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寒风料峭，奢华富丽的宫里早就烧起来了红罗炭，厚重的帷幔，供应不断的热水。
皇宫里的寒冬，算不得冷，宫里的贵人暖洋洋的待在寝宫里，吃着火锅。
宫里的下人也沾了贵人的福气，得了不少赏赐，日子也是暖和的。
翊坤宫的芙蓉纹路窗半开，炽碎的光芒透过檀色的金丝篾帘筛进屋内，跳动在重重烟帐之后映出女子如云的鬓角。
女子慵懒的倚靠在窗户边，毫不顾忌的大开着窗户，望着外边的雪景。
一旁的丫鬟小翠贴心的拿出狐毛氅衣给她披上。
“娘娘，皇上知道您爱看雪景，怕您凉了身子，特意赏了银霜炭，这可是宫里独一份呢。”
倚在窗边的女子只是微勾红唇，像是在笑，但是难掩苦涩。
“今年冬日好像格外冷，冷宫的那位怎么样了。”
小翠此时默不作声，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啪！”
热茶盏被扔在了毛毯上，热气蒸腾。
小翠立马跪了下来，不顾地上的碎瓷渣和茶叶，不停磕头。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碎渣染上了血，瞧着刺目。
“起来吧，叫小圆来，你以后不用在跟前伺候了。”
冷宫内。
纸糊的窗户时不时透进寒风，一阵一阵的。
偌大的冷宫里没有任何摆件，空旷无比，唯一还有些鲜艳颜色的床上躺着单薄的人儿。
单薄的被子遮不住脚踝，沈云华只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温饱尚且不能满足，沈云华早就将贵女礼仪抛之一旁。
活着最重要吧。
昏暗破败的冷宫突然有了明艳的亮色，十分突兀。
沈云华努力眯着眼想要看清这穿着华贵服饰的来人是谁。
但是看不清，没办法，她这双眼睛流了太多泪了，现在看什么都像隔了浓重的雾。
身着华贵服饰的女子出声道：“看不清就别看了，是我。”
沈云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先是一顿，随即瞪大了眼睛，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明丽服饰的身影。
“沈云华，你是傻子吗，看不清就别看了，是我，怎么已经记不得我的声音了。”
沈云华没有因为女子的怒骂收回目光，反而更加执着，无神的眼睛里也带了执拗。
嘶哑的声音响起：“玉竹，你来了。”
沈云华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被子，仰头望向已经来到床跟前的贵妃娘娘，李玉竹。
“玉竹，我怎么会记不得你声音了，你没变，还是那么好看。”沈玉华有些子痴痴的笑着。
李玉竹看见沈玉华这样笑，拿出贵妃娘娘的狠厉来。
“沈玉华，你这个弃妇，你凭什么还能笑的出来，你不许笑！”李玉竹的声音愈发尖利，骄傲的面容上也染了些许癫狂与狰狞。
沈玉华还是什么也不说，只是此时已经低下头不敢在看着李玉竹了。
空旷冰冷的冷宫，无尽的沉默弥漫在两个女人中间。
“你好自为之吧，小圆我们走。”短短一句话，话里遮掩不住的颤抖，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
说完小圆便搀扶着李玉竹离开了冷宫。
空寂的冷宫，又独自留沈玉华一人自生自灭。
她脱力一般整个瘫软在梆硬的床板上，意识开始恍惚，往事不断流转。
她叫沈玉华，是将军府家的嫡女，善骑射。
当年，华衣女子一袭红衣，明艳勾人，一头青丝垂下，仿佛瀑布。金钗将长发挽起一个简单的髻，红色的鲜花散出浓艳的气息，衬得女子也妖艳惑人。红衣上绣了金纹，华丽雅致。
利落上马，策马扬鞭，红衣似蝶，惊艳了京城无数公子。
自此她有了“马上美人”的称号。
那时候年少轻狂，做什么都是很有朝气的，而李玉竹是尚书家女儿，喜静，性情温婉。
沈玉华虽然喜欢舞刀弄枪，但是十分喜欢和这种香香软软还很乖很温柔的女孩子玩。
于是她如同女流氓一般整日缠着李玉竹，终于成功上位，成了李玉竹的闺中密友。
那时候真的是软玉在怀，策马奔腾，肆意张扬，好不自在。
想到这，冷宫中蜷缩着的沈玉华忍不住露出来了笑容。
一丝甜蜜温暖在她的心中蔓延，突然，李玉竹刚才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你凭什么笑！”好似在耳边回荡。
她的笑容立马消失殆尽，对啊她凭什么笑，她没资格笑，是她害了他们所有人。
粗糙皲裂的手捂住苍老的眼，小声的哭泣响起。
沈玉华埋头哭泣了好一会，她才发现她的眼角干涸，她早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她的眼泪被她哭干了，现在再伤心在悲痛，也无法用眼泪来宣泄了。
大概她实在罪孽深重，哭泣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依惜16岁那年，沈玉华带李玉竹来一家酒楼吃饭。
酒楼的窑子鸡甚美，配上一口青梅酒，绝了！
这时隔壁桌传来了关于沈玉华的话题，男人们的声音很大，她想要忽略也很难。
男人们，酒一下肚，关于他的话题说着说着就变味了。
“沈玉华，“马上美人”，想来在马上玩弄起来应该很带劲吧。”
“嘿嘿嘿”同桌的其他几个男人皆猥琐的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靠，狗东西！”
这沈玉华可忍不了半点，即使李玉竹死死的牵着她的衣袖，她还是执意上前。
一脚直接踹翻了他们的桌子。
“你们几个狗东西，好好看看本姑娘是谁，讲这些污言秽语，你家老爹老娘怕是都替你害臊！”
沈玉华习武，中气足，这一嗓子，整个酒楼都听到了一大半。
这几个男人打扮文绉绉的，见这么多人都投来目光，自觉扬起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脸。
只有一个男人毫不避讳，光明正大的看着沈玉华，一副丰朗俊逸的模样，好似刚才的猥琐行径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这个男人可真会装，沈玉华上下打量着男人，男人也温文尔雅的回以微笑。
沈玉华最受不了温柔的笑了，但是她十分确定刚才猥琐男子包含他。
果然人不可貌相。
“滚，都给我滚远远的，下次要是让我看见你们随便意淫别的的女子，看我不把你们揍的乱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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