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挑件兵器

未见人影,先听人声,还隔着一汪池子,两道院墙,叶臻也能听到崔令华步履稍快略显浮夸的步伐自东院朝西而来,也不知刚才他是站在哪个方位看到自己在摩挲药炉。

因着几日药材的浸泡,铜锈渐消,药炉本身的光泽显现出来。

崔令华捡了个凳子坐下,一条腿曲起来搭着另外一条腿膝弯处,斜着身子,悠然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要么狠心一点,一把火将这庄子烧个干净。要么,收拾一番,重振旗鼓。”

崔令华倒吸了一口冷气,嘴里直呼:“我的个乖乖,时影你怎么还是这么的果决呀,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多吓人。”

说话间倒是还不忘啜口茶,咂吧咂吧嘴,回味一番。

叶臻直视着他:“你知道时影不是我的名字。”

崔令华无所谓道:“知道呀,我叫你时影或者叶臻有什么区别呢?你就是你,不会因为你换了个名字就变成其它人了,就好比我托生在了崔家,这辈子去哪里都跟崔家脱不了关系,不会因为烧掉这宅子我就不姓崔了,况且你在我这里一直都是时影。”

“要不我叫你臻臻,怎么样?”

崔令华话锋陡然转了个380度,无视叶臻飞过来的眼刀子,自以为在称呼这个问题上给出了完美解答:“你看,叫你臻臻,瞬间就拉走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了,就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么近一样了,也许以后。。。”

“闭嘴!”

对着突然毫无预照就往上凑的人脸,叶臻忍无可忍。

崔令华身子后倾:“不叫就不叫,这么凶干嘛,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崔令华故意做作的声音,激起叶臻一身的鸡皮疙瘩,恨不得立刻飞离他三丈远。

崔令华紧抱着茶杯,即想要紧追叶臻,又要防着茶水外溢,实在左右为难:“臻臻,你来了几天我们都还没有好好说说话,这么快走干嘛?你带着三个苏家的小朋友,当真归顺到苏浔门下了么?”

叶臻转过头来,面上似结了霜,冷着一张脸,凶相毕露,吓得崔令华拿着茶杯挡住脸,不敢与之分对视,乖乖闭了嘴。

“我的个天,不得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凶,不!更凶了!”

以前杨修在的时候,偶尔还露个笑脸,现在简直戴了个冷酷面具在脸上,崔令华小声嘀咕着,看着远去的叶臻再不敢往前凑。

真是的,自己不就是想叙旧么,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呀。

崔家虽然败落了,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尘封已久的库房里还是存着满满当当的兵器。

苏行知望着满面蒙灰的兵器架,两眼都冒了光,苏青激动的咽了口水,路南更是不管不顾直扑抱着满是灰尘的长枪不撒手。

“哈哈哈,太久没有打理了,有点埋汰,你们就将就着挑两件看得上的,趁手的。”

望着自家兵器库积到可以洒水种菜的灰,崔令华捧着杯茶面带尴尬道。

苏青望着挂满一面墙的长剑,随便瞥一把都是出自名师之手,就连最角落里的一把剑柄上都刻有‘须眉’二字。虽然三人,心里激动,但是深知拿人手短,倒是蛮知趣在叶臻没有发话前不敢直的拿走。

路南珍惜的控着长枪上的灰,开口疑惑问道:突然带我们挑兵器做什么?”

苏行知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我身上带着山河画卷,叶大又拿着那个破炉子,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我们呢,你以为这破庄子能挡得了多久?好刀能抵四只手,怎么着也比赤手空拳的强。”

崔令华端着茶杯呵呵尬笑两声:“苏二少果真聪慧。”

苏行知看着这个大庆第一败家子,拿着一把长刀左右比划,没好气道:“开个价吧。”

崔令华不失礼貌陪着汕笑,竖起大拇指夸他:“不愧是苏家二少,不敢不敢,绝对物超所值,你再往那堆灰里扒拉扒拉,没准还能发现更好的。”

最终,路南挑了一眼就看中的红樱长枪,苏青师从叶臻选了一把宽背大刀。

只有苏行知,一会觉得两刃刀拿在手里比较拉风,一会又抓着流星锤左右比划。叶臻看他举旗不定几乎将一个兵器架上的武器试了个遍,便快步走到角落处,右手执起一根十三节长鞭,随及左手扯住鞭身分别朝两端用力,只见鞭身柔软又兼韧性,鞭体连接处工艺精巧,融而为一。软鞭靠手臂力量结合支持,以身为中心朝四周横甩直击,可收可放,苏行知手臂修长,用软鞭可使攻击防御范围大大提高。

思及此处,只见叶臻右手握紧十三节鞭,足下用力,回身一旋,手中鞭子便像一条黑色灵蛇吐着信子,用力朝苏行知方向袭去。如料想中那般鞭体柔韧,杨鞭起尘,落地破空,收放间尽显自如。

苏行知被叶臻突然朝自己扬出的鞭子吓到脸色大变,凭着本能,往左侧墙壁处一避,只听得啪得一声巨响,墙上瞬间现出一道长痕。

未等苏行知站稳,叶臻右手又使巧劲,用力回抽,长鞭如活蛇甩尾,如影随行,苏行知应是未能料到叶臻会突然朝他甩鞭子,反应不及再加兵器库破旧摆放拥挤,被逼得步步后退,退无可退,还手不及。

长鞭与刀枪棍棒相比,使用起来更加灵活,犹如衔接长臂远伸数米,即可防止敌人近身,又可袭敌与数米之外,众人见叶臻鞭鞭朝着苏行知而去,个个闪退两端,找一遮挡处避长鞭锋芒,以免被无辜殃及。

只见叶臻手中长鞭飞扬,一身紫衣加诸黑色长鞭,像极了黑色旋风夹裹着紫色旋风一齐紧逼苏行知,似要将他卷入风暴中心。

鞭子所到之地扬起一片灰尘。叶臻鞭法凌利身形极快,甩出收回间伴随着猎猎破空声响,可想而知,如果肉体凡胎挨上这么一鞭子,必定皮开肉绽。

“啪”得一声巨响,鞭子甩在苏行知面前倒下的兵器架上,久未打理的木制架子立时分成两半,吓得苏行知面色惨白,手心里全是虚汗,抵在墙上的后背更是一片冰凉。

苏行知是见识过叶臻手段的,之前在苏府顶多是冷言冷语,但是在渡船靠近东齐码头时以一敌十,凭背后两把大刀,将与黑熊瞎子暗中勾结的人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人家的头全给砍了下来,江水都染红了一片,若不是黑熊瞎子跑得够快一头扎进水里,他这会也成了江上众亡魂中的一员了。

苏行知跌坐在地,只听得耳边呼啸声响,知道再躲不过,在他心里叶臻本就是性情古怪难以亲近,尤其见识过叶臻杀人的狠辣后,更觉连大哥都降不住的人,肯定是个疯子,双眼一闭,颇有受叶臻一鞭的认命感。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这么容易认输,实在羞耻,眼看鞭子到了脸边,险中出了急智,一手撑地,身体竟斜着侧支了起来,借势翻滚,立定站稳,所有动作连贯密切均在一瞬完成,右手还顺势一把抓住了鞭子一端,这下信心大增,心里莫名狂喜,手中用力,与叶臻各执一端呈拔河状。

哎哟,这真他娘的出奇了!难道数年历练积攒的功底在此刻爆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可以与叶臻僵持高下,瞬间信心爆棚飙到顶点,激动到难以言状,完全忘却了刚才被逼到节节后退,滚趴的狼狈模样。

纠缠间手中收放也有了应对,尽管拉扯间长鞭伤了手,但是再一次从叶臻的鞭子底下躲过时,应对更显从容,再不是之前被叶臻追到抱头窜鼠,只知道东躲西藏的苏行知了。

数十招过去,叶臻的鞭子似乎也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厉害,划、甩、点、抽、横、扫,鞭子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招式,苏行知彻底无惧,正摆好应对招式打算与叶臻一较高下,谁料叶臻竟然收了手,隔着数米,气劲一收,隔空一把将黑色皮鞭朝他怀里丢去。

正打算豁出去奋力一搏,就连招式还是之前摆出来呈防御状的,叶臻这么一丢,息战正如开战一样毫无预兆,导致苏行知一下慌了神,手忙脚乱去接,忙活一番才把在怀里乱蹦的长鞭搂紧。

作为苏家二少,即使事情发生时再如何害怕,等气劲上头,愤怒立马压倒性战胜理智,尤其一旁崔令华一幅憋笑看戏的表情严重冲击刺激他的骄傲。苏行知感觉自己被叶臻像猴子一般戏耍了一番,满脸燥红,不管不顾大声上前质问叶臻,幸亏苏青路南一齐上前,一左一右将脸红脖子粗的苏二少架拉离叶臻。

路南低声力劝,叶臻纯粹是为试探他,若非如此,他早就被鞭成了块叉烧。

一听这话,苏行知气得更甚,刚消下去几分的气性瞬间重新炸开。

而将苏二少气成红面公子的始作俑者却云淡风轻,完全不把苏二少及苏二少的愤怒放在眼里,甚至特意绕过苏二走到博古架旁边,顺手拿起右边第二格架子上一只精巧玲珑的暗笛。

崔令华大声囔囔着:“哎!这个很贵的!”

叶臻连头都懒得回,道:“跟姓苏那小子的帐记一起。”

“攀上了苏家果然是吃香喝辣,这么大方,那我得多记几笔,庄里开支多摊掉一些。”崔令华瞬间拿起算盘纸笔乐不可吱。

门庭败落被冷风灌入,崔令华放下记帐的笔,轻声嘀咕:这可是最后一只蝴蝶暗笛了。不过他说的声音太小,全部尽数淹没在风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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