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我好痛苦！”
姑妈家有一间小小的琴房，英儿正端坐在前面弹钢琴，严子夜从后面轻轻地搂着她，她回过头来，主动将唇凑了上来，在他唇上凑轻轻地吻了一下，歪着头问：“怎么了？”
“我觉得我伤害了两个人。”
英儿道：“你是说小蝶？你不是和她说清楚了吗？”
严子夜松开了她，恹在一边道：“是啊，正是因为我和她说清楚了，说清楚三个字，原来是一把刀，意味着谁也不欠谁了，可是，我难道连欠也不愿欠她吗？我已经伤她很深了，最后，连一点欠意也没了，这何尝不是一种更大的残忍呢？”
一听这话，英儿“歘”地一甩凳子，从钢琴前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还想去找她？你究竟是觉得欠了她，还是觉得不过瘾，不死心，想让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无端端为你守着，以满足你的贪多嚼不烂和男人的虚荣感，你说啊——”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
严子夜不觉地后退了两步，似说中了他的心事，英儿又咄咄逼过来，道：“小蝶说得没错，你果然不是东西——.”
严子夜一向好脾气，却被她的话激怒了，咬着牙道：“好！好！好！你们都很有本事，都很懂得如何让人痛苦，是，我忘不了她，我和你认识才多久啊，我和她认识了多久啊，你心里没数吗？”
英儿几乎被气疯了，从床上拾起一个枕头奋力向他扔去。
“你滚，滚出去，你再也不要来这里，你敢再来，我打死你——”
“哼！”严子夜没理她，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英儿爬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
——谁让你走啊！
——我说走你就走？我恨你！我恨你！
起身对着钢琴几大脚猛踢，将屋子弄得噼里啪啦的，姑妈歪着头循到了楼上，轻轻推开门，探问道：“英儿，你怎么了？在和钢琴生气吗？”
“没！没！没……”英儿抹抹眼泪道：“我在写一首曲子写不出来，心里憋着火……”
姑妈走了进来，搂搂她肩，低下头道：“真的吗？可是我看那小子冲了出去，脸上的气倒也不小呢！”
一句话把英儿的泪彻底勾出来，躺在姑妈的怀里呜咽道：“姑妈……他……他……他不是一个好人，你说得对，我被骗了，他不是一个东西！”
“怎么会？”姑妈将她掩着脸的手拿开，勾着头贴心地问：“我平时和他聊天，见他也彬彬有礼的，谈吐也不算太俗，你……是不是误会了他，能和我说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英儿甩开姑妈的怀抱，走出去两步，道：“他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如此用情不专的男人，难道还算一个好人吗？”
英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姑妈苦笑道：“看来是你无理取闹了，他如果真的是坏人，又怎么会为了小蝶而痛苦呢？小蝶喜欢他关他什么事，他大可置之不理，一走了之，也不会低声下气地去找她道歉，他只是性格太懦弱了一点，太优柔寡断了，你不能多包容包容他吗？”
英儿跳起来道：“他可一点不软弱，他欺负我的时候可霸道了呢。他只是在别人的怀里软弱，对那些真正对他好的人却爱搭不理……”
姑妈劝解无效，只好摇摇头走了出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
英儿又坐在钢琴前，一遍又一遍地弹着《忘情曲》，在火车上时，她对严子夜说过，这是她写给前男友的，此刻，她忽然觉得她前男友无比的好，比所谓的严子夜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恰在这时，那个叫余音梦的前男友打来了电话，英儿的手在颤，毕竟时隔了那么久，他这次打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她犹豫了好几次，将手机丢在一边，却还是捡了起来，心一横，还是接了。
“喂，英儿吗？”余音梦道，声音显得很热情，像是从来没有分手这回事。
“喂喂，听得到吗？英儿吗？怎么不说话啊？你在哪里？”
“是我！”好半天，英儿才怯怯地道。
忽而又冷了下来，噎着嗓子道：“是我，你有何事？”
那边却笑了起来，道：“怎么，半年不见，态度这么冷？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听说你在义乌？”
“是啊，怎么了？你管得着？”语气依然很冷。
“哈哈，我当然管不着，就是随便问问。”
“你没事？没事那挂了。”
说着狠心挂了。
手机刚放下，那边又打来了：“有事有事……诶！现在的女人啊，真现实，分手后就像没认识过一样，我开门见山，老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高考冲刺阶段你不准备回来和我一起奋斗了？”
英儿冷笑道：“我是学音乐的，我们的路不一样，艺考成绩一公布，我就去专业院校了。”
余音梦也冷笑道：“你专业课成绩还没公布呢！即使公布了，专业院校招生也要等到明年，而且，还要看你的文化课成绩，至迟也要等到明年七八月份，你骗不了我。”
英儿又冷道：“是啊，那是我的事，我在家自学，就不信考不上。”
余音梦嬉皮笑脸道：“别嘛，回来和我们一起冲刺嘛，我帮你补习！”
“不用了，我在这边有人帮我补。”
“谁啊？”
“是……”英儿忽然说不出话了。是严子夜，可是，现在她与他好像也没关系了。
“没有人，我自己学，自习！”
“哈哈，这么厉害吗？高三的数学可是很难的，我就不信你一个人搞得懂！”
“也不需要太懂，及格就行！”
“你真这么恨我吗？你不愿意回来，是不是就是因为不想见我？”
“是，我就是为了逃开你！话说你的优优呢？怎么不去找她聊天，来我这里搅什么，是不是被甩了，活该，这就是脚踏两只船的下场！”
“过去的事你提它干嘛，优优是走了，她……他妈的，她喜欢上了一个带她打游戏的人，我操！”
“哈哈哈哈……”英儿笑得别提多开心了，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活该，像你这种人，谁愿意和你在一起。”
余音梦又问道：“你现在还单身吗？”
“你管得着吗？怎么，想吃回头草？”
“对，我就是要吃你，怎么样？”
英儿嗤笑两声道：“暮春时节，草长莺飞，羊欢草长，可惜现在已经是初秋了，草早已凋零完了，你踏错了季节。”
“你在说什么鬼？”
英儿解释道：“没门！”
“好！”那边生气地挂了。
英儿将手机扔在一边，黑白琴键上摊开《忘情曲》的乐谱，英儿眼里冒着火，拾起乐谱几大把撕得粉碎。
“看来，我要重新谱写一曲了，就叫《挽歌》”
她静静坐在钢琴前，试了好几次，总觉得写出来的音符不够美，她左右右想，或许是节奏太快了，于是她试着用四分之四拍的节奏写一首曲子，她学习作曲不久，尚处于模仿阶段，于是，她试着模仿《巴赫旧约》写一首带点古典意味的流行曲，手指在琴键上尝试着，嘴里轻哼着，这样哼哼唧唧了半个小时，一首悲痛欲绝的曲子终于出来了。
她从头到尾弹奏了一遍，边弹泪边泪着，她恨自己，为什么学会弹钢琴，她恨死了所谓的艺术，因为艺术都是从痛苦之中换来的，她宁愿开开心心的活着，无痛无泪，只有在痛不欲生的时候，她才会不得已写一首曲子，只有这样，她才能活过来，也许弹着弹着，唱着唱着，悲伤就会过去，黎明就会到来，这就是音乐对于她的意义。
可是，她多希望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快乐的啊。
可是，人间又哪来那么多快乐？
严子夜走了，他大概再也不会来了，英儿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痛，痛晕在地上，不停地呼唤着，泪流了出来。“子夜，子夜……”
“难道，我们之间就这样完了吗？”
她不甘心，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了一点。
“那么，该不该去道歉呢？”
“不，我才做不出这种低声下气的事。”
“可是，他可以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低声下气地去和她道歉，我那么爱他，我为什么不能呢？”
“可是，他还愿意理我吗？”
她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恨自己，同时也觉得活着好痛苦，很痛苦，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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