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万家巷万物始复苏,来往的人不多,三三两两有赶早市买菜的大妈和锻炼身体的大爷,在转弯处一辆自行车疾驰而过,险些撞上路边的大爷。
“嘿你个臭小子!”大爷的骂声还没落下,少年只留下一句“不好意思了,徐大爷!”已不见了踪影。
顾恒一来到十字路口的红灯处,戴上了脖子上的耳机。他的不远处站着一位跟他穿着同样白衬衫的少年,样子有些眼熟。顾恒一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听着耳机里乱七八糟的英语听力,只是瞥了几眼,绿灯亮了,然后一溜烟的穿过了人行道。
站在讲台上,顾恒一斜挎着包,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做着自我介绍。高二一班教室外也围了好些人,听说是一中转来的学霸,可是这学霸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校霸。剃着个板寸,额角还留了个疤,一双三白眼,给人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任课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顾恒一坐在最后一排,很是无聊,望着窗外发呆,他这个位置采光很好,窗外绿树成荫,阳光柔柔的洒下来,很惬意。
六中位于老城区,治安很一般,路上经常看见骑着摩托轰鸣而过的初高中生。顾恒一骑着自行车回家的路上好几次险些被突然从某个巷子口冒出来的摩托撞到。“妈蛋,一群疯子!”顾恒一低声咒骂。又转念一想,“是时候求老顾也给我整辆装备了。"
路过几辆摩托聚集的巷子口,几个黄毛混混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顾恒一不想惹事加快了蹬踏板的速度。没一会又折了回来。
“喂,这么多人打一个算什么事啊?”顾恒一把车扔一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小混混。
“哪里来的野小子?劝你少管闲事!”
“今天这闲事本帅哥管定了。”顾恒一猛地将书包对着领头混混的脸摔去,对准左边的那个就是一个过肩摔。另一个从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顾恒一手肘往那人腹部用力一顶,痛的那人哇哇直叫。现场一片混乱,有人溜走,有人摇人。
顾恒一打架是老手了,从几岁起就在外面惹是生非,结果就是常常招来老顾的皮带伺候,到后来老顾的皮带也对他没有杀伤力了。用老顾的话说就是皮糙肉厚。要不是打架闹出了事,顾恒一也不会从一中转学到六中。
没一会那几人都歪歪斜斜的躺地上了。顾恒一走到角落里那个少年面前,少年白色的短袖衬衫已经皱巴巴的沾满了泥土。顾恒一皱眉,“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弱啊。”
玉谨无声苦笑,顾恒一伸出手一把将他拉起,顺手提起他旁边的书包,“快走,等会人多了就难办了。”顾恒一扶起一边的自行车,将包背在一边,“上来。”
两人坐着自行车在巷子里穿梭,像一阵轻风。玉谨坐在后面有些拘谨,自行车齿轮的沙沙声、将顾恒一短袖衬衫吹的鼓鼓的风、都让他有些恍惚。
突然猛地一刹车,玉谨毫无预警的磕到了顾恒一的背上。顾恒一盯着后座的玉谨,
“你家到了。”
这么快?他都没注意。他甚至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几年没见的老朋友寒暄,这么多年没见,好像有很多想讲的,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讲起。顾恒一好像变了很多,眉眼处变得更凌厉了,个子也比他高出了一节。他吃力地咧了咧血迹已干的嘴角,背上书包。
“你怎么会被那些人找上?”顾恒一问。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玉谨苦笑。
“我信啊,有什么不信的。这世上的傻逼本来就很多。”玉谨无奈的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要走。
“哎,玉谨。”玉谨回过头看着他。顾恒一眼神微动。
“明早见。”
“老顾!老顾!”顾恒一回到家将书包扔到沙发上,打开冰箱开了瓶可乐。“呲~”汽水气泡涌了出来洒在了衬衫上也浑不在意。老顾上班还没回来。手机信息里躺着一条未读信息。“今晚加班,自己解决晚饭!”顾恒一努努嘴,打开冰箱,里面躺着几根发黄的菜心和两个烂掉的西红柿。看来今晚还是吃泡面了。他靠在窗边,看夜幕渐渐吞噬老城区,未发展的街道零星亮着路灯,万籁俱寂,入秋后蝉鸣虫叫声少了,仅很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声,衬得夜晚更加寒凉。顾恒一打了个寒战,关了窗户。
顾恒一斜歪在沙发上,脑海里想起了三年多没见的玉谨。玉谨张开了许多,五官更立体俊朗了,也长高了许多,不变的是还是那么弱不禁风,看着好欺负的样子。
以前小的时候住在同一个院子里,顾恒一每天在外面惹是生非跟人打架装老大,玉谨就帮他看风,有大人过来了就赶紧溜。若是被大人带着被打的小孩找上门来了,老顾面前也多亏了玉谨帮忙打掩护求情,“叔叔,确实是李豆豆先动手的,一哥不得已才还的手。”
总而言之,玉谨是一个合格的好哥们。
当初顾恒一初遇玉谨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女孩的名字呢。玉谨,玉谨,怎么听都像个女孩的名字。顾恒一也经常拿这个嘲笑他,他经常对玉谨说:“你怎么娘们唧唧的?他们打你那你就打回去啊!”
但是他不允许别人嘲笑玉谨,“玉谨是我的好哥们,你们谁敢弄他,我就弄谁!”最后他看着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好哥们说:“算了,以后谁欺负你告诉一哥,一哥弄他!”
一哥这个名字伴随了玉谨很多年,于他而言是记忆里最坚定可靠的保护者,是破碎童年的阴影下的光,是午夜梦回时时萦绕心头的温柔。哪怕很多很多年以后,这个名字仍能最准确的戳到他心里最柔软的那片地方。
对顾恒一而言,他的童年是半放养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是跟着爸爸一起生活,老顾是一个工作狂,并没有很多时间管他,大多数时间顾恒一是和爷爷生活在一起。他的童年生活很孤单,他会很羡慕其他孩子有爸爸妈妈接送上学,而他只能每天自己走路上学放学,不论刮风下雨。有时候逃课、闯祸被老顾知道了的话免不了一顿打,爷爷在场的话有可能避免一场皮肉之苦。只可惜后来,能够给予他庇护的爷爷也不在了。他每天很孤单很无聊,也试着融入学生群体,其他小孩子嘲笑他没妈,他挥手就是一拳头。在小孩群体里打出了名气后,没人敢惹他了。他记得那个永远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跟屁虫,瘦瘦小小的小男孩,问他叫什么名,他就用蚊虫般的声音说:“我叫玉谨。”
玉谨?第一次听说还有姓玉的呢,顾恒一想。玉谨很容易被人欺负,谁叫他长得跟个女孩似的。认了玉谨做小弟后,玉谨也很少会被小孩子欺负了,顾恒一老是嚷嚷着要帮他出头。
14岁那年,玉谨的亲爸回来又回来找他们,玉谨妈妈带着他和妹妹一起住到了他爸爸家里。自此,顾恒一和玉谨渐行渐远,渐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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