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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大玺国的使团里,气氛冷清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自从那日骤闻太子殿下和宋副使双双跌落悬崖后,辛世子便一直两眼空洞地发愣,他始终面无表情,可下人又隐约看到他眼眶总是红红的。

江正使也好不到哪里。

自打江之深毒清苏醒过来后,他就一直沉默不语,除了时不时往外看看秦科有没有回来以外,几乎没有其他动作。

他两人不吃、不喝、不说话,而使团里因为没有发号施令的大人物,气氛悲惨得像一潭墓旁死水。

虽然太子殿下中了毒箭,虽然宋越婠只是一介女流,但万一他二人就是有化险为夷、大难不死的洪福呢?

为什么大家的表情却好像他们已经……

此情此景,令常香香心力交瘁。她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安慰他们,此情此景真是再多的言辞都是苍白无力的。

“秦大人回来了!”

秦科回来了?

众人闻言,均期待地迎了上去。

就连江之深也不管不顾一瘸一拐地踉跄而去……可是在秦科身后,却只有八个暗卫,抬着两口棺木徐徐跟着,其中一口棺材上还盖了一块金黄色的棺帐。

像极了……有人薨了!

见状,使团众人神色惨白。

难道太子和宋副使已经……没有人敢问出声,也没人敢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到底还是江之深鼓足勇气蹒跚到秦科跟前,指了指那两口棺木,冷静又疏离地看着秦科的双目,“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科万般无奈,硬着头皮小声道:“江大人,你要振作,如今殿下尸骨未寒,使团一切还需要大人……”

“你闭嘴!”江之深勃然痛怒,呵斥道:“休的胡言乱语!秦统领,你是怎么答应本使的?你分明保证会把殿下和宋……”

江之深眸色哀痛,竟喊不出“宋越婠”的名字,“你说过要把他们带回来的!你就是这样带回来吗?”

两行热泪从江之深眸中滑落,“他们不会有事的!你说过他们必定洪福齐天……本使不信,本使不相信你!”

言罢,江之深不顾秦科的阻拦非要亲眼见一见太子和……那个人。

暗卫们作势要拦截,上头有令不准任何人瞻仰殿下遗容。可是暗卫们剑已出鞘了,秦科却突然挥退众暗卫,“让江大人看!”

秦科话毕,众暗卫默默收回宝剑。可是江之深的双足却仿佛绑有千斤巨石,每踏一步都艰难万分……

“是我没有保护好殿下和宋副使,秦科已决心回到盛京就向陛下以死谢罪。”

江之深恍若未闻。

秦科长叹一口气,高声呼道:“使团众人听令,今日之事不得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对外提起半分,在将殿下遗体送回盛京以前,殿下薨逝的消息不得外传。”

众人哀切地点点头:储君已去,的确是国之大丧。局势未定以前务必不能走漏风声,否则那虎视眈眈的异族他国,说不定会趁机起兵乱境。

储君之位,国之根本。太子不在了,大玺的根基就已经摇摇欲坠,在永顺帝决立出新储君以前,国丧不能报。

江之深终于缓缓走到“宋越婠”的那口棺木前,暗卫们轻轻地移开棺盖……江之深看到“宋越婠”正安静地躺在里头,既不笑也不哭。

他蓦地垂泪不已,心痛到难以复加。

在断崖上宋越婠选择誓死与辛佚傥相随时,江之深已经彻底选择成全。事实上他那日找宋越婠,也是准备告诉她,他食言了,他打算放手了。

与其让她在自己怀里强颜欢笑,他宁可像一个朋友一样默默看着她笑靥如花,岁月静好。他的爱,不应当卑鄙自私。只要她好,他便甘之如饴了。

“越婠……”江之深艰难地开口,那哽咽声听得人心碎不已,“越婠……越婠!”

常香香在不远处见到这一幕,心隐隐作痛。她没有被人爱过,也没有爱过什么人。可是她此刻,真的好生羡慕宋越婠,在这繁华世间竟有两个男人爱他如此。

一个为她欣然赴死,一个为她生不如死。

江之深此刻真是痛不欲生,秦科不是暗示过他,他们还活着吗?那为什么宋越婠的尸首会出现在他眼前?他绝望地握住“宋越婠”的手,蓦地眸色凝重……她的手怎会突然变得如此粗糙?

见状,秦科飞快蹲到江之深身侧,高呼道:“江大人节哀,宋副使最爱美,她定不想大人看到她如今这个样子,还请大人快快合上棺盖,让她安息。”

搀扶心有疑惑的江之深时,秦科还刻意掐了掐江之深的手背,并且悄悄递过去一张裹成卷儿的纸笺。江之深福至心灵地看着秦科,哀痛的眸子里若有所悟。

他心中大喜,面上却依旧不敢不悲痛欲绝。天壤之别的情绪让江之深内心焦灼,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两眼一闭装作晕了过去。

“来人!”秦科大喊,“江正使余毒未清,如今又哀思过度,速速送他回营帐好好休息。”

两个力大无穷的小厮立刻将江之深送走,常香香想了想,默默跟了上去。

看来宋越婠确死无疑了!就是不知道棺木里的辛佚傥是真是假了?使团里某个不起眼的小厮似有若无地抬眼……

秦科纵观全场,心中清明。他望向失魂落魄的辛儒来,小心翼翼道:“世子可要见殿下最后一面?”

闻声,辛儒来仿佛才从魔怔中回过神来。他面容惨淡,双目却是无比赤红: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一行人雄心壮志地访姜,他们也确实顺利地带走了宋越婠,分明已经临近盛京了,为什么会在老纪山天人永隔?

他虽然一直讨厌宋越婠,他虽然与太子不算亲近,但是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朋友,他希望他们都活得好好的。而不是如今这样,阴阳两隔此生不复相见。

辛儒来一点一点挪到棺木前,他平日里是个极其讲究的贵公子,可他这会儿根本顾不上繁文缛节。辛儒林哆嗦着亲自动起手推开棺盖,里面躺着一位模样英俊、面容安详的男子。

是他的兄长,是大玺国声名远播的骄傲……

辛儒来双目濡湿,他看着“辛佚傥”安静地闭着眼睛,面色白得似雪……他想伸出手叫沉睡的人醒一醒,冰凉的双手却不听使唤似的一直在抖。

“兄长……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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