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酒吧里，严子夜似哭了，又像没哭，只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喝醉了，便歪躺在沙发上，似睡着了，半睡半醒间，感觉自己飘忽来到一条河。
河水波涛汹涌，岸边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迷津渡口。
随后一位白发飘须的和尚撑着竹篙而来。
“大师，你是？”
“贫僧虚缈。”
严子夜牟光闪了闪，凑上去，道：“虚缈大师！”
“施主有心结？”
严子夜沉吟了一下，看着站在扁舟上的虚缈大师，身旁的河水四溢，泛起涛声。
“大师，我好痛苦！”
大师停下手中的竹篙，问道：“是为情所困？”出家人一副高人的模样，连眼神都闪着睿智的光芒。
“不是！”严子夜摇了摇头，在岸上挪了几步，有意无意将头别过去，或低下，红着脸道：“实不相瞒，我感觉好累，好疲惫，甚至感觉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人生虚无症？”大师捻了捻了须，却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道：“老衲无可奈何，施主好自为之。”说完又撑起竹篙走了，扁舟越走越远，渐而消失在青山的尽头，严子夜隔眼望过去，对着扁舟大喊道：“喂，大师，带我走啊，带我渡过这条河……”
千山外传来回音：“此乃迷津，遇有缘人渡之！”
严子夜泄气地踢了一脚岸边的牌子，牌子倒了，河水怒吼起来，似要漫上来将他淹没。他吓得满头大汗，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午夜，夜风幽凉，丝丝缕缕吹进欢乐酒吧来。严子夜支着前额，又想起昨天与英儿发生了不愉快，只觉得好累，好无趣，徒劳……
又端起手中的酒杯将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醉眼迷离间看见舞池中央一位穿着暴露，在上面劲歌劲舞的女孩子很像小蝶，再细看，那不是小蝶是谁？
严子夜快气疯了，冲上去一把将她拉下来，喝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在上面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小蝶的脸上涂得五花八门，严子夜几乎快认不出她了，心里一阵泛呕，奔到角落里对着垃圾桶哇哇大吐，小蝶轻拍着他的肩膀，一边解释道：“你别生气嘛，我出来赚点生活费，我已经是大学生了，不能再向家里要钱，对不对？”
严子夜吐完后好了一点，喘着气，捡了附近沙发坐了下来，酒好像也醒了，抬头看着小蝶道：“答应我，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不适合你来……”
“不……”小蝶张皇着站起身，道：“我喜欢这里，嘈杂的音乐声可以让我忘记一些我想忘记的事。”
严子夜的眼眶似也红了，跟着站起身道：“什么是你想忘记的呢？”
小蝶将手交叉在胸前，胸脯一上一下的，面上已没有了表情，突然冷笑道：“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不着，你可以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严子夜怔了怔，随即也冷笑道：“你根本不是来赚钱的，你压根就是喜欢这里的气氛，你就那么贱吗？任由那些人搂搂抱抱，你很享受是不是？”
“什么？”小蝶似听到了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唿”地转过身，举起手朝着严子打去，刚举起，又放下，咬着唇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一位绅士突然将手揽了过来，一把勾住小蝶的腰，将她半推半就地拉到了舞池中央，小蝶不停回头看，眼神充满幽怨和哀婉。
“她一定不愿意，她是不愿意的！”严子夜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可是，什么让她这样呢？”
严子夜突然觉得这屋子闷得很，他快疯了，捏起手中的酒杯，真想冲出去，冲进无忧无虑的晴天里。
“迷津渡口，遇有缘人渡之……”
严子夜真的觉得好累，他对不起很多人，现在才发现，他最对不起的是自己。
他大踏步走出了酒吧，身后的灯光仿佛一阵风，风吹起落叶，他走在枯黄的大街。
“让她们自甘堕落去吧，我管不了了……”
出了酒吧，抬头看看天，已是深更半夜，喝多了酒，头又晕了起来，差点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见迎面而来一辆车，伸手拦下，昏昏沉沉地就倒在了车里，吩咐司机道：“医学院。”
然后躺在后座里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发现有一个人搂着他，睁眼一看，是小蝶，却见她泪水涟涟。
严子夜从车里坐起来，道：“小蝶，你不是在酒吧里跳舞，怎么会在这里？”
小蝶的泪越哭越汹涌，捧着他的脸便对着他猛亲，严子夜被憋得喘不过气，一把推开她，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蝶又肆无忌惮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将手圈在他的脖子上，依旧哭哭啼啼道：“对不起，我刚才惹你生气了吗？你别生气好不好？你忘了英儿吧，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严子夜依旧很不解，又道：“你没在酒吧里上班？”
“你不喜欢那种地方，我怎么会去呢？”
“那你刚才……”
小蝶又吻了上来，严子夜居然没有拒绝，和她吻了起来，忽然又推开她。
挠着头皮，沮丧地低下头。冷冷道
“你这是干嘛？”
小蝶轻轻拿开他掩住脸的手，俯下身柔声问道：“你和她吵架了，不是吗？”
“是！”严子夜仿佛从梦中抬起头来，看着的仿佛已不是这世界，喃喃自语：“但那也没关系，她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我只是觉得好累，好累……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事，让我烦也烦不完……”
“你在说什么？”小蝶又探问道。
“没事没事……”严子夜又靠在车里睡着了。
小蝶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看着他英挺的轮廓和皙白的皮肤，心怦怦乱跳，竟不由自主地将唇凑了上去，在他薄如蝉翼的嘴唇上深情一吻，眼里却流下了一滴泪。
“你要是爱我像爱别人一样该多好，你要是操心自己的事像操心别人一样该多好，傻孩子，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想想呢？你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到头来谁又真正在乎你呢？”
说着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现在，你该为自己而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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