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打工的

扎古拉和窃格瓦拉两人来到景乐新村北区三和的人力市场,这栋破旧的大楼周围,密集地居住着几万人口。这里聚集了全国最多的无业游民,骗子,黑中介和小偷。游戏厅、黑网吧、地下赌场、小旅馆、窑子,密密麻麻地遍布整个区域。

人力市场门前的小广场上站了大概有一两百人,各种叫卖,一圈圈的人围在一起,突然离二三十里的地方有人大叫,饿晕了,饿晕了,然后有一个家伙很胖,上身也没穿衣服就这么跑,就一路跑一路喊:“饿晕了,饿晕了。”感觉他是获得了某种胜利要把这种胜利的喜悦传递给每个人一样。

这些人很多是从内陆来深圳闯荡的年轻人,在这里抵达了梦想的终点,他们以日结临时工为生,干一天活能赚得100来块,然后义无反顾地把钱撒在网吧、地下赌场或巷子里的站街女身上。

他们或者沉迷游戏,或者沉迷赌博,或者只是懒到无药可救,长期工作是不可能的,“干一天,玩三天”,是他们口口相传的原则。

他们的生活被人为地压榨到了极限水平:一天可以只吃一顿挂壁面,只喝两块钱一大瓶的“清蓝”,抽两毛钱一根的散烟,50块钱解决性生活。睡不起床位,就在人才市场门口一躺,天为被,地为席。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找点事做,赚点钱,也不至于睡网大街啊”扎古拉指了指睡大街的挂壁们。

切格瓦拉头也不抬的说:“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打工的,打工的都是废物,我不要当废物。”

“那你没钱怎么办?”

“我去新一佳偷点鸡腿吃。”切格瓦拉指了指新一佳的方向。

“每次都能偷到吗?”

“不能,他们现在认识我了,只要去了就要被打。”切格瓦拉摸了摸左下巴的小淤青对着扎古拉自嘲。

“上次网吧那几个人就是新一佳的?”扎古拉疑问。

“他们找人来打我,我不敢去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三和?”

“离开了三和那我去哪里?”

扎古拉不知道怎么回答切格瓦拉,因为此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到了嘴边的话又欲言又止。

就这样两人边走边聊着,他们来到了招聘处,地上竖着一张张红底黑字的牌子,以及聘榜上贴着各种密密麻麻的小广告。

这里的环境极差,到处都是堆成山的垃圾,地上还到处都是油污,在夏天的时候就会发出剧烈的恶臭,虫蚊满天飞,地上还有很多污水,根本下不了脚。市场旁还挂着这样一条横幅,卖出一张身份证,买入一条不归途。

两人在群后方伸长脖子,努力地将视线越过肩膀,探寻着什么。

耳边还掺杂着各式各样的声音:

“你们招日结吗?我想做日结。”

“天天就那几个厂!”

“我这几天都睡网吧睡多了!”

“那些中介都是骗子!”

有些人骂骂咧咧地散去了,有些人却被中介一个个地运上了车。睡眼惺忪的他们把头埋在手机里,似乎并不在乎汽车去往的方向。

扎古拉刻意避开了拥挤的人群,选择在人才市场的大楼里寻得一个机会。他在各式各样的招工牌前探头探脑

在众多人群中,扎古拉望向了人群中的另外焦点,是涨红着脸吆喝的中介。“日结!日结!500一天,轻松月入过万,上班玩手机下班领工资,干不干?”

扎古拉在众人后面强插前挤,切格瓦拉紧跟其后,不一会儿就挤到了第一排。

这时旁边的一位蓝拖鞋、黑皮裤的哥们嘴唇微微颤抖的问道:“你说的是真滴吗?”

“比珍珠还真,名额有限啊,先到先得。”中介举起右手握紧拳头,铿锵有力的回答着。

“那这还要啥自行车啊。”说着皮裤哥就冲上去要报名,其它人也紧跟着蜂拥而至。

“排好队,不要急,一个一个来,都有都有。”中介看蜂拥而至的人群连忙安抚着。

“去不去?”扎古拉扭头问着窃格瓦拉。

“我......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打工的。”切格瓦拉还是他那句经典名言。

“你不去那我可去了?”

扎古拉又用左手搭着窃格瓦拉的左肩膀沉重的问道:“你真不?”

“你不去那我可去了?”

窃格瓦拉还是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

“那行,我自己去,”说着扎古拉迎上去递过身份证,这也就意味着报名成功了。

“报了名的站成一排,待会车会来接你们走。”中介指挥着。

因为很多人没有身份证,所以也就十几个人报名成功,扎古拉和皮裤哥他们十几人一起站成了一排,还对人群中的窃格瓦拉挥了挥手,示意着让他先行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面包车过来了,扎古拉十几人就这样上了那辆面包车,他们像是装货物一样的往面包车上挤,装满之后司机关上门就把他们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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