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1未必等于2
“一年一度培训日，培训完毕过大年” 每年寒假的第一周，Y校老师都要参加考核，为新学年做准备。说是考核，就是把老师们拉去某个地方，休闲一下。别看其他培训稀稀拉拉没几个人，但年底的培训必须满到塞不下为止。
粘人的尼克，像尾巴一样跟着景川，甩都甩不掉。当天培训一结束，为了甩掉尼克，景川迅速从会场后门退出，撒腿往房间跑。越跑越兴奋，越跑越轻盈，“姐姐我今天终于自由了！”
景川一路狂奔到门口，颤抖的拿出房卡。等等，手怎么不听使唤，贴不上去了。
“姐，我帮你。”那浑厚的男低音。
“我，我能行。”景川倒吸一口凉气。
尼克不请自来，跟着景川进了房间。
“虽说我大你十几岁，我不需要隐私的吗？你一个大小伙子，不去“寻花问枊”，整天跟在中老年妇女身后干什么？”景川一吐为快，她急促的喘息着，背对着尼克，不想看他一眼。
但，下腹突然巨痛，天呢，不会是老毛病犯了吧？每次犯病都有前兆，怎么这次这么突然？真应该听医生的，直接手术根治，就不会有今天了。她试着调节呼吸，减缓疼痛，呼，吸，呼，吸，渐渐地，她眼前一片黄的，白的，黑的……
“拿铁给你放这了！”尼克刚把咖啡放到桌上，就听到“咣”的一声，天呢，景川晕了过去。
他赶紧跑到景川身边，慢慢的调整她的体位，将她放平。迅速拿出手机，拔打急救电话，并通知酒店前台。
景川额头满是汉珠，脸色苍白，尼克把手放在她的脉搏处，弹跳有力，排除心脏问题，可能是其他原因，他并非专业医生，不敢贸然急救，以免造成二次损伤，只盼着酒店和急求人员赶紧到。
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酒店服务员带着医生跑进屋子。医生一边急救，一边询问基本情况，听了尼克的描述后，医生们将景川抬上担架，要求通知家属，并有人陪伴去医院。
今天是最后一天培训，大家早就说好，培训结束要庆祝庆祝，人们早就跑没影了，找谁也来不及，眼下的情况又不能耽误。
“我去，我是她同事。”尼克急促地说。
“你了解她情况吗？最好找到她的亲属，配合治疗。”
“医生，我一会在救护车上联系他亲人。”尼克沉着冷静地说。
医生们没在说什么，必竟有人陪伴总比没人强。一行人，上了车，向医院驶去。
尼克拿出手机，登陆学校行政网页，查找紧急事件联系人。在景川的页面上，他看到紧急联系人是景三，迅速拨通那个电话。
“你好，请问您是景三吗？我是景川的同事，景老师突然晕倒，现在正急救车上，您赶紧到市一院来。对，是的，我是她同事，我们在……” 没等尼克说完，对方挂断电话。
急救室内！
景川慢慢睁开眼，“疼……”又闭上了眼，吓得尼克赶紧去叫医生。医生进来后，用手轻轻碰了碰景川的胳膊，“景川，景川，醒醒，你哪里不舒服！”
“我下腹疼，盆腔炎…”景川疼得说不出话。
“谁是景川家属？”
“我是她同事，家属正往这赶。”尼克补充道。
“打电话催着点儿，我们需要了解情况，再做进一步检查！”说完出去了。
尼克坐在床边看着苍白的景川，顿生怜悯，想替她遭受一切，他第一次焦急的盼着她亲人赶紧到。
门被一个男人推开了，脸型长且瘦，花白的头发一缕缕的包裹着头顶，看的出来已多日未洗。鼻梁上一副黑色半框眼镜，几近斑白。上身着蓝色冲锋衣，右下口袋有破损，耷拉着一堆线头。他走过来的步伐异常稳重，没有一丝慌乱。从外表看像五六十岁，但腿脚异常敏捷。
“老男人”从旁边的空床拉过一把椅子，不声不响坐下来，两眼全神贯注的紧盯手机。
“您是景川的亲人？”尼克不解地问？
“嗯！是！”老男人说。
“你是她父亲吧，我是她同事，叫李尼克，她在……”尼克话刚说一半，又进来了个女人。她圆脸，戴着圆眼镜，身材也极为圆润，是景川的两倍大。
她急匆匆的冲到床前，大声的叫嚷着：“姐，姐，你醒醒，怎么了？大夫，大夫……”没等尼克开口，便大声喊起来。
医护人员走进来，“你是她家属？”
“是，我是她妹妹，医生她怎么了？”
“她说肚子疼，病人有基础病吗？”
“没有，医生，我姐虽然瘦，但身体还算结实。你刚才说她肚子疼是吗？”
医生诧异的点点头。
“是盆腔炎犯了？医生，我姐去年晕倒过一次，是急性盆腔炎，医生要求手术，被她拒绝了。难道这次也是？”
“一切等检查完再说，她目前情况并不危险，先去交检查费吧。”医生说完离开了。
圆脸女人也跟着出去了，过一会儿拿着各种单据又回来了。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老男人”，愤怒的眼神像把利剑，仿佛能把人刺穿。
“姐夫，你在这儿干嘛？我打电话让你过来，是让你在这坐着吗？我姐病成这样，你还坐在这儿？要不是我来，医生都找不到人，你到了为什么不找医生了解情况，坐在这儿看手机。我姐哪点对不起你，你这个态度，你们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赶紧离，你天天装可怜给谁看。就是我姐太傻，太心软，换成是我早和你离八百次婚了。你还不走，留在这干什么？你以为我姐愿意看到你吗？”圆脸女人声高八度，一顿抱怨。
“家属请静一静，别影响其他病人休息。”一个瘦高护士进来提醒，看到尼克后说：“景川家属来了，你可以离开了。”
听到护士说，景三才注意到站在床旁的尼克，是他通知自己景川病了。
“你是景川同事吧，我是她妹妹景三，真太感谢你了，今天真是帮了大忙。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不好意思，等我姐康复，一定好好谢谢你。”
“没事，同事一场，一点小忙，不……”
“景三”一个微弱地声音，打断了尼克的话。
“你醒了，姐，好点没有？”
“我可能老毛病犯了，疼的我失去知觉了。”景川虚弱地说。
“姐，多亏你的同事，是他打的急救电话，通知我。”
景川将眼神投向尼克，他安静的站在那，像极了一棵树。她依稀记得，自己晕倒前的“豪言壮语”，此时面对他，心情复杂，尴尬至极，努力挤出个笑脸。
“谢谢你，李老师。”
“客气什么，老太……” 话说一半，顿感唐突。“好好休息，没事就好，你亲人们都在，我先回去了，改日过来看你。”尼克看了看那个老男人，依旧稳坐在那里，转身朝门走去。
“太感谢了，李老师。”景三再次表示感谢，并送他到门口。
转身看到“稳稳的老男人”，一股怒气冲到她头顶，刚才当着姐姐同事，不好意思多说，看四下无人，她再也忍不住了。
“姓程的，如果你来这只是坐着，请你离开。如果你认为，陪伴就是坐着看手机，请回你自己家，陪手机，陪乌龟，你爱陪谁陪谁，我姐不需要。”
“景三”景川的声音。
“姐，我在这儿，哪里不舒服？”
“别说了，我心烦。”听到妹妹的话，景川更难受了，她真想好好静静。
“好，医生说你不严重，是急性发作期，你呀，太不听话，早点手术多好。”景三心疼地说。
“我要保守治疗，不要手术。”景川有气无力道。
“你就宁吧，就你能，你是医生吗？保守治疗，你就……”
“景川，你结果出来了，急性盆腔炎，粘连严重，先消炎，后期再考虑手术。家属办住院吧。”刚才给景川检查的女医生说。
“好的，医生，我这就去办。”
尼克一个人走在冬夜里，“老男人”和景川的脸不断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想起景川曾经说过：1+1不等于2，甚至比2小的话，他似乎明白些什么。景川，那么灵动有生机，而她丈夫如一根被啃噬干瘪的枯木，满目疮痍。这巨大的差异，让尼克开始心疼起景川来，这是他不曾有过的心疼，这是一种好似自己肋间的某个东西丢了，不再了，找不回来的痛苦。除了痛，就是愤怒和不甘，那股怒气充斥在他胸间，他想把它们狠狠的压挤出来。
“喂，今晚一起打球呀。对了，带几个大包装袋，帮我拉点东西，我发位置给你。”
当需要释放时，尼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天，十几年好同学，好哥们。自从被今天的一幕刺激后，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不舒服了，这种感觉二十几年未曾有过。
人生真是奇妙，表面上完美的像一颗玻璃球，晶莹剔透，光艳亮人。但换个角度看，既不鲜艳，也不光亮，甚至伤痕累累。真相永远比你看到的残酷或者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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