现在的太平盛世,根本喝不着!当年东域刚安稳下来,我才十几岁,回到青山城第一件事,就是查这家人的族谱,好不容易才查到这户人家,好说歹说让他出来酿酒,三十多岁的汉子,祖上单传的手艺,可被这乱世打仗打怕了,愣是躲到大山里,还以为我要杀他,吓得都尿裤子了。”

秦笑林举起杯子,示意木达,木达也只能应着,两个人一碰,昂首饮下,木达只觉得一股子烈意贯喉而入,直达胸腹。完全没准备下,一下子呛了起来,把一旁的秦笑林看的哈哈大笑。木达好不容易喘顺了气,已是满脸通红,不过这时,只觉得一股子酒香弥漫口腔,刚刚的热辣已经消散,只觉口齿生津,好是畅快。

“好酒!”木达不由说道。

“当然是好酒啦,外面很难买到的!我找出那个人后,他怎么也不信以后不打仗了,自然不想出来酿酒。当然,我也能架着刀逼他干活,可这是技术活,人家不甘愿,酿出来的酒也不会好喝。”秦笑林又给二人倒上酒,这次不用请,木达自个儿就端上了酒杯,秦笑林继续道,“我只能先接他出山,先养了一年,还给他娶了个媳妇,那时候,他才信,乱世终于结束了。”

“然后有一天,他告诉我,可以酿酒,可他啥都没有。我想那好办啊,我一个统帅,还搞不定这个?然后就是乱七八糟一套准备,终于到了酿酒的环节,这时我才明白,怪不得这家人空有这技术,却没法在乱世中生存。”

“太麻烦,真的,太繁琐!以前他爷爷,曾在青山城有个酒肆,我在我爹生辰上喝过这青山烈,久久不忘啊。后来东域战事紧,你们这儿还来抢杀了两次,他爷爷死了,他爹带着他进了山,没多少日子也死了。”

木达慌乱站起来,这是翻旧账?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总不该找我吧?秦笑林只是笑着朝他挥挥手,示意坐下,木达也不敢不从。

“那人在山上呆了好几年,直到我把他接出来。现在,这他家出的这青山烈,已经是整个东域大家族的特供酒了,普通有钱人还真买不到,更别提市场上一般的酒家了。前些日子,我还去看了他一次,他儿子都成家了,现在酿酒这体力活,差不多都交给他儿子喽。”秦笑林嘿嘿一笑,又一杯饮下,眯着眉头,着实享受的样子。好不容易缓过那股子烈劲,抿着嘴,一脸享受。

“这青山烈难得,木达老兄的商队虽然能跑遍东域十城,可我保证,你是很难买到的。”秦笑林脸上带着奇货可居的笑,“不过由于那人感激我,每次酿成酒,都会给我送两坛来,所以啊,我这儿倒是有些存货。我今儿给木达老哥带了些来,你到时候带回去,给你们的赫尔首领,就说是我孝敬他的,对于木达老哥你来说,也算功劳一件啊。”

木达面露喜色,巴扎图赫尔也是个好酒之人,而南疆现在的乱象,粮食自然是战略物资,自然不可能有如此佳酿的。他激动地想站起来道谢,被秦笑林按下,继续道:“别客气,你跟赫尔首领说,以后如果我来了王寨,万一不懂规矩做错了事,别难为我就行。”

木达嘴里说着:“哪里哪里。”心里却更打鼓了,喝酒?送酒?还烤着一头乳猪?就为这?二十几个军士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团灭咱们商队啊,要知道,自己身后也有二十多人在候着呢。

秦笑林又给二人倒上了酒,这时候,身边烤乳猪的香味已到极致,一位兵士拿着一把小刀过来,秦笑林伸手制止,灵光乍现似得道:“木达老哥,你的货物中有食物的增香料吧?就是南疆特产的那些?这乳猪要是撒上,别提多攒了!”

木达连忙道:“您看我这脑子,有!当然有!南疆最好的香料!”然后转身对随从道,“快去,取些烤肉用的料来撒上,然后给大帅每份香料都包上一份,写上用法!”

秦笑林笑道:“那就谢过木达老哥了!”接着一挥手,招呼身边的一名兵士道,“阿远,过去学一下,南疆的香料各有各的用,记清楚了。”

片刻之后,一名南疆人用个小盒子装着几种粉末在烤乳猪上撒了一层,油脂煎烤下,顿时异香扑鼻。

“真香啊!”秦笑林食指大动,一旁兵士用小刀开始割肉,为二人都来了一份。酥脆的猪皮、鲜嫩多汁的猪肉瞬间入嘴,秦笑林满嘴油腻地大声道,“别愣着啊,多割点,让大家也都吃点,这么好的香料,平日你们吃的起?都谢过木达先生!”

一旁的兵士都鞠身答谢,木达也起身回礼。南疆的顶级香料价格高的离谱,有些甚至堪比黄金,普通兵士还真吃不起。

秦笑林吃着肉,又饮了一杯酒,眯着眼满脸惬意道:“那人曾问我,当年为什么非要拉他出来,这青山烈虽是好酒,可这世道,多这么一款酒,其实也没什么用。”

木达也饮了一杯,听他继续说着,便停下看着他,秦笑林笑着说:“我告诉他,青山烈与时势无义,可这世道如果能延续这青山烈,就说明世道好,太平,百姓过的富足。我这人没啥追求,就希望自个儿看得到的地方能有个好景象,木达老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木达想了想,似乎是懂了今天秦笑林这出的意思,忙道:“大帅仁义!”

秦笑林摆摆手笑道:“我仁义个屁,要夸,以后有机会见了东域王,你夸他去。”

二人又喝了会酒,吃了会肉,聊了会东域与南疆的特色,木达起身道:“时辰不早,木达还得赶路,如果大帅没什么吩咐,小人先行告辞。”秦笑林自然应允,木达带着自己的二十多号人离开,径直去了青山城。

等众人走远,那位叫阿远的兵士走近秦笑林道:“车上确实是香料,有些普通兵刃,不过随从的人中,有五个身手不错,有一个高手,起码七境,不动手,没法确认。”

秦笑林点点头,想了想,然后继续着手中的吃喝,这香料,真的贼香!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