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前往苏联的火车上,一群怀揣理想的年轻人聚在一起畅谈着未来。火车发出悠长的汽笛声,淡白的蒸汽随风吹拂,弥漫开来。
一望无际的西伯利亚平原上,笔直的铁路蔓延到远方。
寒风从车厢窗玻璃的缝隙里吹进来,桌子上落了一张不知是谁落下的药方,被风卷到地上。乔飏走过去,将那张捡起来那是张有些褶皱。乔飏将它抚平纸张仔细看了看,觉得上面写的有几味药好似用得不妥。掏出一只钢笔另写了张纸条,和药方一同压在桌上,希望它的主人能够发现。
车厢里,陌生的面孔,不同的语言,各式各样的行李·····乔飏坐在长椅上看着书,偶尔抬头望向窗外。火车穿过广袤的土地,跨过湍急的河流。每一次的颠簸和震动,都带动着乔飏那颗对未来忐忑憧憬的内心。
火车上没有取暖设备,每节车厢前面有一个大铁桶,做火炉取暖。乔飏分得一个靠窗的床位,他躺到床上,车厢里寒冷的空气包裹着他,冻得他想打哆嗦。
他索性就闭上眼睛,耳边回响着气笛的轰鸣声,将他的思绪带向远方。
‘‘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回来了。’’乔飏的耳边回荡起父亲乔笒和冷酷而决绝的声音。火车的车窗缝隙里一直有寒风灌进来,轻抚过他的内心,犹如江都的湖面,泛起涟漪。
乔飏考到上海大学后,想要出国学习文学思想课,正好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触手可得。但当他和家里人商量时,一辈子儒雅的乔大夫,也就是他的父亲,却大发雷霆,坚决反对。
父亲乔笒和却想要让他学医:‘‘学医,回来接手医馆。治病救人,有什么不好?’’他的声音充满了不解和疑惑,仿佛无法理解乔飏内心的追求和渴望。
‘‘现在国家战火纷飞,留下来,学医治病。’’乔笒和不容拒绝地说。
乔飏转身要走,就听见乔笒和在后面喊:‘‘乔飏,你今天要是踏出这扇门,就别回来了。’’
乔飏身体向后倒,靠在火车的长椅上。他微微皱眉,紧握拳头,眼神坚定:‘‘父亲,我知道您对我的担忧,也知道我自己的选择可能会遇到许多困难。’’
火车经过了几天漫长的旅途,终于抵达了莫斯科。列车停在莫斯科一条古老的街道旁,‘‘前方即将沃尔洪卡街。’’列车员嘹亮的嗓音提醒着乘客。
乔飏起身,默默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他的东西很少,毕竟他们要躲避北洋军阀的追捕,穿越茫茫大海来到这里。
清晨,火车站的月台上,乔飏的身影显得有些冷清。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在上海时给的一张有些褶皱的证报,边缘已经有些许泛黄。
凭借着记忆中当时给的信息,乔飏看到了一座高耸的救世基督教堂,高纬度的阳光撒在教堂金顶的石钟上,在泛着寂静寒意的树梢上升起。
金秋的莫斯科格外美丽,古老的红白墙院坐落在普希金艺术博物馆旁边,没有挂任何招牌。走过一扇铁栅栏门,进入到古木森森的学院。
太阳很早就出来了,莫斯科的天气却异常寒冷。
校园里,高耸的建筑,宽阔的广场和蜿蜒的小径上捧着书学习的学子们,都让他感到新奇而兴奋。他看到了各样的同学们,他们有的热烈地交谈着,有的安静地坐在长凳上阅读。
前来迎接新生的是校长卡尔.拉狄克先生,身着深色的衣袍。他看到乔飏,向他走过去,用他那略带沙哑但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先生,欢迎来到我们的校园。请随我到这边来,我将引导您完成报到的流程。”
卡尔先生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乔飏跟在校长先生身后,穿过长长地走廊。最终,他们来到学院最深处的一间教学楼。
卡尔来到一间教室门前,轻轻推开门,一群穿着中国服饰的学生围坐在一起,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热情,正热烈地谈论着某个话题。校长先生温和地开口:‘‘各位,请安静一下。’’
02
‘‘大家在这里,不许互相打听别人的来历。’’校长卡尔.拉狄克先生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带着些严肃,众人自然也都不是什么无知之辈,他们来自不同的党派,各自背负着不同的秘密,因此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好了。同学们,现在你们可以去分配的宿舍整理你们的物品了。当然,要在学院里四处转转熟悉一下校园,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校长的话温和有力,随着他的离去,众人又聊了几句,便都先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乔飏将东西搬到分配的宿舍,把东西放在地上。宿舍里有六个铺位,其中四个已经摆放着一些物品,不过人都不在。
只有一位看起来比他稍年长些的男子在收拾东西。
乔飏选了一个空荡荡的床位,他走过去,把自己的行李放置在上面。男子收拾完东西,抬头看到乔飏的动作,主动走过来伸手帮忙整理。
乔飏对着他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男子摆摆手,豪爽的说:‘‘没事。我叫杨晔硕,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帮忙。你叫什么名字?’’
‘‘乔飏。’’乔飏礼貌地点了点头。
杨晔硕看起来是个豪爽开朗的人,很快就又和回来的舍友聊上了。
03
红场的钟敲响了七下,克里姆林宫城上空的天色发散着红光,三四十个中国的男女青年整齐地列队站在莫斯科教堂前面的场地上。
新生典礼上,苏联领导人托洛茨基先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台。他声音洪亮而激昂有力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火,点燃在场每个学生的心。
‘‘好!’’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彰显着新时代青年的热血和激情。
这几天的天气都已经非常寒冷了,街上的电线已经变成变成白色,宛如一根银白色的琴弦,静静地等待着阳光的拨弄。
‘‘好冷。’’乔飏紧了紧身上的单衣,忍不住喃喃自语。寒风如刀般刮过他的手,吹得他生疼。
然而,即使寒风凛冽,学生们依旧热情高涨,那是属于新时代的热血与激情,是对未来的期待与向往。
回想两个多星期前在上海时,天气还是炎热而潮湿的。
终于演讲结束了,乔飏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和膝湾。
‘‘杨兄,出去走走?’’乔飏将手伸到面前,哈出一口气,温暖一下冻僵的手指,对着站在前面的杨晔硕问道。
‘‘好啊。’’杨晔硕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袍,连围巾也没有带,可这也阻挡不了两人兴冲冲地往学校东边走去。
学院东边湖心有亭子,四周无墙通天地,近山远水,幽花翠竹。
两人各自打了一把油纸伞,雪落在伞上,为油黄的伞增添一抹寒色。
‘‘这雪中亭景,倒是分外雅致。’’乔飏收伞,雪落在身上,将茶色的长衫染成深褐色,很快就结成冰碴。
青石板铺成的台阶上,整个都被雪覆盖了。不知从哪挖的红梅,种在亭边的黑土里,枝叶伸展到了亭中来。
乔飏和杨晔硕坐在亭间,没有过多的什么准备,无琴瑟,无餐食,就这样互相聊着。两人间的对话却如清泉流淌,自然且深邃。
似是从未见过,却神交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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