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

和英儿分别后,我回到了大学,我就读的大学是一所普通的二本学校,我本来可以考很好的学校的,只是报志愿的时候倏忽了一下,一跌足来到了这里,常常和辅导员抱怨没考好,甚至想回去复读,可是她劝我:既来之则安之。

这天,我们正在上微积分,数学老师对我们说:“学数学,首先要思维好,学英语,思维也要好,学化学,更要思维好,总之,无论做什么都要思维好……”

他没说完,我们已经笑趴下了。

下一节课语文老师来了更奇葩。

“写作文开头要写得好,结尾也要写得好,中间更要写得好……”

她没说完,我们早已笑得腹痛,一打听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是夫妻,怪不得思想观点都这么像。

我正在上课,辅导员忽然敲门进来,在门口高喊:“严子夜,有人找你!”

“有人?”我心下凝思,“谁啊?”

立刻心跳了起来,七零八落地来到了校门口。

果然是她,英儿来找我了。

她躬身站在校门口,见到我出来,立刻小碎步跑了上来,手里提着一大袋食物,娇切地问道:“你饿不饿?”

见到她,我连饿这回事都忘了,大赞一声道:“你也是真厉害啊,居然能找到这里!”

“你不是发定位给我了吗?”她将手里的袋子一扬,又问道:“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我们去了学校附近一家餐厅吃饭,刚落坐下来,英儿便迫不及待地问我:“有没有想我,这几天?我可是天天想着你,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了!”

我殷切道:“当然了,不过……”叹了一口气。

“不过什么?”她扬着头问。

菜来了。

“谢谢,放在这里就好。”

“好的,先生,请慢用。”

英儿跺跺脚,又问道:“不过什么,你快说。”

“没什么,我是说,如果我们没有相识,恐怕也没有这么多麻烦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英儿好像有点不高兴,将眉一转,自顾自低下头去,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忧慽着问:“你后悔认识我了对不对,你不高兴我来找你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应该我去找你才对!”

“是吗?那么你为什么不来呢?我把地址发给你了呀,我在姑妈家等了你好几天呢?”

“哦,对了”她将头发一理,又道:“我姑妈家离这里很近,我明天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我苦笑道:“那你怎么和她介绍我呢?”

“我就说你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朋友。”

“她会信吗?”我透过杯纹偷偷地打量她,并问道:“而且,只是朋友吗?”

她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红了起来,随即又泰了起来,双手一弄一弄的,道:“那你希望我怎么说呢?”

我哈哈大笑道:“算了,不逗你了,随便你怎么说,把我当做一条街上捡的流浪狗也行。”

“那不行”她扬起嘴角道:“你可不是流浪狗。”

“那是什么呢?”

“诶呀!”她气得又跺跺脚,“讨厌!”

我带她去我的校园参观了一下,绿树青苔,杉树林立,晚夏时节,荷花都凋了,要不然可以带她去后面花园里看一看,那里有好大一片莲池呢。

英儿如漫天飞舞的蝴蝶般在枯叶纷飞的沥青道上走着,张开双臂欢呼:“哇,你的学校好美,比我们高中强多了!”

“你的学校很差吗?”我追上去道。

我们并肩走着,却没有牵手,因为校园里到处散漫着人。总觉得不太自然。

黄昏时,她要走了,我去校门口送别她,心中又升起一股凄凉的悲意,紧紧抓着她的手。

“别走!别走好吗?”

“你可以来找啊,随时欢迎!”他见我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安慰道。

“你明天真的会来吗?”

“当然了”她道:“我说过了,要带你去见我的姑妈。”

“你姑妈……”我顿了顿,道:“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人好相处吗?”

“放心吧,她很疼我的,我就是她从小带大的,你这么可爱,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好!”我释怀了,灿然一笑,松开了她的手,道:“你走吧,如果你明天不来……”

英儿本来准备走,又回身道:“否则怎么样?你会自杀吗?”

我拼命点点头。

英儿却拼命摇摇头,哈哈大笑道:“我敢打赌你不会的。”

“那我们可以打一个赌,如果赌输了怎样?”

英儿道:“赌输了我也自杀。”

“好,你走吧,我等着瞧,你明天来不来。”

英儿回身跳上了迎面而来的一辆公交车,不停地向我挥手,笑得灿若夕晖。我的心里却升起阵阵凉意。

“英儿。”我大叫一声,追了上去,一跃跳上了公交车,气得司机大骂:“你干什么呢?不要命了?”

英儿也不停地捶着我的胸:“不是说好在这里等吗?”

“对不起,英儿,这个赌我放弃了。”

“为什么?”英儿睁大眼睛看着我,道:“为什么,你不敢赌,你以为我是骗你的?”

“不”我又道:“你没有骗我,但是我不敢赌,我怕我赌输了就一无所有了。”

“真是个傻孩子!”英儿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她没有回去,我也没有回学校,我们去酒店歇了一夜,天亮时,我闻着她留在枕上的发香,她的人却已不在了。打开手机,是她发来的短信:“傻孩子,好好睡吧,我先走了,姑妈会担心我一夜没回去的,床头有我给你买的早餐,记得吃哦!”

我扭头一看,果然伏案放着几块奶酪和蛋饼。

床头柜上还插着一朵玫瑰花,像是今天早晨刚盛开的,不禁抿嘴一笑,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中午,日正当空。

英儿果然来了,负着手,换了一套衣服,昨天是一身黑色西装,今天则是一套粉色长裙。

“好看吗?”她不好意思地敛了敛太过妩媚的姿容,道:“你喜欢我穿这身衣服吗?还是你更喜欢昨天的打扮?”

其实我更喜欢她昨天的打扮,中性风格的,英气逼人,但怕说实话她会不高兴,只好道:“都喜欢。”

“走吧!”我走过去道。

“去哪里?”她明知故问道。

“不是去见你姑妈吗?”

“我还以为你忘了。”

“我怎么会忘呢,因为这是你提出来的呀,虽然我也不知道见那个老太太干嘛。”

“好啊,背后说我姑妈坏话,看我待会儿怎样在她面前贬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用眼睛盯着她,轻笑道:“你不会的。”

“看我会不会!”

我们走到学校门口的马路上,前面有一辆车,很新,我对车没兴趣,所以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英儿走在前面,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我惊呆了,道:“这车是你的?”

“不然呢?”英儿回头一笑,道:“上车吧”

汽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我看着她开车的样子哈哈大笑。

“笑什么?”英儿瞅瞅后视镜,道:“你想不到我有自己的车对不对,但这不是我的车,这是我姑妈的车,我向她借来开开。”

我诧异道:“你有驾照吗?你满十八岁了吗?”

英儿边开车边道:“今年刚满,马上就把驾照考了,可惜我年纪太小,要不然我早就开车了。”

扭头又道:“你有驾照吗?”

“有”我道:“你开累的话给我开开。”

又叹一声道:“你姑妈也真放心,敢把车给你开。”

车子拐了一个弯,英儿又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姑妈很疼我的。”

我突然对这位无所不能的姑妈来了兴趣,探问道:“你姑妈是做什么的,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为什么会嫁这么远?”

英儿眉头微蹙,沉吟了一下,道:“我姑妈的命也不好,爷爷去世得早,是她一把将我父亲拉扯长大,十八岁那年,家里实在穷得过不下去了。恰好一个做生意的商人路过我们村,我姑妈为了供我父亲上学,也因为所谓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吧,见对方人不错,又做点小生意,于是咬咬牙便嫁了,只是……就像你说的,未免远了一点,以前奶奶在的时候她每年都要回去一次,现在爷爷奶奶都不在了,她也很少回贵阳了。”

我不解道:“照你这么说她和你们家关系应该挺疏远的,但你和她好像挺亲密的。”

“诶——”英儿变开车边道:“这就是重点了,我姑妈当年为了供我父亲上学,不惜远嫁他方,可我父亲也是一个不成器的种,连高中也没考上,当然了,他们那个年代和我们现在不一样,考高中也挺难的,不过落榜之后我父亲也挺郁闷的,从此断了仕途的心,专心回乡挑粪种地,经亲戚介绍,很快就和我妈妈结婚了,所以,很快就有了我。”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幸亏有了你。”

英儿咽了咽口水,接着道:“你听我说完啊——起初,我姑妈对我父亲的自暴自弃也是恨铁不成钢,索性断绝了来往,但自我出生以后,我姑妈见我可爱,每年都要来贵阳看我几次,说这家人她谁都不喜欢,就是喜欢我啊,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我,饭就是对我特别好,因为我的关系,两家人也恢复了来往……”

我早已笑趴下了,捧着肚子直喊肚痛。

“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英儿不服气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啊,不信待会儿见了她你问她嘛……”

“好”我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编谎话骗我的。”

“我骗你什么了?”英儿笑着回头叽叽喳喳道。

“你说呢?”我柔情万种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欣赏和宠溺。

车子下了高速,忽然,英儿将车子停在一处偏僻的所在,依稀几棵古树点缀在前面,抬头望去,一片荒凉。

我竟然慌张了起来,怯怯道:“英……英儿,我们来荒郊野岭干嘛?”

“你说呢?”英儿忽然鬼气森森地打量着我,一步步地逼上来,气若游丝地凑在我的身边,忽然,那双纤白的手缠了上来,圈在我的脖子上,从正驾驶上将唇压了过来,突然含住我的嘴,眼神迷离道:“打劫啊——”

“这荒山野岭最好劫色了!”

我哭笑不得,用手轻轻将她推开,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恍惚之色从眼里泻出,在她脸上刷来刷去。

“不是说好去姑妈家吗?”

我们下了车,从正驾驶和副驾驶换到了后座。

英儿依偎在我怀里,呢喃道.:“我们别去姑妈家了,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你还说那是一个老太太?”

我摸摸她的头,她乖得像一只猫。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忽然,英儿又抬起头来问我:“你真不明白我带你来这里干什么吗?”一脸哀求。

我低头苦笑着看着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道:“我当然明白!”

“那你还不行动?”

我又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道:“你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呢?把我哄到荒山野岭来,嗯?不怕我欺负你吗?”

英儿兴奋得像一只猫,在我心里怀里窜来窜去,眼神更加迷离,忽然抽出一根烟点上,丝丝缕缕将烟雾喷到我的嘴上。

“是啊——我就是要你欺负我……”

“你居然会抽烟?”

“看不出来吧,要不然怎么会给你买烟呢?”

我又想起了车站里她给我买烟的情景。

在心里苦笑道:“这女孩子不简单!”

她的身躯如一条柔软的蛇,渐渐地爬了上来。

“你还不行动,你可真能忍!”

“你真的想要?”

“嗯嗯”英儿拼命点头。

“好!”我霸道地将她拦腰一抱,红唇落到了她的嘴上。蜻蜓点水,轻轻一跃,随即跌起,拍拍她的屁股,轻斥道:“好啦,赶紧开你的车,别再兴风作浪了,小心我真的让你吃不消……”

“哈哈哈哈……”英儿哈哈大笑,恢复了常态,道:“我就想逗逗你,试试你的人品,没想到你挺沉得住气嘛,不过,见了我,你真的不动心吗,你真的不想将我据为己有?”说着唇又凑了上来,星星点点地落在我的嘴上。

缠绵了一下,我又轻轻推开了她,道:“好了,够了,英儿,走吧,天快黑了。你的身子留待我下次蹂躏吧,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放心,不过我现在真的没那份心,我的心里好乱!”

她摸摸我的胸膛,用幽幽的眼眸看着我,我们又回到了前面,不过,这次我坐正驾驶。

“你休息一下吧,后面我来开。”

“嗯嗯”她像波涛,一会儿汹涌,一会儿又风平浪静,就像这会儿,乖得不得了。

车子发动了,英儿又淡淡地看着我,并将手伸给我,我们十指相扣。

“你好像有很多不可言喻的事在心里?”

车子又拐上了高速公路。

“嗯嗯”我淡淡地点点头。

“或许吧,英儿——”我的声音带点愧欠,道:“对不起,虽然我很想要你,但我不想这样子要你,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英儿噗嗤一笑,道:“你真是一个老实人,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车子又迂到了一片荒郊野岭,此时天色已彻底昏冥,我将车子一横,拦腰将英儿抱在怀里,得意地笑道:“你真的以为我是正人君子?我只不过嫌刚才的地方不好罢了。”

英儿也笑得前仰后合:“原来你比我更阴险,看来我今天非栽到你手里不可了。”

我委屈巴巴地道:“是你挖坑给我跳耶,骗我去什么姑妈家,结果把我带到这阴森森的山上来,我若不取回点东西来,不是亏得血本无归了吗?”

“那你想取回一点什么东西呢?你还不动手?”

一声娇嗔,跌入我的怀里。

我们的眼里都炽着火,快要把整个宇宙都烧着了,当火焰熄灭时,天已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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