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密和王伯当

白马龙三,就这么慢悠悠地踏着小碎步走进了王府,李密坐在马上,也随着一摇一晃,很是悠闲。在这东域,没有外人敢马踏王府的,那等于挑衅。可李密却可以,因为他母亲、也就是东域王妃,是王氏嫡女,他这是回家。

李密下马,来到王栋面前行礼,按照辈分,他应该喊王栋舅,王栋不傻,当然不会自持身份,忙笑脸道:“大公子来了啊,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让人做些准备。”王栋可不是亲舅,是旁系,这地位,他还是拎得清的。

“没办法啊,这边事大,我得了令得来啊。”李密一脸无奈,随后转身问赵志道。“按你这么抓人,能不跑才怪呢。”

赵志见到李密,心里顿时轻松下来,刚才他还真怕王栋耍混,自己手下这些人,连人家家丁都打不过,要是挨了揍,人还抓不住,这城令官做不了还算是小事,天海学府的读书人当不好这城令官成了笑柄,那可就是大事了。

“在下通知了守城军,在府外缉拿王虎的。”李密回道。

李密看着赵志笑道,“你不怕我舅舅能打通守城军的关系,回你说没找到,你的城令官可就做到头了。”

赵志思考片刻答道:“应该不会,这事林氏并没有参与,而且王虎对王家而言,并没有这么重要。”

“那他为什么要拦着你?”李密指了指王栋。

赵志回答:“他和王虎感情好,不过,他应该不敢染指守城军的人。”守城军的统帅叫林曲,整个东域也没几个人敢惹他,手伸的太长,会被砍的。

这时一旁的王栋苦着脸道:“大公子也是为了这事来的?是宁波府那位的命令?”

李密道:“陈叔可没叫我来,还嫌我多事了。是咱们家四公子让我来的,说杨先生担心弟子,他作为学生,理当为老师解忧,而自己年纪太小,所以我这个大哥只能来喽。”

听了这话,赵志这边大为感动,没想到老院长还在挂念着自己,而王栋这边就心下凄然,看来这次他肯定是保不住这位老表了。此时,门外又进来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人,提着另一个人。

那人径直走到赵志面前,将手里瘫软如泥的王虎扔在地上,说道:“我们王氏,是东域城的人,所有人都要遵循东域的法典,赵大人尽管将他押走,如查明确实有违犯规,按律处置便是。”

李密大奇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来人叫王伯当,也是王氏旁支,和李密同辈,比李密年长三岁,可两人从来就相互不对付,所以从来不以兄弟相称。王伯当没理会李密,而是转过头看着一旁的王栋,王栋正在探地上瘫软的王虎鼻息,发现只是被打晕过去,稍微放心,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脸色难看地问道:“伯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跑这儿来了,是你老太爷让你来的?”

王氏当下家主,是最长一辈的王启明,是东域王妃的爹,王栋的叔叔,下一辈口中,统称老太爷。

“老太爷说了,东域的法度,是四大门阀一起订的。”王伯当对这个堂叔没什么恭敬之意,事实上,在王家,除了老太爷王启明外,他对谁都是一副冰冷面孔,“王家的人,王家自己交,让林家抓,算怎么回事?”

一句话,让王伯当满头大汗,同样,让赵志也心里一惊。王伯当和王栋不同,清河城王氏,就算换了王栋,依然不影响王氏的生意,可王伯当是谁?王氏自家的武道天才,二十三岁的七境巅峰,虽然不能和李勋这样的怪胎比,可也是百年一遇啊。个大门阀自然都有自家的供奉八境高手,可供奉和自家人能比?所以王伯当在王氏的地位,是独一档。

“表哥这话就有点吓人了,人家赵志容易嘛?清河城这几年赚的钱哪家都有份吧,让林氏抓人,有什么错?”李勋可不惯着他,作为表兄弟,从小就被拿来和这家伙比,烦的很。

王伯当淡然看去,似乎是有所顾虑,竟然向赵志拱手道:“赵城令别见怪,我这人不怎么会说话,刚传达的是我家老太爷对王叔的话,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赵志连忙还礼道:“哪里哪里,公子严重了。”

“你是城令官啊,这一亩三分地,你最大,怕什么?”李密瞎起哄,赵志尴尬道无语,心道老院长让这货来,是敲打这两年去看他的次数太少了?看来自己还得去的勤一些啊。

“李密,你够了啊,再煽风点火,下次来王家,不怕老太爷揍你?”虽然这两货总被拿来比,可其实感情真不错,整个王家,王伯当大概也就只会对李密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呦,厉害了啊,你不在雪候山上呆着,能下来就偷着乐吧,还告状?下次我让外公揍你才对!”

眼看这二货是要掐架,一旁的赵志可不敢呆了,他就一个城令,真没一个惹得起的:“大公子,这人我也逮到了,我得回去审了,就不在这儿打扰了。”

“赵大人随意,这儿您最大,您只管自便。”李密宠弟弟,自然知道这小子让自己来,是为了给杨布衣、给天海学府撑腰,那就做足戏。

“大公子言重了,那各位,在下就现行告辞了。”赵志连忙让手下去抬王虎,看王虎依然毫无反应,为难地看了王伯当一眼,王伯当回道:“放心,半个时辰后,自然会醒过来。”赵志应了一声,便带着众人退去。

一旁的王栋看着赵志等人,神情萧索,王伯当道:“叔,王虎的事不简单,你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

王栋一愣,明白这还是王伯当在传递老太爷的意思,神情黯然地应了一声道:“放心,我知道分寸,那没什么事,我也进去了,你们两兄弟慢慢叙,晚点一起来家里吃饭,我先让人去安排。”

二人自然不会阻拦,大家心里都清楚,王虎这事,王栋大概率是不会参与的,王栋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上,不会傻到这种程度。

“你为了这事跑清河城一趟?”李密心有疑问,王伯当这货,除了练武,其他真没什么兴趣,今天说的这些话,大有在王氏内立威的意思,代老太爷巡查四方?别人可能挣破头,可王伯当只会觉得无趣。

王伯当意兴阑珊地叹了一声:“你以为是你啊,你爹啥也不管你?老太爷吩咐下来,我能怎么办?不敢推啊。”

“我爹这也叫不管?把神龙军扔给我,然后自己每天逍遥自在,喝酒、钓鱼、打养生拳,要不是他是东域王,实在是太有名了,我估计早就去闯荡江湖了。”

“打养生拳?”王伯当奇道。

“就是一套拳,慢慢打,街上卖酒的孙老头都比他利索。”

“不会是你爹研究什么拳法吧?”

“呵呵呵,你是来搞笑的吧,呵,拳法?”李密被逗的乐不可支,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就这样,手伸开,脚慢慢踢,这也叫拳法?”

王伯当也被逗笑了:“挺适合你,你跟着去练,说不定能快点上八境。”

“玩笑归玩笑啊,你说我算几个意思?你不就比我早几年到七境巅峰嘛?你还比我大三岁呢!”李密挑事儿。

“早几年,就是早几年,你要是有你爹那么牛,我大你三岁有用么?”王伯当不怕事儿。

“了不起啊?打一架啊?”

“怕你啊?”

早就进内府的王栋吩咐了下人,没事别却演武场,这两宝货见面,从没消停过,小时候合伙打别人,长大后打别人没成就感了,也怕收不住力打死人,就互掐。反正东域王不管、王妃不管、王氏老太爷也不管,他王栋自然不会傻到去管这个。

打架的开场白走完,场地自然是演武场,二人知根知底,没秘密,王伯当手里一把重剑,当阳印雪,李密则是他爹给他的家传武器,霸王枪。

王伯当行了个剑礼,雪侯府特有的剑礼,李密笑道:“打就打,还行礼?也就你给我解释过,要不然,我根本看不懂,不就多余了?”

王伯当不屑道:“雪候山、雪侯府,大雪封侯地,几百年传承了,你以为是你啊,就知道打打打,莽夫!”王伯当十五岁入了雪侯府,成了当代雪侯爷贺知的传人。

雪候山没有雪,雪侯府也没有,不过确实有侯爷。当年西域入侵中原,大侠白羽集中原内战后各国残兵,在阴山大战中斩杀二十万西域兵,杀出了西域的百年萧条。白羽功成后身退,还兵各诸侯,隐居山林。各路诸侯为表敬意,史无前例地共同封了他一个雪候的称号,阴山诛狼,雪夜封侯。

李密被怼,气笑一声,霸王枪急挺而出,王伯当欺身而上,重剑无惧。

不过一盏茶时间,李密怒气冲冲地从演武场走了出来,细看之下,脸色苍白,而嘴唇确实猩红狰狞,身后的王伯当看起来倒是轻松写意。

李密走了几步,越想也憋屈:“你几时入的八境?你一个八境好意思扮猪吃虎打我一个七境?脸不要了?”

王伯当噗嗤笑道:“你也没问我啊,我记得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不破镜不下山么?”

李密回想一下,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好几年了,早忘了,他指着王伯当,憋了半天却也没能说出什么,气的一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门外王栋早在恭候,见状忙道:“兄弟两切磋完了?走,我让人准备了酒菜,喝两杯去!”

李密气呼呼地道:“不喝了,气都气饱了,我得回去养伤,喝酒你找他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跨上他的白马龙三,出门前想了想,回头又向王伯当道:“这次,呆多久?”

王伯当看着他不禁笑答:“师傅让我在外历练巩固一番,近期都不会走。”

李密不说话,板着脸,驾马而去。

出了城,李密口中吐出一小口淤血,王伯当这孙子,八境的剑气就是强,玄霸真气消不完啊,伤倒是不重,就是太丢脸了。

王府内,王栋此时脸色有些慌:“大公子这是,受伤了?”

“放心,不重。”王伯当悠然看着李密远去的方向,这可是当阳印雪啊,天下有数的神兵,竟然破不了李密的玄霸真气,况且还是境界碾压之下,难怪当年李勋能勇冠三军了。

王伯当自然不会真想重伤李密,事实上,李密是唯一一个在家族中能让他感受兄弟情义的人,不过武道争强的雄心却也会让他想试试这东域李氏家传绝学的真正实力。

七境巅峰,这小子等伤好了,也差不多能破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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