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小镇,苏海镇。
眼前是清澈的海,远处是翠绿的山。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川连绵似与蓝天白云相接。
浪花不停拍打礁石,悠闲的海鸥踩着渔船的船帆振翅高飞。
沙滩,草地,呈弧形分布在海边的高矮建筑群。
清新的空气流转其间,混杂着浓浓的幽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有一个小小的姑娘,她有一些漂亮她还有一些温柔。
将单车停在堤岸上石梯,踩着米色的木质凉鞋,嘎吱嘎吱地穿过一朵朵、一簇簇或黄或紫或红或粉或白的蔷薇花。
花开灼灼,向阳成海。
清风扬起纯白色的连衣裙,将头顶的草帽吹跑,露出一颗可爱的丸子头,她肤色麦黄,明眸皓齿,十二三岁的年纪,五官却是明媚如花。
甜美的笑靥被那对如水的桃花眼点缀得愈发婉约秀丽,大大乌黑眼珠子顾盼生怜。
捡起帽子,小跑到岸边,她举目眺望,某一刻脸上、眼底的笑意再添两分。
双手做喇叭状合在嘴边,有软糯的嗓音荡漾开来。
“苏朝!苏朝!苏小朝!”
循着女孩视线的方向投去,有一个瘦瘦的影子破浪而来。
他左右手交替着割开水花,身子摆动的节奏激烈中透着一股和谐和优美,如生长在海里的生物,游泳的速度既快且稳。
下一刻,他又潜伏进水中,等到再次露头时便挺进了老长一段距离,他一时如鱼似蛙,一时又化作穿梭在浪花之间的蝴蝶。
一直到接近小女孩所在的沙滩还有十来米处,这个瞧着年纪与她差不多的男孩最后变换了一个姿势,面部向上,双脚露出水面,恰如浮萍漂流,施施然漫向沙滩。
甫一站到女孩的跟前,苏朝便裂开一个大大的笑脸,透着几分傻气几分灿烂。
除了一条蓝色的游泳裤,随处可见稚嫩的肌肉线条被黄中偏黑的颜色覆盖,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映出矫健的气息。
瘦高的身材,比同龄人宽广的肩膀,双眸闪烁的坚韧,无一不说明这是一个个优秀的运动苗子。
大概是经历变声期,苏朝的嗓音有些发哑,“蔷薇,你来啦!”
舒蔷薇伸出小手帮苏朝擦拭脸上的水珠,一边愤声道:“苏小朝,苏辞舟和苏雅他们又偷偷骂你是无父无母的可怜虫!”说着,小女孩两抹淡眉微拧,气鼓鼓地咬着唇瓣。
听得舒蔷薇为自己打抱不平,苏朝心头微暖,然而他只是咧了咧嘴,一脸没心没肺的乐观模样,“他们也没说错嘛!而且我还有爷爷已经很幸运了。”一边宽慰着舒蔷薇,苏朝一边把她的草帽戴好。
看见苏朝手上又是因为磕磕碰碰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舒蔷薇忍不住小大人模样地叹了口气。
又想起一事,舒蔷薇稍稍低着下巴,小声说道:“我爸爸还是不肯做你的教练怎么办?”
听见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苏朝牵起她的手,脸上的笑容未改,甚至越发显得又傻又呆,“没关系啦,船到桥头自然直。”
拉着舒蔷薇找到自己放置东西的位置,苏朝穿上拖鞋再披上外套,抬眸看了眼她停放在不远处那辆粉红色的单车,苏朝微笑道:“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炸酱面?”
舒蔷薇乖巧地点了点脑袋。
两分钟后,有一个小男孩踩着辆单车载着一个俏丽的小女孩,女孩戴着一顶圆圆的草帽穿着一条白白的长裙。
“你还有我。”
“什么?”
“你除了有苏爷爷,你还有我。”
苏朝脸上的笑容仿佛与阳光争胜,轻轻嗯了一声。
转眼苏朝与舒蔷薇齐齐来到了十五岁。
画面来到省级游泳比赛的现场。
一名身着正装的女记者拿着一个麦克风,追逐着一个脖子上挂着好几枚金牌的天才少年。
他头发细碎乌黑、双眉浓密,小小的年纪身上已经可见线路分明的块状肌肉,脸上洋溢着与身高和肩宽有些违和的稚嫩而憨傻的笑容。
“苏朝,这次你在蛙泳、蝶泳、自由泳和仰泳皆斩获了冠军的宝座,对此你有什么想跟电视机前的观众分享的吗?”女记者看着这个只到自己一半年纪、个子比自己高了些许却已经初见游泳王者雏形的少年,微笑地递出麦克风。
苏朝脚步不停,快步走向休息区某个脖子上挂着枚金牌的丸子头女孩,听见大姐姐的问话,随口说道:“嗯、那个、挺开心的,下次我会继续加油,蔷薇!”
听见熟悉的喊声,十五岁出落得愈发动人、私下被游泳队冠上小公主称谓的舒蔷薇缓缓抬起双眸,待瞧见苏朝的模样,立时便浮起了一个温柔的笑靥。
舒蔷薇的嫣然一笑,直把愈走愈近的苏朝心头挂上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走到跟前,苏朝摘下所有的金牌戴在了舒蔷薇的脖子处,迎着摄像头,又一次露出那标志性的傻笑,“走吧,去吃炸酱面。”
舒蔷薇耳根微微发烫,双颊泛红,垂着脑袋低声应了声好。
体育馆附近的一间面店,两碗炸酱面,一男一女。
舒蔷薇将视线从重播的画面收回,脑海里不禁想起白天时苏朝的举动,登时又忍不住悄悄红了脸。
苏朝却是一直低着眸光,娴熟地为舒蔷薇拌着酱肉和面条,傻傻的样子哪里会让旁边的客人意识到这是电视机里那个运动健儿。
瞧了眼身旁比比赛时还认真的苏朝,舒蔷薇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仔细地帮对方把脸上和手臂处刮擦的伤口贴好。
苏朝似乎已经习惯了舒蔷薇的动作,继续头也不抬地拌着炸酱面,只是微微侧着身子方便她处理自己另一边的刮伤。
转眼,苏朝与舒蔷薇都来到了十八岁,苏朝早早被京城体育大学录取,而舒蔷薇不仅游泳成绩依然优异,便是学业上也不逞多让。
成年的舒蔷薇,相貌身材无疑更增成熟和女人味,清纯中又带着几分温婉与文静。
青梅竹马这么多年,苏朝终于下定决心要在全国大赛后跟这个情不知起于何时的心上人表白。
为此,他特地洋洋洒洒写了一封情书,还特地用之前交完学费剩下来的奖金定制了一条小小蔷薇花形状的白银吊坠项链。
带着青涩年纪的喜欢与陈酿已久的怦然心动,苏朝很快迎来了全国大赛的日子。
经常被苏朝拉去做陪练的舒蔷薇,发挥超常于女子组夺冠,在十八岁最好的年纪站在了全国性的舞台上扬帆起航,昭示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苏朝的表现一如既往的如日中天,一骑绝尘!
随着一次又一次率先抵达终点,越来越多人相信这个年轻的游泳天才,必将在随后的奥运会上包揽金牌,继续大放异彩。
最后现场比赛结束后。
运动员休息室。
苏朝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思考着今晚该怎么开始和舒蔷薇表明心意,不禁想起成功后二人如何如何,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这么开心的吗?你又不是第一次拿冠军”说话的是坐在长椅另一边的吴争一。这场比赛的银牌获得者,也是个非常有天赋的游泳选手,与苏朝不在一个学校。
据说从小到大表现都是卓越,只是自从遇上了苏朝,但凡他出现的游泳池,吴争一永远是屈居第二,屡试不爽。
尽管如此,吴争一每次对待苏朝态度都很友善,不仅没有心生怨气的表现,还经常热情地与苏朝交流学习分享食物。
所以听见他的声音,苏朝便回眸看向他,憨笑道:“没有,在想别的事。”
“你最后那一段调整加速真厉害,有机会教教我。”
苏朝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真诚道:“没问题,如果你有空的话,咱们可以再互相指导一下。”
吴争一瞧了眼苏朝脖子上那枚崭新的金牌,顿了顿,笑容不改继续道:“恭喜你,期待你以后在奥运会上的表现。”跟着,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明年要去京城体育大学?”
苏朝挠了挠头发,哈哈笑了两声,自我吐槽了一句:“没办法,正常高考的话我可能上不了太好的大学。不过也不一定,顺其自然吧!”如果舒蔷薇想报考其他城市的话,就陪着她去那里找找看有没有大学愿意招收自己好了。
想到舒蔷薇,苏朝忍不住又傻乐了好一会儿。
吴争一轻轻拍了下苏朝的肩膀,微笑道:“我们京城见!”说完这句话,拿起脚边的小罐矿泉水递给苏朝。
苏朝道了一声谢后,接过水,咕噜咕噜往嘴里倒,刚才顾着思考今晚的安排,渴了也没想起来喝上一口水。
冲完澡换上一身休闲套装,再穿上舒蔷薇送自己的生日礼物,苏朝单手将运动包背在肩后,慢悠悠地走向休息室的门口。
走没两步,就被几个表情严肃的叔叔追上拦了下来,苏朝困惑地看向同样站到对面一脸神色晦暗不明的某个有过交集的教练。
翌日晚上。
“本次全国青年运动会游泳比赛男子组苏朝……被誉为18岁的游泳少年王……斩获多枚金牌……赛后被举报服用兴奋剂,经查证属实……取消全部成绩……经商定……或将对苏朝处以终身禁赛的惩罚……硬盘无记录……剥夺运动员资格……”
酒店里,跟陪同比赛也是自己的游泳教练的爸爸一起坐在沙发上观看体育新闻,冷不丁听到了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联系不上的苏朝的名字,舒蔷薇一下子愣在那里。
电视机里播报的新闻断断续续地传入到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凑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舒蔷薇脸色瞬间被苍白笼罩,过了片晌,她突然激动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小朝根本不需要,假的!一定是假的!”
舒蔷薇慌慌张张地从沙发上起身,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就要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舒振邦拉住女儿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爸,放开我!我去找苏朝,我要问问他发生什么事了?”舒蔷薇眉头紧拧,眼眶中似蕴着晶莹的泪光。
“去找那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做什么?”舒振邦紧紧地攥着舒蔷薇的手腕,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忿忿道:“他不自爱是他的事,以后你离他远一点!苏朝已经废了,跟他走太近连你的运动生涯都可能受影响!以后不准跟他来往!”
“爸!”这一下,舒蔷薇眼睛里的泪水彻底收不住了,汪汪然夺眶而出,她哽咽道:“你让我去找他,他现在肯定很需要我。”
“不准去!他死不死不关咱家的事!”
半小时后,拿走女儿的手机,再将其锁在房间里,舒振邦缓步到走廊处。
某处房间,苏朝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久久无言。昏暗的光线下,双颊隐约可见鲜红的印迹,他的嘴角依稀挂着细短的血丝,已经凝固不再流淌。
“叮铃铃!”旁边的手机响动,以为又是舒蔷薇或是料想的某人电话。
下意识扫了眼屏幕,备注的是舒蔷薇父亲的名字。
沉吟片刻,苏朝木然地拿起手机接通。
电话一接通,扑面而来的就是舒振邦劈头盖脸的辱骂。
苏朝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丝毫试图辩解的心思,只是呆滞地承受着他的怒火。
“以后离我女儿远点,你已经没有前途,就不要拖累其他人了!蔷薇以后的路还很长,而你,爱怎样怎样!废物!”
直到舒振邦宣泄完断然挂掉电话,苏朝还是傻傻地将手机贴在耳朵上。
年纪轻轻突然迎来这场剧变,从来乐观一根筋的傻小子忽然笑不出来了。
在房间又失魂落魄地熬了一天后,苏朝不由得很想见见舒蔷薇,猜测定然是舒振邦阻碍她来找自己,想到这,苏朝便打消了联系舒蔷薇的念头。
那糟心的铃声好不容易停歇,又突兀地发出刺耳的嚎叫!
这一次,苏朝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慌。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坏消息。”犹豫了几秒,苏朝自嘲地微涩一笑,懒得瞧清是谁的来电,他直接按下接听键。
“阿朝!你爷爷看了你的新闻后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过世了!你快回来吧!”
“吧嗒!”苏朝的手机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将屏幕玻璃摔成密密麻麻的碎纹,心中始终坚持着的一口气骤然间烟消云散。
半晌过后,回过神的苏朝急匆匆地冲出房间,泪流满面地奔向马路,赶往机场。
独留下装着游泳裤、泳镜、毛巾、运动服饰和某个梦想的运动包,苏朝不知道是来不及带上,或是一时匆忙忘记,还是单纯地不要了……
爷爷的噩耗,让苏朝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关于违规服用兴奋剂的最终判定结果或是如何周旋如何自证清白,他似乎一下子都无所谓了。
几天后,等到舒蔷薇再一次见到自己的苏小朝,已经是在苏爷爷的葬礼上。
舒蔷薇跟着妈妈苏若雯来祭拜,舒振邦没有出现。
看着苏朝孤身一人立在苏爷爷那张黑白相片旁,看着他头发散乱眼神无光,看着他流不出眼泪的模样和那身流露出沉重悲伤的麻衣,舒蔷薇顿时红了眼,俄顷,再也忍不住肩膀耸动不休,一时泣不成声。
似有感应,苏朝抬眸看向舒蔷薇的方向,心尖的痛楚仿佛一瞬间又浓郁了几分。
夜风袅袅。
在俯瞰苏海的一只长椅上。
苏朝与舒蔷薇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并肩坐着。
不知道苏朝说了怎样尖酸刻薄还是狠绝的话语,只瞧见,最后舒蔷薇流着泪水,手掌不停擦拭也止不住地淌过脸颊。
一旁的苏朝却没有任何安抚的举动,他漠然地看着远方,冷冷地道了声什么后,舒蔷薇便离开了椅子,小跑着奔向家的方向。
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苏朝呆滞地吞吐着尼古丁,半晌过后,他走下长梯,越过草地,驻足在靠近海边的沙滩处。
夜晚的海风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浪花拍打礁石传来刺耳的声响。
苏朝回望着舒蔷薇离开的方向,脑海中浮动着舒振邦的劝说,狠狠地咬破了嘴唇,腥味一下子布满了口腔。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写满字的白纸和那条蔷薇花项链,苏朝凝眸看了片刻,紧接着将那些没来得及表露的真心撕碎,与承载着深深喜欢的项链掷向了海里。
第二天,苏朝早早地去学校办理了休学,不顾老师的劝说,毅然决然地在选择结束与舒蔷薇同班的日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那所学校,连教室也没踏进一步。
之后的几天,舒蔷薇一连来苏朝与爷爷的住所寻他数次,最终只能看着那扇禁闭的大门无功而返,至于苏朝的手机也在某一日停机了。
半个月后,舒蔷薇再次来到苏朝的门口,抬头望着二楼的拉着窗帘的窗户,喊道:“苏小朝,我要搬家了。”
夜色里,窗帘后面似有黑影靠近,旋即停滞不前。
舒蔷薇静静地看着苏朝原先房间的方向,等到泪水无声地落下,她咬着唇,低声道:“你再不下来以后就见不到我……”
默立良久,舒蔷薇终于不再等待,擦掉眼泪转身离开。
听见楼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苏朝稍稍撩开一边的窗帘,望着舒蔷薇的背影,用只有自己的听到的声音说道:“舒振邦说得没错。蔷薇,祝你前程似锦……”
在舒蔷薇从苏海镇离开后,她跟父亲舒振邦说过这么一番话:“我不练游泳了。我练游泳不是因为我爸爸是游泳教练,只是因为我喜欢的人喜欢游泳。”
……
十四年后。
苏海镇。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有一个男子躺在水中缓缓飘向沙滩的方向,他双眼微微闭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脸上,却似乎难以扫清眉宇间的阴霾。
男子五官瞧着只是三十岁出头,双鬓却已灰白,从水中起身的瞬间,露出了他高大的身材和满身强硬的肌肉,隐约可瞧见几条疤痕游走其间,湿漉漉的宽松沙滩短裤时不时将一颗颗透明的水珠在沙地上敲打出一个印记。
正是苏朝。
苏朝的头发杂乱,刘海漫过双眸,脑后的发梢长至脖子以下,他的眼神淡漠,双唇紧抿,两侧嘴角微微向下耷拉,眉头也是偶尔皱起。
走到沙滩与草地连接处,苏朝随意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在那里捡起烟盒和打火机,再将人字拖穿上。
苏朝望着微微亮的天空,面无表情地点燃了根香烟。
两根烟后,苏朝踩着一级级石阶,站在一辆停放着的老旧五菱微卡边,从驾驶座抓起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套上后,苏朝坐进车里发动自己的老伙计。
在距离舒蔷薇曾经居住的白色小房子不远处停车,苏朝望了眼斜前方许久没有新住户的白屋,慢慢走进一间挂着“蔷薇花杂酱面”招牌的小店铺。
招待完中午来的最后一桌客人,苏朝从厨房里走出,推开玻璃门,下意识望向了白色小房子的方向。
没曾想却在门口处看到辆车子,以及几个工人模样的男人提着工具进出其间,瞧着是在装修。
苏朝默立良久,观察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瞧见熟悉的身影。
这时候旁边店铺的大叔大妈的闲聊声传入耳中。
“听说搬来的是一个姓顾的医生,还是名校毕业的高才生,曾经在大城市的三甲医院任职过一段时间。”
“要在那里开一间诊所。”
“那以后挺方便了!”
这样啊……
于是,苏朝便重新走进自己的面店,熬制准备下午的食材,只是心头难免泛起一丝失落和庆幸的复杂情绪。
接下来的几天,那边一直装修着。
在一个清晨,苏朝终于忍不住坐在了那间眼看着即将完全装修好的小诊所门口的长凳上,脑子里不停闪过童年与少年时与舒蔷薇相处的画面,最终定格在十八岁的舒蔷薇离开的背影。
苏朝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叼着烟躺倒在长凳上,双眼合起,眉头微微拧着。
清晨的风有些微凉。
在一片静谧中。
忽然,一个淡漠的女子嗓音在耳畔响起。
“喂!”
苏朝茫然地睁开双眸。
入眼之人是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女子。
身披一件崭新的白大褂,上衣是米色衬衣,衬衣下摆收在一条齐腰的黑色宽松九分裤里。
女子有着一头整齐飒爽的短发,发尾微曲刚刚到下巴处,亚麻色的发色将肤如凝脂的五官衬得愈发白皙。
柳眉如黛,脸上画着淡妆,唇色偏鲜红,好看的眼睛藏在一副银边无框的小圆眼镜里。
她的眼神清冷,气质无双。
苏朝怔怔地凝视着女医生好一会儿,心头剧震。
下一刻,他豁的坐直身子,下意识将没点燃的烟藏在身后,低声试探道:“蔷薇!你是舒蔷薇吧?”
女子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认错人了。”
苏朝站起身面对他,眉头一皱,脱口道:“怎么可能,你……”
短发女子似乎并不想和苏朝多交流,没等他说完,神色淡漠地用纤长的手指敲了敲一旁墙上的招牌。
苏朝将眸光投向那里,待瞧见“顾娅婕私人门诊”几个字眼后,微讶道:“顾娅婕?”
顾娅婕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漠然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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