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已进入了春天，万物复苏，气象一新，和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格外舒服。
“哎呀，李处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牛马山煤矿矿长张爱民笑呵呵地从办公桌后面起身，急忙上前跟刚从外面进来的李处长握手，一边握手一边又笑道：“李处长，你可好久没有下来指导我的工作了，兄弟如久旱盼甘霖一样盼着你来啊！”张爱民春风满面，显得十分热情。
“我怎敢指导你的工作？你不向我讨债，不骂我的娘，我就感激不尽了。”李处长也一脸笑哈哈，显得十分高兴。
“我怎敢骂你的娘？你是我们的财神爷，你要是断我们的粮，我这个小矿还不立马倒闭？你怕我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张爱民松开李处长的手，说笑着把李处长引到一张沙发前请坐，然后自己也在李处长旁边坐了下来，他抬头见跟着李处长进来的王老师站在对面没落座，便又笑着对王老师喊道：
“坐！你也请坐！”
王老师有点拘谨地笑了笑，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腼腆，说一句“谢谢张矿长”，这才在对面那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张爱民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李处长和王老师刚走进张爱民办公室，他很快也从外面跟了进来，见张爱民和李处长在寒暄，他便面带微笑，站在一旁不出声。等李处长他们坐下来后，赶紧端来两杯茶，放在李处长和王老师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悄无声息又退了出去。
“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王强，你看能不能用？”那男子退出去后，李处长便指着王老师对张爱民说道。
张爱民坐在沙发上打量了王强一眼，转头看着李处长哈哈笑道：
“你推荐的人，我敢不用吗？”
“张矿长开什么玩笑？牛马山矿是你的地盘，在你的地盘上我怎么敢指手划脚？不过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别看他长得貌不惊人，其实却有胆有识，是一个人才。”李处长收起笑，一本正经地说。
“那肯定。李处长你推荐的还会有草包吗？肯定是难得的人才。”张爱民依然笑哈哈，他转头望着王强：“听李处长说，你写得一手好文章，是个大才子呢？”
“张矿长过奖了，我只会写点豆腐块文章，张矿长和李处长你们这些有能力、有魄力的领导，那才是真正的才子。在你们面前我永远是个小学生，永远需要你们的指导和栽培。”王强身上的拘谨消失了，脸上展现出谦恭而又从容的神色。
“王老师不但文章写的好，口才也不错哇。”张爱民面露喜色，他目光炯炯，盯着王强又说道：“以你的文笔和口才，当老师正合适，你怎么就不想干了，要调到我们单位来呢？”
王强笑了笑，低头想了想才说道：“张矿长，我向您汇报一下，其实我学的是采矿专业，当老师我是半路出家。刚从学校毕业那会我就是分配到牛马山矿采一队当技术员的，后来是因为矿务局子弟学校缺老师，见我有点文字功底，就把我招过去当老师了。”
“哦，原来你是学采矿专业的！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张爱民问。
“南方矿业学院。”
“你还是大学生？好！年轻，有文凭，前途无量！”张爱民看王强的眼神愈发高兴了，但他却忽然收起笑，往沙发上一靠，冷着脸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
“我是个直爽人，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说实话李处长推荐的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看李处长的面子接收，但接收后干不干得下，这就要看你自己的能力了。看李处长的面子我本来给你留了一份办公室副主任的好差事，这个岗位是副科级，而且也适合你擅长文字的特点，但刚才听你说你是学采矿专业的，那我再给你一个岗位供你选择，去回采工区当副区长，级别跟办公室副主任一样，也是副科级。这两个岗位你二选一，选定了你就给我好好干，如果不好好干，那我可有言在先，到时候你从哪里来还得回哪里去。”
张爱民说完便盯着王强不说话了，似乎是给出时间让王强权衡考虑，可他犀利的目光却在王强脸上扫视，使王强感到不安。王强低着头想了想，正要说话，这时李处长从一旁插话说道：
“小王，我告诉你，办公室副主任这个职务虽然经常跟文字打交道，但工作的重心却是服务领导。怎么服务你可要多揣摩，总之，大纲就是领导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领导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哪怕是领导给你穿小鞋你也不能有半点情绪，所以这个职务必须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丝毫不能大意。至于回采工区副区长那就更加大意不得，生产安全是矿上的头等大事，作为生产一线回采工区的副区长，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你可要好好掂量一下。总之，张矿长现在给了你这么好的平台，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张矿长的一片苦心，一定要给我好好干。至于如何选择，你可要考虑清楚。”
王强听出李处长的意思是要他选办公室副主任一职，来时李处长告诉他说他已经跟张矿长沟通好了，让他出任牛马山矿办公室副主任。按李处长的说法，办公室副主任天天跟在领导身边，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了好处领导自然会先想着身边的人。
“因为我学的专业是采矿专业，所以我想去回采工区历练一下。”
王强想了想，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明白，办公室副主任就像古代皇帝身边的侍臣，虽然能得到皇帝的宠幸但少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而回采工区副区长则似带兵打仗的将军，虽然远离朝廷但却能杀敌立功，升迁更快。自己放弃老师这个职业，不就是为了将来能有更好的仕途！李处长却一时没有明白，他大感异外，有点吃惊地望着王强正要说话，一旁的张爱民却哈哈笑道：
“好！回采工区正好需要你这种有文化的专业人才，你给我好好干，只要你干得好，现在我当着李处长的面向你承诺，两年后我可以让你当回采工区的区长！”
“谢谢张矿长！”王强一脸兴奋，他没想到张爱民会做出这么豪爽的承诺。一旁的李处长也很高兴，他面露满意，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起来。
“生产矿长王向东是你的直接领导，你现在去他办公室先向他报个到。”张爱民朝王强吩咐道，可说着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忽然又大手一挥：
“算了。王向东应该下井去了。现在快十一点了，再过半个小时他应该从井下出来了，等他出来了你再去吧。现在我要跟李处长商量点事，你先到外面等一会儿，等我们叫你再进来。”
“好的。”
王强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张矿长和李处长点了下头便出去了。来到外面，王强发现过道里静悄悄的，每间办公室的门都紧紧关闭，只有隔壁一间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但也和那些紧闭的办公室一样悄无声息，十分安静。
王强不敢走远，他站在过道里静静等候。然而他面色虽然平静，内心却心潮起伏，他想起自己从小的抱负，想起这段时间跟李处长交往的点点滴滴，他从心里感激李处长；要是没有李处长，自己想混个一官半职的理想恐怕永远都是梦想！可忽然他又像往常一样想起了那个扒手，忽然又起了无限感慨：“也要感谢那个扒手呀，要是没有那次的机缘巧合，自己又怎能攀上李处长这处高枝？”
过道尽头有扇窗，窗户下面是马路。王强透过玻璃远远地往马路上看去，他发现外面阳光明媚，马路上时不时有人路过，偶尔还有拉煤的货车轰鸣着驶过。有辆货车车轮碾压到路上一处积水，水污飞溅，溅到一个路人身上。路人跳起脚对货车大骂，货车倏地停了下来，司机探出头来似乎是在解释，又似乎像是在对骂。
王强发现那司机有点眼熟，他正要走到窗前细看，张矿长办公室的门却忽地打开，李处长在门口向他招手道：“小王，你进来。”王强急忙进去，他发现张矿长回到办公桌后面去了，李处长见他进来了说道：“小王，你到沙发上坐一会儿，等会跟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也转身去张矿长办公桌那边去了。
王强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来，抬头看见张矿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李处长站在办公桌前面，两个人都面带笑容，叽叽咕咕地在说笑。他们完全忽视了王强的存在，两个人只管说笑，偶尔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起先出去那男子又走了进来，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朝张矿长说道：“张矿长，可以去吃饭了。”
“哦，好的。”张爱民慢悠悠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抬头向那男子问道：“王向东从井下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我已经通知他去招待所食堂了。”男子毕恭毕敬地答。
“李处长，请！”张爱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就和李处长并排走在前面，两个人有说有笑向外面走去，王强和那男子跟在他们后面。在路上王强知道了那男子名叫袁超，是牛马山矿办公室主任。
他们出了办公楼，往前走一会儿就到了矿招待所食堂。食堂一楼是简陋的大堂，二楼却别有天地，是装修豪华的包厢。走进一间包厢，王强发现有六名男子已经坐在里面，那六名男子见到他们便纷纷站起来，都乐呵呵地过来跟李处长握手打招呼，其中有个年近五十，官相十足的男子握着李处长的手摇了半天，大呼小叫般地嚷道：
“李处长，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这个小矿来了？你的到来，令我们这个小矿蓬荜生辉啊！”
“刘书记，你是讥讽我吗？那我现在赶紧回去好不？”李处长故作生气，把手从刘书记手里抽出来，然而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
“你是中央领导啊，我怎敢讥讽你呀？来，李处长，请坐！”
刘书记又拉着李处长的手，把李处长拉到主位上请他坐。李处长稍稍谦让了一下便坐了下来，刘书记紧挨着李处长坐在他左边的位置上。张爱民没有跟包厢里的人打招呼，他早己走到李处长右边那个空着的位置上坐下来了。其他五个人见张爱民坐下来了，也纷纷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好。王强坐在李处长对面离门最近的那个位置上，袁超则挨着张爱民坐在他右手下方的位置上。
张爱民环视了一下桌上早己摆满的菜肴，他一脸笑盈盈地望着大家：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李处长这次来是给我们送捷报来了；我们向局里申请的那笔五千万原煤款，李处长己经向欧局长汇报了，只等欧局长签字，李处长便立马会把五千万原煤款下拨给我们。来，为了感谢李处长对我矿工作的大力支持，我们大家先敬他一杯。”
张爱民高声喊道，他端起酒杯率先站了起来。其他人纷纷端起酒杯站起来，纷纷举起酒杯向李处长敬酒，纷纷向李处长说着“谢谢财神爷”“感谢李处长”之类的话语，包厢里响起一片喧闹的欢腾声。
敬完酒大家又含笑落座，只有袁超没有坐下来，他先是离席走到李处长身边，拿起李处长面前那个酒盅，小心翼翼给李处长已经空了的酒杯里倒上酒，然后放下酒盅又走到张爱民身旁，拿起张爱民面前的酒盅给张爱民空了的酒杯也倒上酒，这才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来。
张爱民笑容可掬，他又端起酒杯，但这次没有站起来，只坐在座位上转头看着李处长笑道：“李处长，为了感谢你对我矿工作的大力支持，同时也为了加深你我的兄弟感情，我个人单独敬你三杯。”
“哎呀，张矿长，这样搞不得，你一来就是三杯，等会我又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李处长一脸高兴，他口里推辞，手却端起酒杯就跟张爱民连干了三杯。
“李处长，来，我也敬你三杯。”李处长刚放下酒杯，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坐在他左手边的刘书记也端起酒杯向他敬酒。
“刘书记，我们也是三杯？”李处长一边嚼着口里的菜，一边看着刘书记笑道，他眉眼兴奋，明显很高兴。
“张矿长敬了你三杯，到我这里不可能就只敬你一杯吧？李处长，我们也是兄弟啊，你不能厚此薄彼呀！”刘书记一脸笑容，故作计较地嚷道。
“哎呀，盛情难却！刘书记你这么说，你这三杯酒我怎么也得喝。你知道我血压高又有糖尿病，但我从来是宁愿伤身体也不能伤感情，来，干！”李处长端起酒杯站起来，豪气干云地喊。刘书记也急忙站起来，举杯跟李处长碰了下杯，几乎和李处长同时头一仰，便把酒喝进肚里去了。
周围响起一片拍桌叫好的喝彩声。
李处长和刘书记连干了三杯才坐下来，可他还没坐稳，坐在袁超右手边那个身材矮壮的男子站起来，举起酒杯向李处长喊道：
“李处长，我敬你！”
李处长看了那男子一眼，但却坐着没理会他，而是转身向张爱民说道：“张矿长，你们这是搞车轮战术啊，我怎么能吃得消？”说完这才理会那男子，转头看着那男子笑道：
“王矿长，我们就不搞三杯了吧？”
那男子笑道：“你是领导听你的。李处长，你随便，我干了！”他说完头一仰，以异常干脆的动作手一抖，一下就把杯中酒泼进自己喉咙里去了。
“王矿长真是性情中人呀！”李处长乐呵呵地笑道，他满脸酡红，愈发显得神采奕奕：“我就知道来了你们牛马山矿，我就只能爬着回去。王矿长你干了，那我怎么也得干呀。”李处长说着端起酒杯，却没有站起来，而是坐着把袁超刚给他倒好的酒一口喝下。
“感谢李处长！”那男子放下酒杯坐下来，他发现张爱民似乎有话要对他说，便抬头望着张爱民。
“王向东，回采工区的副区长刘国庆不是退休了吗？他空出来的位子就让他上吧。”张爱民指着王强对那男子说，“他叫王强，南方矿业大学毕业，学采矿专业的。专业是很对口，但他这几年在学校当老师，对井下的情况不熟，你让他先协助邓兴工作一段时间再说。”张爱民又强调道。
原本没人注意王强，经张爱民一指，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在了王强身上。王强感到有点不自在，他明白那矮壮男子就是牛马山矿管生产的副矿长王向东，便急忙朝王向东笑道：“以后还请王矿长多指导！”
王向东也笑了笑，但他没有回答王强，而是转头望着张爱民，现出一脸为难的神情：
“张矿长，我向你汇报一下，回采工区已经拟定让采三队的队长何小康上，任命书都写好了。”
“胡搞！”张爱民大怒，他一下坐直身子，拍着桌子冲王向东吼道：“这么重要的人事任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们怎么敢擅自做主？”张爱民目光如炬，直直地逼视着王向东。
包厢里欢快的气氛一下冷却了下来，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王向东坐在座位上，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低着头不敢看张爱民。
张爱民看着王向东，他眼珠转了转，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朝王向东吼道：
“你说，何小康是谁向你推荐的？没人推荐，我量你也没那么大的狗胆！”
王向东依然坐着没有说话，李处长身旁的刘书记却清了清嗓子，笑着对张爱民说道：
“你不要动怒嘛，你看李处长坐在这里，我们不能给李处长看笑话呀！我跟你说，这个何小康是我向王向东推荐的。我看何小康这人业务能力很强，加上上面还有人给我打了招呼，所以我就推荐了他。”
“哦？原来又是你在操心啊！”张爱民冷笑一声，他转头望着刘书记：“何小康只是初中文凭，再加上年龄也快五十了，他能跟王强这个南方矿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比吗？王强无论是学历还是年龄，都比何小康更适合。你说上面有人为何小康打招呼？有没有我不知道，但王强却是我们李处长实打实推荐过来的，你敢驳李处长的面子？”张爱民一脸气忿忿地说。
“原来是李处长推荐的人？哎呀，李处长请恕罪！你没跟我说，我不知道呀！”刘书记吃了一惊，他急忙摊着双手向李处长解释，紧接着语气一转：“既然是李处长推荐的人，那我们肯定要用呀，何小康年龄大了，学历不够，他怎么能跟李处长推荐的比呢？我赞成用王强，我举双手赞成。”刘书记一脸不安，强颜欢笑说。
“不知者 无罪。刘书记我跟你说，我这个小老弟他既不是我亲戚也跟我认识没多久，我真是看他是个人才，才向张矿长推荐了他。”李处长一脸坦荡，指着王强向刘书记说。
“知道，李处长你大公无私，我们都是知道的。”刘书记鸡啄米似的点头应和。
“跟你说实话，我推荐他第一因为他是大学文凭，有真才实干。第二是因为他有胆识，是个讲义气的人。”李处长觉得自己的话不够有说服力，于是详细地把王强那回勇斗扒手的情形，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李处长绘声绘色而又夸张的讲叙，很快消除了包厢里难堪的局面。大家都聚精汇神地听他讲，等他说完，全都对王强竖起了大拇指。刘书记更是一扫尴尬，一脸高兴地对王向东说道：“王向东，听到没有，李处长向我们推荐了一位这么优秀的人才，你以后可要好好地重用他呀。”
王向东脸上的难堪也不见了，他也一脸高兴地应道：“好的，我明白。”
李处长更加高兴，他向王强喊道：“小王，你还干坐着干嘛？从现在起你已经不是学校老师了，你已经是张矿长手下的一个兵，已经是牛马山矿的员工了。今天在座的都是牛马山矿党政军的一ba手，都是你的领导。你还不赶快过来，先给张矿长敬酒，然后再给刘书记和各位领导敬酒。”
王强急忙站起身，拿起酒杯走到张爱民面前，先向张爱民敬了一杯酒，然后又向刘书记敬了一杯，接着是向王向东、矿上的经营矿长、安全矿长、机电矿长、工会主X各敬了一杯，最后跟袁超也敬了一杯。八杯白酒下肚，王强感到自己浑身躁热，有点头晕目眩了。他见李处长和张矿长他们都在大呼小叫，推杯换盏，只有坐在他身旁的工会主X没怎么喝酒，便有一句没一句地找话跟他闲聊。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家都喝得面红耳赤，无话可说，酒局终于结束了。
酒局结束，李处长跟大家一一握手告别，然后带着王强坐他的专车回去。钻进李处长那辆黑色丰田后，原本异常兴奋、满脸醉意的李处长却忽然平静了，他跟司机说了一句：“小秦，回家。”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望着前方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冷笑一声：
“你知道吗？今天张爱民唱了一出好戏？”
李处长没有回头，但坐在后座的王强明白李处长是跟他说，急忙向前躬着身子问道：“什么好戏？我不明白。”
李处长哼了一声道：“你还年轻，官场里的事你不懂。我告诉你，张爱民和刘亚军他们两个一直不和。刘亚军就是那个刘书记，是牛马山矿的党委书记，他性格强势，加上级别跟张爱民又是平级，所以他总是不服张爱民，他们两个人总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斗得很凶。我怀疑今天张爱民是故意利用我来打压刘亚军，要不他明明跟我说好让你当办公室副主任，怎么忽然又想起让你去回采工区当副区长？估计他早就知道刘亚军要安排那个何小康，见你是学采矿专业的，便临时起意，故意用你取代何小康，然后再用我这张招牌去打压一下刘亚军。要不那个王向东怎么敢在酒桌上摊牌？按理他不应该在酒桌上向张爱民汇报，他应该是张爱民安排唱双簧的。要不就是他已经答应了刘亚军，现在见张爱民又要用你，他谁也得罪不起，因此索性公开摊牌，他好推卸责任。”
“这么复杂呀？”王强有点吃惊。
“官场是最复杂的地方。在官场混你永远要记住三点，第一点是少讲多看；官场里的人和事都十分微妙，所以要多看少讲，免得祸从口出。第二点是尽量不要树敌；官场斗争十分残酷，如果树敌太多，那就很危险了。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要跟对人，站对队。只有跟对人，你的前途才会一帆风顺，而既然跟定一个人了，那你就要站在他的队伍里去，官场最忌讳那种想喝两杯茶的人，这种人哪个领导都不会重用，他永远也别想有出头之日。所以有时为了站队，也要适当地树点敌，个中微妙，将来你慢慢就会明白了。”李处长依然望着前方，王强从后面看李处长，见他耳根通红，显然是喝酒有点过量了，但听李处长说话吐字清楚，思路清晰，仿佛比没喝酒时还要思维敏捷。
“小王我跟你说，以后你就好好地跟着张爱民，要时时向他表忠心，那个刘亚军你千万别跟他走得太近了，免得犯了张爱民的大忌。但是刘亚军你也不能得罪他，他终究是牛马山矿的党委书记，终究还是有一定的势力。跟着张爱民是对的，我告诉你他很有前途，他当副局长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将来还很有可能会成为矿务局的一ba手。听我的，你跟着他将来肯定不会吃亏，要是将来他当上了矿务局局长，说不定我，我……”王强从侧后方看见李处长疲倦地眯上了眼睛，头往座椅上靠想要睡觉了，可嘴里依然在说：“你的酒量也太差了，我看你才喝八杯就好像不行了，在官场混没有酒量，那也是不、不行的……”
李处长终于低垂着头睡觉了，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很响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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