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贵阳站上车,便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扭头一看,是一个穿着一身牛仔连衣裙的女孩子,梳着学生头,眼睛凸鼓鼓的,水汪汪,似要渍出水来。柔情之中带着蜜意。我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将目光收回来。火车过了好几站,不知钻进钻出多少次隧道了,我发现那个女孩子还在盯着我,我目光扫过去,她又吓得低下了头,等我没有看她时,她又在偷偷地瞄视着我。
火车到了怀化站,车上的人都下得差不多了,见我的身旁没人,她便挨过来了,于是我们开始交谈了起来。
“你也去宁波吗?”她问。不知为何,她的脸红得如柿子一样,时不时还用手捂住嘴巴,好像第一次和人说话,可是动作却很主动。
“是!”我笑着点点头:“你也是吗?你去宁波干什么?”
“我在家闲着没事干,出来坐火车透透气,我也不知道去宁波干什么,火车开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听了哈哈大笑,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那想必你家里很有钱,任由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可没有这样的自由”
她眼睛咕噜噜一转,又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她的背后背着一把吉他,再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学生气很足,气质如莲花般清雅,笑起来如春风里的照片一样。
“莫非你是学音乐的孩子?”我试探着问道。
她十分女汉子地朝背后拍拍那把吉他,并把它取下来,放在硬座车厢的小餐桌上,竖起大拇指往自己的鼻子上一指,道:“看吧,见到这家伙你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
见她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我既觉得可爱,又忍不住想笑,问道:“那你会弹吗?”
谁知她脸上一怵,道:“废话,不会弹我背着它干什么?”
“那你是音乐学校的学生吗?”
“我是学生,但不是音乐学校的,因为我还没有毕业……”她补充道:“是高中毕业!”
“哦——”我心下了然,眼眸亮了起来,道:“你是艺体生。”
“对了!”她朝空中打了一个响指,又露出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不知为何,我见了她总是想笑,或许是因为我离开学校很久了吧,见到这么单纯青涩的中学生,总是有点羡慕。虽然我知道现在的学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学校里什么肮脏龌龊的事都有,也许只是人们愿意把学生想得单纯一点。
火车连续穿越了两个隧道,里面的黑风穿窗而来,只觉得头晕,颓然地靠在车窗上,窗外的风景簌簌往后退。
见我似瞌着了,她又推了推我的肩膀,一张笑嘻嘻的脸凑了上来,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呢!”
“我……我……”我吟哦了好几次,却说不出来自己看做什么的。
我是做什么的呢?我歪着头想,从小到大,无非是别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所以不能说我是做什么的,只能说我是被安排做什么的?
见我想了那么久,她好像挺不耐烦,又推了我一下,自顾自转过头去弹起了吉他。
“不说算了!”
她那纤细白嫩的手指在琴弦上摆弄起来,我学过一阵吉他,所以看得出她正在按C和弦,可是下一秒又转换成F和弦,这是所有和弦中最难按的,要用一根手指同时按住五根和弦,可是在她来却一点难处也没有,弹到动人处,我不禁拍起了手掌:“不错嘛!”
又道:“这是什么曲子?”
她仰起头,理了理头发,道:“我自己谱的,好不好听?”
我又重复了一遍:“好听是好听,只不知叫什么名字?这是你的处女作吗?”
她好像很惊讶地看着我,一脸认真地道:“它叫《忘情曲》,但它不是我的处女作!”
一听这名字,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将头别了过去,一脸不屑。见我怏怏的样子,她问道:“你好像很不以为然?”
我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来,笑道:“哪有,我只是觉得这名字起得太……太肉麻了!”
“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随即低下头来,一脸失落,竟喟叹了一声:“诶!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少年老沉成的人我见过不少,眼前这少女却多了一份真诚,我对她越来越好奇,探问道:“这歌……有故事吗?可以和我讲讲吗?”
她迅速地瞥了一眼窗外,眼中忧郁流泻,道:“这是写给我前男友的。”
说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低落下来。
忽然又抬起头,好像把我当作一个诉苦水的对象,噼里啪啦和我说了一大堆她前男友的事,包括她前男友如何如何渣,一边和她交往,却同时和五位女生暧昧。
我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玩得这么花。
忽然,她停住了,仰头问我道:“你呢?你的情感经历想必很丰富了吧,和我讲讲吧,我最喜欢听这类的故事了。”
我无奈地笑笑,扭开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道:“算了吧,我的情感经历少得可怜!”
见我将心门紧锁,她又是一脸扫兴,别过脸去,不再理我了。
火车又钻进了一条史无前例的长的隧道,在一片黢黑之中,我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耳畔的飕风吹得人汗毛直竖。
当我再睁开眼时,发现那女孩子回去了,却仍用那双莫名其妙的眼睛打量着我。
四目相对,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心里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火车在怀化站停下,列车员来来回回的宣传:“到怀化了,要下车的人抓紧时间。”
怀化站是一个小站,火车不会停留很久,大概十分钟左右。
那女孩子突然站了起来,不停地向窗外张望,好像要下车,她随着人潮慢慢地蠕动,步子却带点彳亍,只见她向我走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走,下车去买点吃的,我见外面有一个推车。”
“喂,别挡路啊,让开……”那孩子背着一把吉他,向一条尾巴一样甩在后面,挡住了后面下车的乘客。
她立即闪在一边,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老人走到门口,骂骂之声依然不绝。
“装什么逼,背一把吉他给谁看?”
老人足有八十多岁,手里牵着一个小孩,说话却很粗俗。
.我不好再扫她的兴了,应了她的邀请,下车去透透气。
她的吉他好像不能离身,狗尾巴似的,在身后摇晃,她在门口的推车前买零食。
我颓废地蹲在不远处的电线杆旁吸烟,心里苦笑道:“她一定饿坏了吧,一下车就买东西吃。火车上有吃的啊,她为什么不买?嫌贵吗?”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将烟头扔在地上,起身用脚踩了几脚,刚抬头,却见她笑吟吟地朝我递过一包东西来。
“什么呀?”
“为你买了一包烟”
我用诧异地目光看着她,严格来说,我们并不算朋友,而且,她是一个女孩子,应该不抽烟的。
我苦笑着又看了看她,准备拒绝,却见她一脸热情,又想起在火车上已经扫了她好几次兴了,不好再拒绝她,于是便收下了。
火车再次发动,这一次,广播里一个清越柔暖的声音响起:“乘客你好,列车已启动,下一站,衢州站……”
虽然在怀化下了许多人,但也上来了很多人,上车的人数看来比下车的人要多,所以火车比之前更拥挤。
那女孩子坐在左侧临窗的位置,在我对坐,虽挨得很近,却像隔着银河。我看见她不停地向我张望,偶尔又低下头和邻座的一位大妈商量,车里太嘈杂,我听不清他们在商量什么,只见那位大妈急得面色通红,不停地摇手:“不不行!绝对不行……”这句我倒是听清楚了,却不知他们在商量什么,商量的间隙,那孩子却一直用眼瞅着我,一脸无助和哀怨。
火车如人生般四平八稳地缓缓前进,我千斤重似的将头倒在窗边,只觉得好无趣,好没意思,如果下半生就这样了无生趣地活下去……
往事一幕幕涌来,灵魂在流浪,窗外的流萤飞来,趴在窗边,我用指尖和它眉须相触,才发现那不是萤火虫,而是夏天产的蛾子。听说这种肥头大耳的蛾子是飞蛾里生命力最顽强的,叫大公仔。
“飞蛾扑火?”我苦笑着。
那飞蛾扑棱了几下翅膀,或许是因为进不来,不一会儿累了,倦了,就焉在玻璃上,如蚊子被人一巴掌拍在墙上。我以为它死了,谁知它又扑棱起翅膀来,飞远了。看着它渐渐飞远的背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曙色清明的晴天里,远山的轮廓在车窗外一帧一帧地绽开,青山的伏线蔓延至天边。再一看,眼前出现了一片旷野,上面居然真的有一座萤仓,好美,成片上万的萤火虫在上面飞舞。我的心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又想起刚才消失的大公仔,想必它是回去了,回到属于它的萤仓里,那么,我就放心了,不禁在心里哀叹:“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萤仓里,那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这人世,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你这是何苦呢?这人世,可比你想象的残酷多了……”
一连几个大站,我都昏昏沉沉的,不知何时趴在餐桌上睡着了,直到列车员在车厢里来来回回地高呼,我从昏睡中醒来,才知道已到了上虞站,肩膀一沉,忽然发现一双大手拍在我的肩上,抬头一看,是那女孩子,肩上的吉他不知何时已卸下,这一站空荡荡的,见车里没人,她忽然凑在我的耳边呢喃:“这一站,我要过来和你坐!”
我心里一暖,道:“可是你的座位在那边,你的东西也在那边。”
她没理我,自顾自坐在我的身边,懒洋洋地躺在长座上,这是一条三人长座,中间空着两人,她说自己太困了,要睡一觉。
她真的睡了,将脚伸向过道里,刚睡着却因为有人过路被叫醒了。
“喂喂,脚伸一下啊,别挡人!”
她揉了揉眼睛无辜地坐起来,我让她把鞋脱了,见没人,她便应了,道:“待会儿这座的乘客来了你叫我,霸占人家的座位也不好。”
我笑道:“放心吧,既然现在没人,估计得下一站了。”
“嗯!”她点头放心的睡去了,却没想到这姑娘睡脚不老实,歪躺躺的,不停地往我身上蹭,不知何时,她竟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将头搭在我的肩上,我简直哭笑不得,严格来说,我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侣,她竟小鸟依人地依偎在我的肩上。
“诶!”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女孩子啊,真不像话!”
扭头却看见她朱唇微薄,颧骨高出来的部分也殷红殷红的,明眸皓月,眉目之间干净如雪,看样子十七八岁,我喉结上下滚动,情不自禁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指尖刚触到她的睫毛,她忽然醒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道:“你干什么?”
我为了掩饰自己失礼,反问道:“你又干什么?”
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将目光四下流转,发现自己的头竟枕在我的肩上,脸上的怒色立刻消失了,脸颊忽然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后根,眼睛一直不敢看我,立即正襟危坐,佯装没事道:“啊——你看,窗外的风景真好啊。”我应声往外看去,漫声答道:“是真好,你看那萤火虫又在飞了——.”
一转头,却发现她早已逃之夭夭了,隔着临窗的位置不时地用眼偷偷地瞄着我,我目光一扫,她又吓得低下头去。
我像逗她似的,她一抬头,我又将目光扫过去,几个回合后,她好像认输了,趴在餐桌上咯咯咯地笑起来了,我也笑了,再次四目相对便不觉得害羞了,最后相视一笑,我便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火车到了余姚站,还剩一站,过了这站,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可是我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夏天的蛾子真多,也真烦人,不停地窗外飞来飞去,下一秒又消失不见,我的心里很乱,烦躁无比。我是一个读预科的大学生,去年生病休学回家住了几天,病得很疲倦,闭上眼睛便觉得前路茫茫人世唏嘘,真不明白那个女孩子哪来的热情,仿佛对人生从来没有失望过。
“可是……”我自问道:“这样徒劳地活着,终究还是一场空啊!”
临近尾声时,我才知道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英儿,宁英。暑假去义乌探望姑妈的,到了宁波还需转车,坐大约四五个小时的车去义乌。
列车员来车里补票,说从余姚到义乌的旅程空出很多卧铺。
我们俩一对眼神,眼睛都炽着火,没等列车员说完便齐声道:“好的,给我们两张票!”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窃窃私语道:“很快就到了,还补什么票!”
付过钱后列车员给了我们两张票。
卧铺车厢是第十五车,分别是上铺53号和中铺52号。
火车发动了,我躺在中铺,她在我的上面,可是这节包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对面的床铺也是空的,好像故意为我们创造相处条件。
火车刚从余姚站发动,英儿便欲火焚身地从上铺爬了下来,爬到我的床上,爬进我的被窝里。
刚进被窝,我们便如痴如醉地抱着亲吻,将车上的被子蹬得粉碎。英儿甚至迫不及待地脱衣服,我伸手止住了她,喘着气道:“别这样,这里毕竟不是酒店。”
她镇了镇,噗嗤一声笑道:“对不起,我糊涂了”说完趴在我的身上,咬着我的下巴,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严子夜!”
“严子夜”她轻声念叨着,板起手指,像在数天上的星星。
我们并肩躺着,硬生生将一张狭窄的单人床挤成双人床。
“告诉我,在贵阳上火车开始你就喜欢上我了?要不然怎么会用眼睛一直盯着我?”
她咯咯咯地娇笑着,道:“那你呢?你不也一直用眼睛盯着我看吗?喂,你到底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我哈哈大笑道:“看你啊,难道你不好看吗?”
“哦——”她嘘了一声,道:“那现在就让你看个够吧。”
说着将那双水晶般的眼睛贴上来,我们四目相对,“好看吗?”她又问道。
“好看,像星星”我道。
“你是不是被我这双眼睛迷上了?”
我没有回答,因为她的唇,她的脸早已贴在我的脸上了,我憋得喘不过气来,却迎来她雨点般的亲吻。她的唇比我想象中要薄。我像饼干般轻轻地含着她,慢慢地舔舐,却猝不及防地感觉到她正在用舌尖不断地攻打我的城堡,我全身热血上涌,翻了一个身将她压在下面,全身喘着气,慢慢地爬到她的身上,将她的头发往后面拢,道:“好啊,乘我不备,轻军来袭,看我怎么收拾你。”
又温存了一阵,我们紧紧地相拥而睡,半睡半醒间,我似乎听到她在哭,火车又驶进了一条隧道,她忽然正襟危坐了起来,也将我从床上拉了起来,刚坐起身,无奈空间太窄,额头撞在上铺,跌得巨痛,她如母亲般心疼地摸摸我的头:“对不起,对不起,让我看看撞到了哪里,让我吹吹……”
“不用了”我道。我们又躺下,她趴在我的怀里。
我又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犹疑了一下,道:“到了宁波以后你会来找我的对不对?”
“嗯”我拼命点了点头,又拼命摇了摇头,道:“可是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英儿!”
我第一次这样唤,她脸上似桃花般红了起来,道:“你唤我的名字时很好听,我想再听你叫,叫啊!”
“英儿!”
“再叫”
“英儿”
“再叫”
“英儿!行了吧?”
她又咯吱咯吱地笑了,回声道:“够了,我的严——子——夜!”最后三个字她是含着笑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的。
她又将我搂得更紧,道:“我知道了,你是大学生,我的身份也告诉你了,你一定要来找我哦。”
“嗯”我又拼命地点了点头。
火车昏昏沉沉地向前行驶,车里弥漫着阵阵忧郁,我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英儿,为什么出来旅行,是不是忘不了曾经的男朋友,就像你在车上和我讲的,一个月前,你被一个脚踏五只船的家伙给甩了,你很伤心,你学吉他,寄情于……”
“住口!”话未说完,她立刻打断了我,并恶狠狠地看着我,道:“谁让你说这些的?你什么意思?在你心里,把我当作什么?你……难道你以为我对你是……是……你不会以为你是我疗伤的替代品吧,你到底……”
话未说完,她又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和你,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所谓的一见钟情我也不相信!”
说完蹭地又爬到了上铺,可是,我却听到阵阵哭声传来。
我蹑手蹑脚地起身查看,见她蜷在上铺哭泣,身子弓成一个半圆,我不禁地伸手去握她的手,一度被她推开。
“下来,下来啦!”
她只是不理,越哭越大声。
我左一句道歉,有一句道歉只是没用。
“你究竟是怎么了嘛?”
我已经穿好了鞋子,站在过道上仰头和她说完。
谁知她却如霹雳蛋般话语涌来:“什么怎么了,你提我前男友干嘛,我说过我被他伤得很深,你为什么要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一开始我什么都对你说,前世今生的事都告诉了你,连如此不堪的私密的事都告诉了你,却换来你一顿嘲笑,你呢?我到现在连你做什么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哦,不,我糊涂了,你是大学生,我的意思是,我连你以前有过几个女朋友都不知道,我是第几个呢?会不会是你最后一个?还是用过即弃?”
“真是好没来由……”我自言自语道。
赌气翻身回到床铺躺着,忽然又发现她从上铺掠了下来,又一下扑进我的怀里。她已不哭泣了,甚至还带着笑,连连道:“对不起,我不该和你生气,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有意无意瞥了她一眼,道:“我根本就没生气,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要在此时此地相遇呢,如果换一个时空,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没关系……”她又爬在我的身上咯吱咯吱地笑道:“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是一见钟情的人!”
“哦?”
她又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对不对,我姑妈家就在义乌中心一片开发区。”
我苦笑:“义乌那么大,我怎么找得到?”
说着,英儿从怀里掏出手机,给我发了一个定位,我神奇地发现,她的姑妈家居然离我的学校很近。我兴奋得快跳起来。
她又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道:“说好了,要一起去横店旅游哦!”
说完就趴到了上铺,我还在回味着刚才的吻,却听到列车员声声在催:“宁波到了,准备下车!”
隔壁车厢传来窸窸窣窣搬密码箱的声音,过道里人声混杂,列车员堵在门口疏通人流。
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难受。
离愁,分别的滋味!
这节车厢里莫名的一个人也没有,我们紧紧地相拥在铺下的过道上,直到列车员来搜寻有没有遗漏的人口,我们匆匆吻别,便各自提起密码箱往外奔去。
“喂,干嘛呢,你们两个,大家都下完了,想住在车里吗?”
“没有……睡着了,没听到叫声?”
“睡着了?这么大动静都听不到,需要我们把你拉回贵阳去吗?”
贵阳!贵阳!这躺旅程从贵阳开始,没想到那么快就结束了。
从车站出来,我们对望一眼,英儿如檐间的燕子般扑棱着翅膀飞奔上来,将身旁密码箱随手一甩,不顾周围的人流,抱着我的头,雨点般的唇落在我的唇上,道:“记得,一定要来找我!”
“英儿,英儿……”当我沉浸在流沙般的沉痛中呼唤着她的名字时,却见她拖着一个密码箱渐行渐远,直到身影模糊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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