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灵帝刘宏道:“御史大人言之有理,然查证兵卒数量不可只查一家衙门,否则世人又会说朕容不下天下文人!
着张让、赵忠清查洛阳所有衙署兵卒数目,不得有误!”
听见这话,满朝文武惊呆了,可是他们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最后还是太尉杨赐站出来道:“陛下,如此劳师动众恐有不妥!
万一有人假公济私,城内必然生乱!”
然而灵帝刘宏却笑道:“假公济私?
杨爱卿,你以为朝中有谁刚正不阿?”
杨赐一听,顿时心里直打鼓,他心说莫非天子要查杨家?
急速思索之后,杨赐拱手答道:“禀陛下,老臣以为......大将军何进刚正不阿,可担任监察之职!”
何进一听,心说你个老不死的真行啊,张让与赵忠那两个老阉狗去干坏事,你把我推过去跟他们一伙,这不是败坏老子的名声嘛!
念及此处,何进赶紧站出来说道:“禀陛下,老臣以为御史大人刚正不阿,当可担任监察之职!”
御史桓典闻言,顿时两腿直打哆嗦。
他心说你们两个老阴货要不要这么坑,跟十常侍扯上关系,自己今后在洛阳城还有立足之地吗?
“陛下......”
眼看着御史桓典也要推脱,灵帝立即制止了他。
“够了!监察使人数不宜过多,否则容易给张让与赵忠带来不便!
大将军何进、御史桓典二人听令,着你二人立即随张让、赵忠清查各部衙署兵卒数量,万不可虚假瞒报!”
“诺!”
杨赐松了一口气,心说还好天子没点自己的名字。
然而下一息,灵帝忽然说道:“太尉大人,既然你如此关心西部尉公务,那你便亲自走一遭,以免有错漏之处!”
杨赐闻言,差点没一个趔趄栽倒。
他心说夏恽的钱是真不好拿啊,这一百金差点把他杨家拖下水。
“诺!”
杨赐领命之后,朝堂上已经没人再上奏杂事,此刻朝臣们都在担心自己的衙门被扣屎盆子。
特别是何进,他府上林林总总的人数加起来,肯定是超过正常编制的。
最要命的是,十常侍一向与他不对付,去了之后肯定要鸡蛋里挑骨头。
下朝之后,在宫外等待的各府小厮,立即撒丫子狂奔回去报信。
一时间,整个洛阳城鸡飞狗跳,街道上尘烟四起。
再就是御林军与内务府执金吾,基本上算是倾巢而出。
带队的是十常侍,毕竟他们一向同气连枝。
再看西部尉,还没下朝之前,左丰就已经派人狂奔而来。
蔡睦得到消息,当场给报信的小太监三个金饼。
话说这条消息是真值钱,万一十常侍第一站来他这里,那么他肯定要被坐罪。
话说王大毛也是,让他招人他竟然每天都招人,现在兵卒数量竟然超过一千。
蔡睦把崔林几人找过来,他只是简单吩咐一下,随后整个西部尉都知晓怎么一回事。
可令蔡睦始料未及的是,宫里的太监来的很快,不等崔林带着二百人离开,整个西部尉已经被团团包围。
“卸甲,假扮民工修缮衙署,再弄八百十人去厨房修房顶!”
崔林一听就笑了,随后带着众人行动起来。
这边刚卸甲,门口就传来一道尖锐的嗓音。
“西部尉蔡睦何在?
杂家乃中常侍夏恽,今日奉旨清查各衙署兵卒数目!”
蔡睦闻言咧嘴一笑,心说夏恽昨天那顿打没白挨,今天说话客气多了。
蔡睦提剑走出大门,他先看了一眼脑袋包着纱布的夏恽,随后用不善的语气开口说话。
“本官便是西部尉蔡睦,不知阁下可有凭证?”
夏恽一听又怒了,“凭证?杂家本人便是凭证,你这是要抗旨吗?”
然而蔡睦却咧嘴笑道:“没有凭证,那便是坑彭拐骗的贼子!
来人!”
“在!”
西部尉八百士兵齐声应答,顿时给夏恽吓得后退三步。
“不不不,有凭证......杂家有腰牌为证!”
咕嘟!
夏恽被吓得不轻,随后忙不迭的摘下腰牌。
有小太监拿着夏恽的腰牌,迈着小碎步送到蔡睦面前。
蔡睦没接,他只是瞥了一眼。
“果真是中常侍夏公公,请进!”
“请进!”
蔡睦一开口,他身后的八百兵卒再次齐声高呼。
夏恽听得心里直突突,不过他还是带人迈步往前走。
“且慢!”
然而不等夏恽走进西部尉大门,蔡睦又喊了一声。
夏恽很是恼火,但还是停了下来。
只听蔡睦道:“夏公公是清查使者,难道夏公公身后这些也是清查使者吗?”
“自然都是!”
夏恽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然而蔡睦又道:“那好,请诸位公公全部取出自己的凭证,给本官一一过目!”
“大胆,你简直是目中无人!”
夏恽彻底怒了,他觉得再不给蔡睦一点颜色瞧瞧,自己今后怕是没法待在皇宫。
“拔刀!”
蔡睦根本不像跟他扯淡,直接大喝一声。
锵锵锵......
西部尉兵卒杀气腾腾,夏恽丝毫不怀疑蔡睦的胆量,于是他又害怕了。
不仅是他,他身后的太监大军也在下意识后退。
“住手!快住手!”
夏恽脸上的冷汗,已经打花了他的大浓妆。
“蔡大人,你究竟要如何,还请划出道来,杂家接着便是!”
蔡睦笑道:“陛下差公公来清查兵卒人数,可不是让公公来示威的!
更何况,公公与本官本无恩怨,都是你那侄儿把事情做绝,本官这才不得不出手!”
夏恽一听,心说原来昨天是夏琮主动招惹蔡睦,而不是蔡睦打上门。
而且听蔡睦的意思,他并非打算死磕到底,而是想找机会化解矛盾。
既然人家递过来梯子,自己何不借坡下驴?
“原来如此,杂家今后一定好好教育夏琮!”
听见这话,蔡睦笑道:“此事便不劳烦公公了,夏琮已经承认当街屠杀我西部尉士兵,又承认您在背后指使!
本官人微言轻,打算将卷宗送往廷尉府查办!”
“不,先别送!”
夏恽一听就急了,因为廷尉府也不是十常侍的势力范围,卷宗一旦送过去,他夏恽肯定得脱层皮。
“嗯?”
蔡睦发出不解的音调,并且直勾勾的看向夏恽。
此时的夏恽彻底怂了,毕竟当街屠杀朝廷兵卒的罪名可大可小,一旦蔡睦铆足劲跟他死磕到底,何进等人绝对在背后落井下石,甚至连宫里那些想上位的家伙也会踩一脚。
“呵呵呵......”
夏恽首先凑过来一顿傻笑,随后压低声音道:“蔡大人,这件事劳烦您帮杂家做主,事后杂家一定有厚礼奉上!”
夏恽说话时,已经往蔡睦手里塞了一个荷包。
单凭手感也能猜到,里面全是上品珍珠。
蔡睦点点头,“好说,谁让本官就这点嗜好呢!”
“呵呵呵.......既然如此,那杂家便先告辞了,保证午后有惊喜送到!”
蔡睦很是诧异的问道:“公公,您那侄儿......”
“啊?杂家没侄儿啊,大人您怕是记错了!”
很显然,夏恽跟夏琮关系没那么亲,至少没亲到能换他地位的程度。
蔡睦笑着点点头,心说这货果然无情无义。
夏恽走了,根本没有要清查西部尉兵卒数量的打算。
而夏恽刚走,另一端街口就有马车缓缓而来。
从车帘上那个大大的“杨”字来看,应该是杨氏某位高官,毕竟那辆马车太过豪华,就连车夫都穿着锦衣华服。
吁......
蔡睦又笑了,他拔出长剑缓缓走过去。
车夫赶紧勒住缰绳,毕竟蔡睦的眼神显得很是狰狞。
“老爷,不对劲啊!咱们赶紧走吧!”
车夫的声音在颤抖,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马车里的杨赐却不耐烦的说道:“慌什么,那小子还能吃人不成?”
“拿下!”
杨赐刚说完,马车外面就传来一道低吼声。
锵锵锵......
随着一连串拔刀声响起,车夫的脖子上已经架满钢刀,杨赐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话说蔡睦这个小屁孩,连十常侍都敢招惹,哪里会在乎势力越来越小的杨家?
然而杨赐却不想认怂,他觉得中常侍夏恽的人马上就到。
待会儿只要当着夏恽的面,给蔡睦扣个屎盆子,这小屁孩绝对栽跟头。
杨赐甚至已经在为蔡邕默哀,因为蔡家就剩这一根独苗。
“大胆!你可知老夫是何人?”
杨赐开口了,听上去威严十足。
那位马夫一听,心说是啊,蔡睦一个小小西部尉,怎敢在太尉面前撒野?
于是车夫也喝道:“小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杨福还从未见过你这等作死之人!”
蔡睦闻言眼中杀意毫不掩饰,而且开口问道:“你便是太尉府车夫杨福?”
“不错,正是鄙人!”
噗嗤!
然而下一息,车夫杨福直接瞪大眼珠子。
他低头一看,蔡睦的铜剑已经插进自己的胸口。
“你......竟敢......”
噗通!
杨福的话没说完,直接栽倒在地上,杨赐赶紧掀开车帘查看。
杨赐吓坏了,他哆哆嗦嗦的指着蔡睦,可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可蔡睦却笑着说道:“太尉大人见谅,你家车夫当街强抢民女,甚至打杀无辜老汉李老栓!
此事证据确凿,且又在我西城区犯案,本官有权处置此贼!”
“不可能!”
杨赐终于怒吼出声,而且浑身都在颤抖,一半是气得,一半是吓的。
蔡睦点头道:“既然太尉大人不信,那便随下官一起去查看卷宗!
对了,人证物证都有,下官待会儿可以发布一份公告!”
“好,老夫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将当街杀人捏造成一起捉贼案!”
杨赐下了马车,他此刻倒是缓缓镇定了下来。
他觉得杨氏在洛阳久居高位,不可能被一个芝麻绿豆官扳倒,更何况他觉得杨福不可能在外胡作非为。
一行人进了西部尉大堂,蔡睦直接翻出杨福的卷宗。
杨赐接过去一看,这竟然是三年前的命案。
时间、地点杨赐都有印象,貌似蔡睦并非完全凭空捏造。
就在杨赐仔细回忆时,一名老妪和一个青年汉子被带了进来。
不等杨赐开口询问,那名老妪已经指着地上的杨福尸体道:“是他,就是他打死了我家老头子,还抢走了我家儿媳!
这个天杀的,他终于死了!
谢大人为我们李家主持公道!
儿啊,来磕头!
你今后就留在蔡大人身边为奴,以报答蔡大人的大恩大德!”
“使不得,快快请起!”
蔡睦扶起两人,随后看向杨赐。
“太尉大人,听闻李家儿媳至今还在您府上当歌姬!
不知您是自己送过来,还是由下官去接人?”
杨赐闻言大惊失色,一旦让蔡睦把事情闹大,他杨家肯定遭世人非议。
杨赐在发呆,而且冷汗不断从脸颊滑落,看上去心神不宁。
“看来太尉大人不愿交人!
也罢,下官这就去廷尉府走一遭,看看能不能让陛下亲自过问此事!
实在不行,下官也只能发布公文,对全城百姓说明此事!”
“不!那个......蔡大人不必如此,老夫这便派人送过来!
呃......蔡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蔡睦闻言点头,两人进了内堂,足足聊了半小时才出来,而杨赐出来时满脸都是笑意。
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人已经达成某种协议,而且是皆大欢喜的协议。
杨赐走了,可是李家母子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他们不知道这位蔡大人,是不是已经把他们母子卖了。
不等李家老妪开口,蔡睦已经走过来说道:“放心吧,杨太尉答应补偿你们家一些钱财,今后也会严格约束杨家的下人!”
听见这话,李家母子这才安心,于是两人再次磕头道谢。
西部尉这边的事没有传开,因为这一天洛阳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张让与赵忠身上。
他们第一个查看大将军府邸,接着是御史桓典府邸,然后是以蔡邕为首的文人府邸,最后才是无关紧要的各家衙门。
尽管何进已经提前让人安排,可赵忠与张让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
比如下人床铺,又比如食堂碗筷,再比如后院晾晒的衣物等等。
何进当时没说话,他也不想多做解释,毕竟双方已经争吵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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