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之,你上课能不能不讲小话,不但自己不听讲,还影响别人。”
下课了,孟清琳转过身来,刻板着脸,教训陆安之。
课桌之间距离小,她身子挤在陆安之的课桌上,这才显山露水。
“班长,我和建平在讨论一个物体,它的侧视图是个长方形,正视图也是一个长方形,俯视图是一个圆,那这个物体是什么物体?”
陆安之嘴角一扬,闪过一丝捉狭的表情。
可惜,他的梗不属于这个年代,孟清琳不明白。
“圆柱体啊,笨蛋!”
孟清琳又用手指敲了一下课桌,红唇一噘,很好看:“以后上课不准讲小话,如果有问题就问老师,问我也行,不然我就会向厂教育科报告。”
他们这些定向入学的厂子弟归第二机械厂的教育科管。
如果教育科说你考评不合格,你不只是没有书读,就连进第二机械厂的资格都取消了。
在94年,能进一家国营企业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如果真的那样,估计家里那个平时闷葫芦的陆老蔫会打断他的腿。
“那我以后有问题就问班长。”
陆安之赶紧保证。
“还有你,李建平!你爸是生产科长,更应该给其它人树立学习的榜样。”孟清琳转而开始教训李建平。
听到孟清琳的教训,李建平的脸都白了。
如果孟清琳去教育科告状,然后教育科的人告诉他爸,周末回去,他的屁股又要开花。
“班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天天向上,不给班长丢脸。”
李建平心里却在狂吼,孟清琳你都憋了一节课了,还不去放水?
看见陆安之和李建平惶恐的样子,孟清琳还比较满意。
就在她转身要坐正自己的身子时,陆安之突然问:“班长,能不能借几张方格纸给我?”
孟清琳是文学爱好者,平时有用方格纸。
诗歌大赛截止日就是明天,以邮戳为准,参赛的诗歌今天必须寄出去。
“你要方格纸做什么?”
孟清琳的疑心就是重。
“写信!”
“写信?给谁写信?”
“笔友!”
80、90年代,没有社交软件,大家都流行写信交笔友。
孟清琳也没再多问,就从课桌里拿出一叠方格纸递给了孟清琳。
“谢谢班长!”
陆安之接过方格纸,习惯性地说了一声。
毕竟自己重生前,可是受过高等教育,文明的洗礼,这种素质还是有的。
孟清琳稍稍迟疑了一下,没理会陆安之,然后坐正了身子。
陆安之把方格纸收好,李建平就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陆安之,你今天好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了?”
陆安之反问李建平,难道他知道自己重生了?
“课间休息的时间你都没去尿尿!”
李建平严肃的说:“还有,你根本没有笔友。”
“?”
“那你要方格纸做什么?是不是想借机……”
李建平不敢往下说,只用眼神瞟了坐在前面孟清琳的背影。
可见,孟清琳在他心里的阴影有多重!
“我想用方格纸写英语,不行呀?”陆安之没好气的说。
“你用方格纸写英语?还我!”
孟清琳耳朵有选择性的失聪,前面李建平说的话没听见,后面自己说的话却听见了。
“班长,我是说我想跟你学英语。”陆安之赶紧掩饰说。
“跟我学英语?”
孟清琳眉捎一挑,陆安之心头随之一紧。
难道她知道学英语这个梗?
那她会不会掐死我?
还好,孟清琳生的太早,她真的以为陆安之想学英语。
“是要多学英语,今年厂里从德国引进了几台设备,要从我们当中安排人去操作。”
从德国引进的设备,不是该学德语吗?
不过,这件事总算过去了。
然后,陆安之花了一节课写了一首朦胧诗,然后仔细的誉抄在方格纸上,再折好。
等下午放学了就去学校旁边的邮局买个信封寄出去。
94年的国内诗坛可以说是非常热闹的,各种流派纷呈,陆安之都有涉猎。
到了国外,更是接触到艾略特、庞德的原著,自己也偶尔动手写上一首,还被友人盛赞。
所以,陆安之对自己参加朦胧诗大赛拿奖是有信心的。
等拿了奖,有了文人的外衣,就算抹了良心搞钱,别人都会说你是儒商。
…………
技校的学生都是住校的,下午放学,大家争先恐后地去食堂排队吃饭。
人多,又没有谁愿意排队,大家都挤在窗口四周,谁排队谁吃亏。
“陆安之,还磨蹭个屁,快点替我去打饭。”
陆安之见食堂里打饭的学生犹如洪水猛兽,正在犹豫现在人多是不是先去把信寄了,再来排队打饭时,李建平就急吼吼朝他叫道。
“你手里不是拿着二个碗?”
“我是替孟清琳和于洋洋打的,你替我打。”
李建平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了下来:“他M的陆安之,你今天真的很奇怪,之前都不是你替我打饭的?”
陆安之这才想起,以前确实是这样。
自己替李建平打饭,李建平替孟清琳和于洋洋打饭。
于洋洋不是第二机械厂的子弟,但她父亲是海城市机械局的领导、副局长,管着第二机械厂。
李建平你不只是舔狗,而且还是有势利眼的舔狗。
还是重生带来的素质,陆安之没有去挤着打饭,而是先去邮局寄信。
在路上,却碰到了朱芳。
陆安之捊了捊记忆,朱芳三姊妹,她是老二,原来是厂里的“半边户”,但她父亲很早就工亡了,她们三姊妹就由母亲拉扯大。
在她父亲工亡后,她的母亲名声似乎不太好,总有男人往她家里钻。
据说,朱芳上技校的名额也是她母亲换来的。
所以,朱芳在学校里很寡言,没有朋友。
之前陆安之和其它人一样,都看不起她。
但重生之后,陆安之的看法变了。
女人不易。
我们不能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去指责苦难。
“朱芳,你怎么没去吃饭?”
陆安之走到朱芳身边,和她并肩而行。
其实,朱芳早就瞟见身后的陆安之,但她没想到陆安之会追上来,还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我……,我晚上不吃饭。”
朱芳有些紧张。
“晚上不吃饭?”
“我……不饿!”
朱芳以为陆安之惊讶自己晚上为什么不吃饭,其实陆安之惊讶的是她晚上不吃饭身材还这么好,胸都不瘦。
“你去哪里?”
“我……随便走一下。你呢?”
朱芳见陆安之主动和自己说话,自己太被动也不好,就主动的反问了一句。
“我去邮局寄信。”
“哦……”
朱芳正要转向邮局的方向,然后硬生生的止住了身子:“我往那边走走。”
朱芳折向另一个方向。
陆安之也没在意,就去了邮局,买了信封和邮票,按报纸上的地址把信寄了。
回到食堂,陆安之就看见孟清琳和于洋洋正在吃饭,李建平却端着空碗。
食堂没菜了。
这就是舔狗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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