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听到小河庄这些人，把黑风寨的山匪给全部剿了之后。
吴县丞心里，那叫一个恼火。
这可是他的摇钱树！
虽然朝廷每年下拨的剿匪经费，每经过一个环节，都会被克扣一部分，可在当下这个时局里面，也还是很可观的。
更何况还有这些山匪每年的孝敬，两者加在一起，足足支撑起了他一半的收入来源！
现在居然有人把他的摇钱树给动了，而且还是六个人上山，就给剿灭了官府出动几百官兵，都无法剿灭的山匪。
事情传出去，朝廷肯定会认为他办事不利。
那个时候，他上面的人，恐怕就会像他现在抛弃宋宗文一样，同样把他当做弃子。
没了摇钱树事小，保不住头上这顶乌纱帽事大！
不曾想他正紧张的时候，在这些山匪身上有了意外发现。
“吴县丞，你的怀疑，确实有道理。”
“但是小河庄的村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们只是用了些计谋，才能够将这些山匪，全都一击射杀。”
胡昊明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剿了黑风寨的山匪是好事，他也就给自动选择了沉默。
“知县大人，第一次伏击的山匪，倒是好解释，可是第二次呢？他们小河庄的人，可是直接杀上了黑风寨，而且是从寨外进行射箭。”
“我去围剿过黑风寨的山匪，了解那里的地形，想要从外面找到有利的地形射箭，至少也要百步开外，难不成他们小河庄的人，都是神箭手？”
吴县丞继续逼问道。
“这个小河庄的人也做了解释，往寨里射箭的都是一人，其他人只是辅助，制造混乱，给射箭的人制造机会。”
胡昊明回应道。
“更不可能，想要做到这样，需要一个人在短时间内连续不停射箭，而且还要做到箭无虚发。这点连咱们县衙最厉害的神箭手，都做不到！”
吴县丞不屑的冷笑道：“这种说法，明显就是哄骗人的，胡大人你也能相信？”
胡昊明脸色沉了下来：“吴县丞，你是在质疑本知县吗？”
“不敢，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基本的事实。”
吴县丞一边说着不敢，一边继续咄咄逼人：“胡大人，你是从京官贬下来的，见过大世面。想要用弓做到刚才我说的那样，有多难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我刚才说的，其实已经很保守了，不夸张的说，放眼我整个大丰境内，除了昔日玄铁军中的精英，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
李如松这个时候，站出来大声道：“大人，寨内的那些山匪，确实是我一人射杀的。若是大人不信，我可以当场试射。”
“好，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做到百发百中的。”
吴县丞大笑声中，让人取弓：“来人，取弓来。如果他真的能做到，百步之外，连续拉弓五十次射箭，例无虚发。那么本县丞，就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切。”
“如果不能，那么这个案子，必定大有问题！”
胡昊明皱眉。
他虽一直是文官，但对于战场上的事情，还是了解一些的。
拿射箭来说，越往后面，准头就越差。就算是大丰王朝最精锐的士兵，想要连续满弓并保持准头，顶天也不会超过二十次。
这个李如松，怎敢有如何大的口气？
不过看他们所有人，都信心满满的样子……
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衙役取来弓箭，众人很快来到校场。
李如松身上，几乎集中了所有人瞩目的目光。
唯有李大壮、麻子、铁牛和铁柱四人，看着秦启陷入失神。
幸亏早在来之前，秦启就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提前再三叮咛嘱咐。
不然面对刚刚吴县丞的质问，怕是会立刻露出马脚。
后果不堪设想！
这其实也是，秦启特意带着他们都跟着来的目地。
亲身经历，才能够让李大壮几人，更加清楚的认识到，元戎弩的事情一旦暴露出去，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李如松拉弓。
满弓。
嗖嗖嗖……
嗡嗡嗡……
箭箭例无虚发。
速度很快、很稳。
二十次。
三十次。
四十次。
……
并且连续五十次，都保持在一个相同的速度。
校场内，所有人看得瞠目结舌。
更有甚至，还情不自禁，“咕噜”的吞起了口水。
这已经不单单是箭术的问题了，更要求有超人的臂力。
“吴县丞，你现在还有怀疑吗？”
胡宗伟脸上的凝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笑意。
按照这样的射箭速度和准头，确实可以做到，以一己之力，射杀黑风寨那些山匪，吓得山匪们闻风丧胆，剩下活命的乖乖束手就擒。
当然他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但至少眼前这关是过去了。
“现在是白天，和晚上肯定不一样的。”吴县丞脸色阴沉的道。
“吴县丞，虽然当时是夜晚，可是小河庄的人放火点了黑风寨的粮仓，火光滔天，情况和白天差不多的。”胡昊明说道。
吴县丞毫不退让：“胡大人，就算是再火光滔天，也不可能视黑夜如白昼，你说是吗？为了公平起见，等到晚上之后，我也可以让他们点满火把，模拟出当时的场景！”
话说到这个份上，胡昊明也无法继续反对。
“不用那么麻烦。”李如松看过去道：“县丞大人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考验我在黑暗中的射箭能力。这个简单，只需要取来黑布，蒙上我的眼睛即可。”
“好，这可是你说的！”吴县丞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用黑布蒙上眼睛，难度可是要比在点燃火把的夜晚射箭，提升数倍不止。
衙役很快拿来黑布，蒙上李如松的眼睛。
嗖嗖嗖……
嗡嗡嗡……
李如松接连满弓。
连续五十次之后，这才停下。
不仅箭箭命中目标，就连速度也保持与没有蒙眼前相同的频率。
胡昊明看了过去：“现在可以了吗？”
吴县丞目光转动道：“靶子是死物不会动，山匪都是大活人能跑，他要蒙着眼射中移动中的靶子，才能作数。”
“你这是故意刁难！”
“胡大人，私藏弩这种禁器乃谋逆之罪，我这是对朝廷负责。”
李如松淡淡一笑：“那就麻烦县丞大人，让那些衙役把靶子往天上抛。”
吴县丞一个示意的目光，很快有衙役跑到百步之外，将靶子高高抛起。
嗖……
嗡！
几乎是在靶子被抛起的同一刻，李如松耳朵耸动，满弓朝天。
还未等东西抛掷最高点的时候，就直接射穿。
蹭！
吴县丞脸色陡变。
接着是第二箭，第三箭。
第四箭，第五箭。
……
连续五十箭，例无虚发。
“吴县丞，现在你信了吗？”
胡昊明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浓烈。
就在此时，吴县丞突然脸色大变，抽出一名衙役的腰刀，架在了李如松脖子上。
“在咱们大丰，除了当年的玄铁军精锐外，再无人能有如此精湛的箭术。倒是戎人潜伏在我大丰境内的探子，全都箭术过人！”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戎人派来我大丰的奸细？”
都川隶属兰郡，位于大丰王朝的北部，与北漠和西戎交界。
勾结戎人，这一定大帽子扣下来，那可是通敌叛国，诛九族的罪名。
“李如松，你这一手好箭法，是怎么练来的？”
胡昊明的脸色，亦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当然相信，这些人当然不会是勾结戎人的奸细，可关键问题是，那些被射杀的山匪，明显是有问题的。
如果不能把箭术的问题很好解释，那么这个通敌叛国的大帽子，铁定是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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