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读书人，都能白读书了，我是没想到，一个柳欣然，竟然能值这么多钱！”孙如意的心情显然不那么如意，死了一个柳欣然，花出去的银子不知道得多少车，这位云林郡的土皇帝一脸悲愤，毕竟从自己接手这云林孙家起，还没什么人，能从他手里这样成堆成堆地掏银子的。
儿子孙承运在一旁笑看着他这位天下商家之首的爹，有些幸灾乐祸：“爹，柳欣然可是天下大儒，是个读书人都算是受过他的恩惠，这次他死了，咱们用这些钱平息了这场风波，同时也有个明天，把这份恩惠移到咱们孙氏的名下，这生意，怎么算，都是赚的吧。”
孙如意是个老派生意人，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当然也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可依然咬牙切齿地道：“理是这个理，可花这么大的价钱，老子总觉得头疼，那些读书人是不是也太值钱了点？”
孙承运只是笑，其实也难怪他爹肉疼，投钱在蜀地兴建水利、给中土所有学府出资助学，差不多就得挖空孙氏财库里所有的积蓄了，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后续的支出，还需要从每年孙氏的盈利中持续支出，整个天下，除了云林孙氏，便再无任何一方势力，有这个财力了，就算如今的中土大齐，也不行。
“这次卿羽和王上大婚之后，如果咱们孙家能顺利入住西域，那一切都好说，如果这事没成，下边几年，咱们可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喽。”孙如意长叹一声，老人心里明白自己的斤两，是块做生意的料，可如现今这般，意在天下，自己实在不如跟前的儿子。过几日，自己的孙女便要成为中土大齐的皇后了，可对于一辈子信奉脚踏实地行商的他来说，着实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味道了。
孙承运现下已是掌管了孙氏大半的生意，自己爹虽然还是名义上的孙氏大掌柜，可他已经是实际掌权者了。不过在老爹面前，他仍然乖顺，一边添上热茶，一边答道：“西域那边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的斯图可汗，太固执，不过没人敢反对他。现在轮到他儿子奥巴克了。听说现在草原上很多领主都不服他，只是忌于查木尔王庭的实力太强，所以不敢明着来。奥巴克自己也清楚，，他只能变得更强，要不然，总有一天会被其他领主蚕食。所以，他也很愿意和大齐进行通商，得到大齐的支持。”
孙如意呵呵笑道：“这点上，我比那个斯图可汗强，他儿子不如他，你可比我强多了。”
孙承运连忙说：“爹，你这么说，儿子我可就聊不下去了。”
孙如意摆摆手笑道：“现在谦虚上了？你现在现在下的这盘棋，够大。咱们商人，从古自今被人诟病为不事生产、只懂买卖，上不得台面的人。我和以后排在我灵位前面的那些位，也就是把买卖这两个字做大了、赚多了而已，可你现在做的这些事，咱们这些人是从没想过的。”
“商通天下，也可控天下，财帛能左右人心、利益能安抚万民。在天下大势之前，你放了一个利字，让那些掌权者趋之若鹜，从这点上来说，你确实已经超越了前人。”
孙如意一脸的赞赏，让孙承运很是受用，可接着，孙如意语气一转，道：“可如果有一天，掌权者甩开膀子、掀了桌子，用你卖给他们的战马、长刀要杀你，然后抢夺你的财富、资源，你又该怎么办？”
孙承运思索片刻，回道：“也许真会有那么一天，不过那一定得等到那个掌权者身前无人、身侧无敌之时。可我们孙氏要做的，不就是不能让这样的局面成真吗？”
孙如意看和儿子，脸色露出得意，是啊，有一个强过自己的儿子，当然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那么金不疑呢？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孙如意继续为到，他虽然已很少关心生意上的事情，不过好歹还是孙家的大掌柜，该了解的事情，还是得了解的。
孙承运皱着眉，回道：“他现在很少露面，说是递交过辞呈了，想回乡养老，不过王上不同意，这次趁着王上大婚，定下天下一国四邦的策略，也是他提出来的，这事应该算是帮上咱们孙氏了，可我真没看明白他，说不上他到底是不是在帮咱们做事。”
孙如意笑道：“你记住，这老东西是不可能为咱们做事的，无论如何，都要防着他点。他只为齐家人效忠，这是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的。”
孙承运调侃道：“爹，这不像你说的话啊，你不是常说，天下万物，都有他的价钱吗？”
孙如意答：“确实有，可齐家人当年已经付过款了，而金不疑，又恰恰是个守约定的人。”
雄安城里，太乌宫内，金不疑来到漫步到天清陵前，有卫士看到他，向他行礼，他挥挥手，卫士连忙入内禀报，过了一会儿，齐玄龄穿着黄袍，满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金叔，你来了啊，有事？咱们到亭子里坐，宋铎，去把软垫拿来，再让人拿壶热茶，还有手炉！”
皇帝今年二十岁，完全是个纨绔子弟的做派，爱好繁多，唯独不好正事，朝中大事多由各部首府住持，实在有什么决定不了的大事就由眼前这位国师解决。也幸亏从齐玄意西征之后，中土没有什么大型战事，这小子也算是国足了安乐王的瘾。
齐氏一族尚武，家传武学渊博，可齐玄龄似乎对此完全没有兴趣，少年时被父亲逼迫练武，成就一般，后来老皇帝没了，就再没人管他了，更是没人知道这些年到底有没有下过功夫了。而在他众多爱好中，最为痴迷的，竟是种植一道，这天清陵，便是他御用种植之地，这地方为了种植从南疆商人处高价购来的天根须，他将城外一处温泉的泉水引来，能在冬季保温，又在地下挖了一个冰库，使得夏季凉爽，由此竟将这天清陵硬生生变成了恒温。
还好齐玄龄这人性情倒是温和，有一次听到流言，说如不是这大气王朝底子够厚，早被他给败光了，还说他玩物丧志，倒不如早点生个孩子，能早点给齐氏一族的真龙诀找个传人，也给这大齐王座找个贤君。齐玄龄听了也不生气，还说这算是好话，至少是在说他齐玄龄以后的儿子，会比他自己强。
可就这么个纨绔少年，向来眼高于顶的金不疑却对他毫无架子，他知道这位王上的规矩，这天清陵，除了他本人，其他人都进不得，连卫士都只能在远处喊他。说是生人气息，也会让那些南疆的奇异花草受到惊扰。这位连当年齐太祖都得忍者脾气的老人，就这么无条件地接受了少年王上的奇葩要求，入座了一旁加了挡风帘的亭子中。
“都快大婚了，还每天玩，不好吧，有空还是得多和未来的王后相处相处。”金不疑看着齐玄龄，带着长辈的溺爱，当年齐太祖说过，齐氏一族的后人，将如侍奉长辈一般对待金不疑，而金不疑也确实做到了，视他们犹如自己晚辈一般。
也许是因为金不疑没有晚辈吧，可能是由于当年打仗把身子打坏了，也可能是杀人杀多了，报应。可齐太祖明明杀人杀的比他还多啊。
“叔啊，你说我为什么要娶她啊？从小就认识，小时候还教训我，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每天嚷嚷说让我多管政事。”齐玄龄叫苦连天。
“难道她说的不对？”金不疑瞪大眼睛。
茶水上来，齐玄龄给金不疑倒了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继续道：“大齐现在这样不好么？各部管各部的事情，您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我管干嘛？这不找事嘛？”说着，忽然想到了个好主意，“您说是不是其实是她想管这些？那要不要到时候，我让她来帮您？”
金不疑皱眉道：“后宫干政？王上没觉得不妥？何况她可是孙氏之女。”
“怕什么？难道我不让她管，她就管不了了？”齐玄龄喝着茶，一脸轻松地道，“她可是孙氏嫡女，今后又是大齐王后，这大旗扯的，除非您老出门镇着，不然以后还有哪个官员能管的了他们？”
金不疑踟蹰道：“王上，这门亲事，是你父亲定下的，而且这些年来，孙氏行事，并无不妥的地方。”
齐玄龄笑道：“叔，您别喊我王上，以后就算是朝堂之上，也喊我玄龄好了，我就喊您国师，这我还是赚的，不然我在朝上也得喊您叔。”
“您说的这些我懂，我也不是要悔婚，就算抱怨一下。其实这卿羽不错，长大漂亮还聪明，做您侄媳妇绝对够格。”
金不疑饮了扣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刚收到回信，四域我们所选的人，都会来参加你的婚礼，我已经让礼部去准备迎接了，到时候他们也会和你确定行程，还有一国四邦的事，你还是要准备一下的，最近得少来天清陵带着了。”
齐玄龄笑答：“叔放心，我知道孰轻孰重。对了，东域的李勋也答应来了？”
金不疑道：“是的，他亲笔回的信，大概过些天，就该出发了。”
齐玄龄有些兴奋地道：“太好了，自从大哥走后，他便没再入过中土，听说小时候他还抱过我，我都记不清了。”
说道齐玄意，金不疑的神情有些萧索，不可否认，齐氏这些后辈中，他才是自己最看重的人。
齐玄龄起身，拍了拍金不疑的肩道：“叔，过去的终归是过去了，也许现在不够好，可难道现在，不就是最好的了么？”
金不疑抬头，有些茫然，又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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