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的困境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暑假简直成为了我们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与安然确立了一种隐晦却对彼此心知肚明的恋爱关系,张扬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陪在周琪身边刻意给我和安然留下来独处的空间。

我与安然之间的感情进展迅速,作为两颗孤寂心灵久违的碰撞,使我们很快开始更加了解对方,我们变得无话不谈,从过去到未来,从心底潜藏的小秘密,再到希望和祈盼。

我们很庆幸在两个人最幸福的时候总会把对方纳入自己的未来规划当中去。

这中间当然少不了肉麻的情话环节,放在以前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从来嗤之以鼻的词语有一天会轻易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突破了那层浅薄的桎梏以后,安然似乎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需要我,安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把耳朵贴在我的胸口问我:“陆昭,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我这时候会搂着她说:“安然,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有时候誓言都会变得太不值钱,轻易许下的承诺最终都会变成射向心口的利箭。

安然开始变得很开心,将生活中每一件细微发生的小事毫无保留的分享给我,而我却慢慢把蛰伏在心底的幼稚和天真展现在水面上。

有人说,在爱的人面前每个人都会变成小孩,我和安然不知不觉中就完成了这种退化,两个才刚开始品尝到爱情滋味的小孩把世界上最天真最原始的事情做了个遍。

作为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我竟然奇迹般的记住了安然的一切,她的喜好,细微的小心思,精致的小动作,无时无刻不浮现在脑海中。

我们恋爱了,有时候我看着安然美得不可方物的一张脸,都会感觉像是有一朵纯白的小花,从欲望的泥沼中探出头,向阳而生。

就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来说,这个暑假简直过得飞快,时间在不经意中一闪而逝,很快我们迎来了高三开学的日子,也是我几十天后第一次看见张扬。

当我们呼吸着九月一号清晨新鲜空气踏出门口的时候,张扬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路口。

看见张扬的第一眼我就察觉出来不对劲,张扬整个人变得削瘦,眼窝深陷,浑身上下都是无精打采的颓废感。

“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我问张扬。

张扬笑的很牵强,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他不愿意说,我便没有追问,开学后的好几天,张扬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比我更加心细的安然最先重视起来并且开口询问。

“你是不是跟周琪分手了?”安然问的很直接。

这时候老杨走进教室,把黑板处醒目一角写着的“高考倒计时还剩276天”的字样减去了1,这应该是每个高三学生都经历过的时刻,并且老杨依旧担任了我们这个毕业班的班主任。

张扬的沉默验证了我心中不好的猜测,并且给我之前做出来的最坏打算打上了对号。

张扬依旧很抵触我们的关心,但是看在安然的面子上还是一点点透露出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原来就在我跟安然无比幸福的时候张扬过得并不顺心,我早知道周琪会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手段如此直接且强烈。

张扬的第一次恋爱,就毫无保留的为之付出了真心和全部,也许越单纯的人看起来就会越浮夸,张扬就是如此。

但是他的下场显而易见,周琪对他施加的不止有物质上的要求还有精神上的控制。

当她被满足的时候,所展现的温柔和感情是无可比拟的,当她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之前,绝情和果断也在这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分手了。”张扬说。

周琪带给他的爱意让他上头,可是中间不时夹杂的淡漠又令他心碎。

一个月的时间张扬就完全被她拿捏,周琪很好的把握尺度,在每一次断绝之后又给他留下念想。

张扬开始对她流露给他的一丁点恩惠上瘾,就如同一个尽力讨好主人的猫,完全被主人掌控,高兴的时候就温柔抚摸两把,不开心的时候就无情的关进铁笼。

张扬一整个暑假都在卖力的兼职,他本身并不富裕,但是宁愿堕落也尽力去满足了周琪的需要。

我是个不称职的朋友,其实在张扬频繁跟我借钱的时候我就应该察觉到。

此时在张扬脖子上,依然存在一根无法察觉到的绳,另一头还牢牢握在别人手中。

得知了张扬的遭遇,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我跟安然还是陷入了不可察觉的漩涡。

我们作为彼此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很清楚张扬会在这件事情上逐渐沉沦下去,最终导致的结果无法预料。

我跟安然私下里达成了共识,作为对张扬曾经极力促成我跟安然走到一起的感谢,我有必要帮他处理掉这个麻烦。

或许张扬会因此对我产生怨恨,但我不能眼睁睁看他被毁掉。

身为还算手头比较宽裕的我,暗地筹簇了一笔钱,总共两万块,我们决定瞒着张扬去见周琪,并想办法让她从张扬的生命中消失。

还是学生的我们,完全不谙社会中摸爬滚打的那些人情世故,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

此时我、安然,跟张扬,还有周琪之间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

这时候的我,身处局外,能够仔细的权衡利弊,理性和果决充斥着大脑,准确判断得失,可是谁又能想到,将来的某一天,当我作为局内人去经历这一切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无助和痛苦。

痛苦带来麻木,当麻木消失殆尽的时候,剩下来的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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